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不识字,但光看他们的反应,也大概知道是书有问题了,她委屈地瘪瘪嘴,凑到何田田耳旁,小声地道:“大小姐,这书原本是老爷要请嬷嬷来教的,你忘了?后来楚王提前驾临行宫,没时间了……”
哦,原来所谓的嬷嬷教书,教的是房中术啊?!这本书一翻开,里头肯定是各种姿势,成双成对,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小人儿吧?天哪,她屋里居然有黄书,而且还让楚王看见了!
这下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她告诉楚王,这是家里发的,只会越描越黑吧?天哪,她的形象!形象!何田田越想越抓狂,只能卖傻装痴,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仰头看苏景云:“楚王,什么是春宵秘戏图?这本书是我买医书时的添头,我还没看过呢。”
“哦?本王也没看过,不如一起来瞧瞧。”苏景云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去抽手腕下的书。
他邀她一起看小黄书?!何田田吓了个魂飞魄散,飞一般地抢在他前面,抽走春宵秘戏图,丢给了翠花:“楚王,这本书壳子太硬,硌着了您的手,我叫翠花换本软皮儿的来!”
她说着,不等苏景云同意,就催着翠花去了。
翠花这回变聪明了,从何田田看过的旧书里,选了一本软封面的,赶着垫到了苏景云的手腕下。
苏景云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但终于没再张罗着要看小黄书了,何田田偷偷瞄了他几眼,放下心来,抹着冷汗开始诊脉。
她对脉象一窍不通,又不敢按重,指尖略略在苏景云的皮肤上挨了挨,就收了回来,胡诌道:“楚王脉象平稳有力,伤势应该快好了。”
她的指尖,拂过手腕的力度,恰似鹅羽轻扫,酥酥麻麻,让人心跳加快,这到底是诊脉,还是挑逗?苏景云抬眼看她:“你这是在勾引本王?”
啊?!这误会可要不得!是嫌她按脉太轻?何田田吓了一跳,琢磨着,再次按上了苏景云的手腕,她这次特意加大了力道,按得死死的。
可是这回,苏景云的眉头干脆皱了起来,连语气都沉了几分:“你这是想谋害本王?”
谋害?何田田低头一看,哎呀妈呀,太大力了,都把楚王白皙如玉的手腕,按出三个手印子来了!
这下可真成了谋害了!何田田嗖地收回手,鞠躬到了九十度:“楚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景云没有出声,她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完了,该不会又赏她一丈白绫吧?要不要跪下求饶?
正纠结难耐,苏景云终于开了口,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还在啰嗦什么,既然诊完了脉,就继续为本王宽衣!”
哎?不罚她?直说啊!何田田小心地抬头,看了看苏景云的脸色,拍着胸脯舒了口气。可是……他的腰带扣该怎么解,还没个眉目呢……何田田想着,又烦躁起来,但当她把手搭上苏景云的腰带,却发现中间的圆扣,已不知何时解开了,只是松松地联在一起而已。
真是老天助她!居然自己开了!何田田高兴坏了,赶紧为他把腰带取下来,搁到桌上,再帮他脱掉袍子,褪下中衣右边的袖子。
苏景云的身体很健壮,伤口愈合的趋势很好,她去掉旧的纱布,清洗,敷药,最后绑上了新的纱布。
也许是职业素养使然,尽管何田田平时咋咋呼呼,但一看到伤口,就变得无比镇定,换药时,眼神专注,心沉手稳。
大概是因为她此时的表现,和刚才的样子反差太大,苏景云很是看了她几眼。
伤口处理好,何田田医者的心情犹在,没有再惊慌,稳稳当当,顺顺利利地为苏景云穿好衣裳,系好了腰带。
苏景云隔着衣料,摸了摸胸前的伤,朝何田田瞥去一眼,道:“本王受伤的事,不许透露给任何人,也不许告诉任何人,本王到你这里来过。”
“知道啦!”何田田随意地挥了挥手。哎,不对,这是楚王,不是叫花子,何田田连忙重新组织语言:“是,此事我绝不会外泄,请楚王放心。”
苏景云得了她的应诺,站起身来,负手站到窗前,道:“你既然没病,就随本王去行宫,继续做你的司寝罢。”
啊?还是要做司寝?敢情她是白忙活了一场?何田田百般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叠着纱布,道:“我人笨手拙,做您的司寝,肯定会惹您生气的,而我二妹聪明伶俐,做司寝伺候您最合适了。”
人笨手拙?她连伤口会缝,却自称人笨手拙?苏景云眸色微沉:“怎么,你嫌本王是‘淫棍’?是‘人渣’?宁肯上街随便勾搭一个男人,也不肯侍奉本王?”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响雷似的,在何田田头顶炸开,震得她说不出话来。天哪,楚王果然很记仇,太可恶了!何田田缩着肩膀,闪避着苏景云的视线,抵死不承认:“我没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误会了!”
苏景云也不同她分辩,只道:“既然没这个意思,那就跟本王走吧。你收拾几件贴身衣物,把医箱藏到里面,一并带入行宫,莫要让人发现。”
医箱也带?何田田疑惑问道:“这是让我兼职当医生的意思?”
苏景云缓缓摇头,目光凛冽:“不许让人知道你会医术,否则……”
否则什么?吓唬谁啊!有求于人,还这么凶巴巴的!看她下次换药,折腾不死他!何田田朝着桌子腿,忿忿地踢了一脚,叫上翠花,不情不愿地收拾行李去了。
☆、17.第17章 惹他生气!
苏景云负手站在窗台前,看着翠花忙前忙后,收拾各种行李,再看看何田田连个衣裳都叠不好,想了想,对她道:“你的丫鬟,也一并带去。”
连丫鬟都不放过?禽兽啊!何田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比愧疚地对翠花道:“翠花,对不住啊……”
“没事儿,听说行宫的伙食不错!反正当司寝的是你,又不是我!”翠花说着,美滋滋地收拾行李去了,仿佛已在展望未来美好的新生活。
“翠花,你个没良心的!”何田田气得把所有的行李,都装进了翠花的包袱里。
苏景云看着她们打闹,一向冰冷的眸子里,竟渐渐浮上些暖意。他站在窗边,看着她们收拾好了行李,道:“本王先行一步,你们带着行李赴职,记得小心说话,莫要泄露本王负伤的消息。”
他说完,单手轻松一撑,依旧从窗台跳出去,原路返回了。
怎么,他的伤,竟是连行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吗?怪不得一直都是来找她治的!这么说来,她算是他唯一的主治医生罗?既然是病人,就该听医生的话嘛,苏景云真是欠调教!何田田冲着已空无一人的窗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翠花收拾好医箱、衣物、医书、杂七杂八的小零碎,最后把何聚鑫给的钱匣子放进包袱,拉起何田田,就朝行宫去。
“你还真当去度假啊?没心没肺!简直没心没肺!”行宫离小屋实在太近,何田田一句话还没数落完,已经到了。
行宫门口,护卫成群,表情肃穆,目光如炬,他们手中紧握着长矛,矛尖锐利,寒光闪耀。
这么多护卫啊,高危人群呢,会不会经常受个伤,流个血,让她有做手术的机会啊?何田田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潜在的病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兴冲冲的翠花,这会儿倒是谨慎了,把她朝旁边拽了拽,不满道:“大小姐,你能不能稍微紧张点?咱的包袱里,藏着医箱呢!”
何田田白了她一眼:“你傻呀,楚王肯定早有安排,轮不到我们来紧张。”
她俩正说着,就有个人从行宫里走了出来,圆圆脸,没胡须,白白胖胖,却是行宫太监总管,福公公。
福公公见了何田田,笑容满面,主动迎向了她们,让翠花把包袱打开,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就让她们跟着朝里走了。
看见没?她没说错吧?何田田得意地冲翠花扬了扬下巴。
趁着福公公走在前面,何田田拉了翠花一把,小声地道:“把银子准备好,我要行贿!”
“行贿?”翠花惊讶极了,“大小姐,你这是打算扎根行宫,和公公搞好关系了么?”
“去你的扎根行宫!”何田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这是要逃!要逃!虽然合欢散失败了,但我不能气馁,对不对?我要趁着当司寝的机会,可着劲儿地惹楚王生气,气得他主动把我赶出行宫,我就彻底自由了!”
“说得也是!”翠花连连点头,从包袱里摸出一锭完整的细丝纹银,递给了她,“不过大小姐,你可得悠着点儿,不能气到楚王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放心吧,我有分寸!”何田田接过银子,拿袖子遮掩住,朝福公公走去。
这个福公公,既然能受命来接她们,肯定算是楚王的心腹,既然是楚王的心腹,肯定对他的喜好非常清楚。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必须先摸清楚王所有的忌讳,才能有的放矢,惹他动怒。
何田田想着,冲自己点了点头,跟紧福公公,把一锭分量十足的细丝纹银,悄悄塞进了他手里:“公公,我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往后还得请公公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