苏景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肚子,提醒她孩子的存在:“乖,还没满三个月,咱们都再忍忍。”
“那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只睡觉。”何田田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到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苏景云垂下头,看她红扑扑的面颊上,细细的绒毛,看她粉嘟嘟的小嘴,微微地撅着,像是没有吃到糖,委屈闹脾气的小孩。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她留下来,但旋即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轻轻地把她推开:“抱着你又不能做,多难受啊,你忍心看着本王这么难受?乖,回坤元殿去,等你怀孕满了三个月,本王亲自去接你来,好不好?”
三个月啊,再过几天就满了……何田田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行。”
苏景云暗松一口气,唤了侍女进来,给她裹好披风,送出了寝殿。
何田田一走,福公公就进来请罪,跪在紫檀床前,不敢起来。
苏景云清楚何田田的战斗力,倒是没怎么责怪他。
福公公从地上爬起来,笑道:“还是殿下有本事,三言两语,就把太子妃劝走了,而且难得太子妃还没生气。”
苏景云转头看他,眼神幽幽的:“因为本王向她保证,等她怀胎一满三个月,就招她侍寝。”
啊?!敢情他用的是缓兵之计?可这时候用缓兵之计,好像并不怎么高明啊?福公公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变成了苦笑:“殿下,太子妃马上就满三个月了。”
“本王知道。所以,你得替本王想个主意。”苏景云说完话,目光还停留在福公公脸上,福公公便知道,他急着知道对策,忙把观言也叫了进来,一起想办法。
观言到底成了亲,很知道些对付女人的法子,很快就给苏景云想了一个:“殿下,要不您惹太子妃生气,把她气到魏国府,或者菡萏院去住?”
太子妃没生气,苏景云先生气了:“馊主意!本王为何要把病情瞒着她?不就是怕她动了胎气么?难道惹她生气,她就不会动胎气了?”
果然是馊主意,观言不敢吭声了。
福公公今天阻拦何田田未遂,很有些感悟,道:“殿下,奴才倒是有个主意,但殿下得先恕奴才无罪,奴才才敢说。”
苏景云微抬下巴:“恕你无罪,你说。”
福公公道:“殿下,您太宠着太子妃了,所以这病情,才瞒得如此艰难。这事儿要想瞒过太子妃,您必须得先给她立立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地方可以进,什么地方不能进。咱们大吴,不管是帝王之家,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夫为妻纲,上下尊卑有别,您给她立规矩,既然不算失宠,又不算变心,太子妃顶多闹闹小别扭,不会因此动了胎气的。”
是,不得不承认,福公公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没有这么宠何田田,她要见他,是得先通传的,他说不见,她就能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
可是,他好容易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好容易把她惯出一身的小毛病,却要狠着心肠,全部都收回去么?
苏景云身体后仰,靠到迎枕上,用手遮住了额头,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都下去罢。”
福公公和观言对视一眼,都暗暗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去了。
--------
何田田回到坤元殿,把满头的首饰拔下来,叮叮当当地朝妆台上一丢:“白消毒了。”
小河发现,何田田从嘉乐殿回来,讲的话她还是听不懂:“太子妃,什么白消毒了?”
“没什么,过几天再消一次好了。”何田田说着,打了个呵欠,“睡了,睡了,养足精神,到时候再开工。”
开工?开什么工?她给首饰消毒,是想要给谁做手术吗?可是太子府没有病人啊?小河揣着满腹的疑惑,扶着何田田去寝殿睡觉了。
-------------
这几天,天气不错,旭阳高照,碧天云白,只是遍地厚厚的积雪,依旧不见消融,仿佛高挂天边的太阳,只是个漂亮的摆设。
欧阳诚的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把好几种镇痛药,都摆在了苏景云的面前。
苏景云直接试用了最强效的那种,但结果让人非常遗憾,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左边的膝盖,依旧钻心地疼。
韦月明和曹提点,一个用西医,一个用中医,轮换着用药,拿他当了试验品,但用来用去,都没有什么疗效。
难道真逃不过截肢的命运?镇定如苏景云,也难免惶惶。
好在他忍耐力过人,数度上朝,都没有露出异样来,不然晋王和汝阳王,只怕早就暗中动手了罢。
如果实在没办法,是不是得当机立断,尽早切开膝盖,把病变的地方剜除?也许那样,能勉强保住这条腿?不过他不是医生,这种专业问题,得抽空问问韦月明才是……
苏景云正想着,福公公进来禀报:“殿下,太子妃来了。”
☆、586.第586章 本王会心碎
苏景云听着奇怪:“让她直接进来不就是了?”
何田田随时随地,都是自己冲进来的,何曾通报过?
福公公拂尘一甩,跪了下来:“殿下,您该狠下心了!不然下次您去找曹提点和新月郡主看病时,该找什么借口?只要规矩立起来,您身为太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须向任何人禀报?”
是啊,必须得去找曹提点和韦月明,确定一下最终的治疗方案了,不然总这么拖下去,真的就只有截肢这条路可走了。
如果得动手术,就需要时间休养,不狠心把何田田拒之门外,如何瞒得过她?
苏景云颦眉闭目,后仰着靠到了椅背上,长叹一口气:“去告诉太子妃,本王今日有事要忙,没空见她。”
殿下终于想通了,福公公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朝外走。
苏景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到门口,突然又睁开了眼:“福全……你,语气和缓些,别惹她生气。”
只是不见她而已,而且理由还这么正当,能有什么好生气的?殿下真是……福公公暗自摇头,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何田田站在屋檐下,见着福公公出来,嘀嘀咕咕地抱怨:“搞什么嘛,神神秘秘的,居然还需要通传……”
福公公躬着腰,对她笑:“太子妃,殿下今儿事很多,正忙着呢,不便打扰,要不,您改日再来?”
“什么?!”何田田柳眉一挑,“你进去通传半天,就通传出这个结果?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不忙了?我来,不就是为了打扰他的么?”
敢情她是专程来打扰苏景云的?歪理能像她一样讲得这么顺溜,也真是绝了。这要搁在以前,福公公一准儿就让她给逗乐了。想当年,他为了扶持她上位,花了多少心思,多少心血啊,何田田也真够争气,居然当上太子妃了。
可是想想苏景云的膝盖……福公公的心情,就变得好像这总也化不掉的皑皑白雪,层层覆盖,让人看不到头。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沮丧,强打起精神,道:“太子妃息怒,殿下待您如何,您还不知道么?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都不为过。要不是实在忙狠了,他怎么可能不见您?你说是不是?”
何田田不作声了。
福公公再接再厉:“太子妃,殿下这么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的地位更稳固,您的生活,也能更有保障,对不对?”
何田田的目光,在福公公的脸上打着转:“福公公,这可真不像是你说的话。”
福公公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怪不得殿下现在老说,太子妃不像以前了,不好糊弄了呢。
他尽量地不动声色,打着哈哈问:“太子妃,那奴才该怎么说,才像是奴才说的话?”
何田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哎呀,我的太子妃!”
对啊,这才是他惯有的开场白嘛,今儿还是真是因为太紧张,忘了。福公公突然有点冒冷汗,连忙附和着大笑:“哎呀,我的太子妃,殿下他是真的很忙,您……”
“好啦,好啦,你别说了,你不就是想暗示我,提醒我,对殿下温柔点,体贴点,赶紧趁机给他炖点补汤,关心一下他么?”何田田挥着手,打断了福公公的话,“我现在就去炖,还不行么?我让人开了坤元殿的小厨房,亲自炖!”
啥?!炖补汤?!不不不,这补汤要是一端来,再不让她见,连他都会不好意思。福公公连忙拦住了她:“太子妃,殿下忙得很,没空喝汤,再说,他也不想喝。”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喝?我炖的汤,他肯定会喝的。”何田田笃定得很,坚持要去小厨房。
“哎呀,我的太子妃!”福公公是真急了,有点口不择言了,“您就别瞎忙活了!您就算炖了来,殿下也不会喝的!奴才什么时候骗过您呀!”
“炖了汤,他也不会喝?他很忙?他不想见我?”何田田一句一句地问着,望向书房的大门,眼神疑惑而又迷茫。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纠正她的话:“太子妃,殿下不是不想见您,是没空见您。”
何田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说话。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满脸无助,手足无措,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
不行了,他受不了,他舍不得,哪怕她并没有伤心落泪,哪怕她只是露出一丝丝无辜的表情,他也会心疼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