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鸿逸给出的条件,被她这般轻描淡写的否定,同时对于自己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又只字不提,仿佛是在找茬一般。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宋鸿逸日夜兼程从京城赶来,一路上本就是十分辛苦,昨天夜里又没能休息好,心情原本就极差,这会儿更是被挑起了怒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得强压着怒气,低声问道。
“你问我想要什么?”顾倾城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声音淡然依旧,“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其中九成九都是你给不起的,而除去这些东西,其他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其实认真说起来,我如今什么都不缺,可是要我拱手将那东西交给你,我又觉得不甘心。你看,说到底还是怪你,若是你平时为人处事漂亮一些,我也不至于这个时候为难你。”
将宋鸿逸一番讽刺挖苦之后,她仍旧没提出条件。
“所以你差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信,只是一时兴起吗?”宋鸿逸反问道。
“怎么会呢。”顾倾城浅笑,“那怎么说也是在我手下做事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他们累死累活的去做无用功。其实我仔细想过了,还真让我想到一件事,不过在说出来之前,我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宋鸿逸接话道。
顾倾城微微点头,问道,“首先,你有多想得到那个东西?它在你心中分量几何?”
宋鸿逸深深看她一眼,而后道,“我以为这个问题你心中应该是有答案的。这些年来,你做的每一件事,大多都会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以确保最后能达成目的。如今这件事应该也不会例外,在派人去京城送信之前,你应该调查过晋朝的盐的产出量与需求量,甚至大致查到了整片大陆上关于盐的产量与需求。所以,你应该很清楚,那个东西的分量,以及朕有多想要它。所以,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顾倾城闻言,淡淡道,“如果按照我的设想来,那么你对于这个东西的态度,应该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你宋鸿逸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为之付出生命都必须要得到的东西的?我以为,答案是没有。”
她这一番话,说的宋鸿逸无言以对。
顾倾城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其次,晋国百姓在你心中,分量有多重?”
关于这个问题,宋鸿逸很快给出了答案,“朕得万民爱戴,自当心系黎民百姓。”
顾倾城闻言,唇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来,“我只有两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将盐的提取技术交给你。第一,我要盐的贩卖权力,相应的,我会将从中获得的利益的七成用作接济百姓。而这第一个条件,是建立在第二个条件的基础上的。”她说到此处,顿了顿,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来,“宋鸿逸,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答应将盐的提取技术教给你。”
听完顾倾城这一席话,宋鸿逸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倾城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而震惊之后,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怒火,一瞬间烧毁他的自制力。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扬手将桌上的茶盏掀翻在地,瓷器摔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倾城,你找死!”他怒喝道,面上神色狰狞吓人。
顾倾城却顾自躺在软榻上,神色一如之前,对于他的愤怒视若未见,淡然道:“只要你求我,我就将盐的提取技术教给你。”
“你既心系黎明百姓,我便成全于你。你只需要开口说两个字,就能造福天底下无数的黎民百姓,天下再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了,不是吗?”
☆、第50章
“顾倾城,朕现在没心情跟你说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将盐的提取技术告诉朕?”
最初的震惊与愤怒过去之后,宋鸿逸冷静下来,认为顾倾城提出的所谓条件,根本就不是认真的。这个女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怎么舍得轻易浪费了这么一个可以向他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然而这次他却想错了。不同的人生经历与环境差别,会造就不同性格的人。没有前世记忆的顾倾城根本不会知道盐的提取技术,而找回了记忆之后,有了那个高度发达的世界做对比,大晋王朝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正如她所说,即便一无所求,她也不会白白将这样的大礼拱手送给一个注定会要她性命的人,但要她将这东西烂在手里,她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个条件。
顾倾城听得宋鸿逸的话,讽刺道,“宋鸿逸,你是人老了耳背了听不清我说什么,还是根本听不懂人话?我再说一遍,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个条件是给我盐的贩卖权,第二个条件,也是最重要的,我要你求我。只要你开口求我了,我就将盐的提取技术教给你!”
“你……”宋鸿逸没想到她竟是来真的,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提出让堂堂帝王开口求她这样的条件。他怒不可遏,想拿手边的东西发泄怒气,却发现茶几上唯一的一副茶具方才已被他扫到地上,一气之下,直接掀翻了那张雕花的茶几,脸色铁青的吓人。
可惜顾倾城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脸上嘲讽的笑意愈发浓郁,“宋鸿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耍了之后愤怒不已的猴子,简直可笑!”
宋鸿逸闻言,气极反笑,“顾倾城,你很好!”说罢,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片刻之后,柳红柳绿两人便推门而入。“主子,陛下他……”柳红素来稳重,只是方才瞧着宋鸿逸离去时的脸色,实在太过吓人,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顾倾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懒洋洋的将脚上的鞋子踢掉,又拉过一旁的锦被盖上,整个人缩到了软榻上。
“没事,气过之后,他还会回来的。”顾倾城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谢家来的人是谁?”
在与宋鸿逸谈判开始之前,她与得知,谢家的人到了。不过那时明显不能撇下宋鸿逸先去见谢家人,只得让对方先稍等。
这会儿宋鸿逸走了,正好去会一会谢家人。
却不想,她话音才落下,便见得柳红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欲言又止。她不由得好奇道,“谢家派来谈判的人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柳红迟疑了片刻,才道,“来人是是承瑀殿下……”
顾倾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是谁?”
柳红回道,“是二皇子,承瑀殿下。”
顾倾城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谢家怎么会派他过来?”
二皇子宋承瑀是皇后所出,而皇后又是谢家嫡女,他倒也算是谢家人,但更重要的身份却是皇子。而且如今的形势颇有些微妙,宋鸿逸至今未确定太子的人选。
谢家却直接把宋承瑀给派来,究竟是怎么想的?
柳红摇头,这其中深意,根本不是她猜的透的。
“算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与我何干。”顾倾城无所谓道。谢家人想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不牵扯到她,她就不会过问,可若是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呵呵。
顾倾城又在软榻上躺了片刻,这才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来,柳红柳绿帮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裙,又用两支玉簪重新挽了发,这才扶着她往去花厅去。
而另一边,宋承瑀早已等候多时。
他并非像宋鸿逸一样是快马加鞭从京城赶来的,而是本身人就在离泾县不远的源县。
每年的清明节,对于北地的学子来说,乃是一场盛会。由白鹿书院与盛霖书院牵头举办的诗会,不仅是两所书院的先生与学子参与,几乎年年都能见到当世大儒的身影,但凡晋国学子,不论达官贵胄亦或寒门子弟,无一不心向往之。若能入得其眼,可谓是前途无量。
当然,这对宋承瑀来说,吸引力就没那么强了。他贵为皇子,且为皇后嫡出,谢家又是百年世家,为他寻一个好先生,简直易如反掌。而教导他的先生,正是当世大儒之一的齐衡松。
不过他虽然不像大多数学子一样想要借此拜入名师门下,却也是一次不落的参加每年的盛会,不为别的,只为与北地学子一较高下。
此次,他便是与先生一道从京城出来,在源县住下,等着参与这一次盛会,却不想忽然接到祖父的亲笔书信。
斥退伺候的人之后,书房内只余下他与齐先生二人,他这才拆开信件,与先生一道阅览。
短短一封信,其中内容却叫人心惊不已。但是其中提到的有人研究出了最新的盐的提取技术,能轻松从粗盐中提取精盐,且质量比现今的精盐要好上几倍,不仅如此,甚至还能将盐矿中开采出来的毒盐提炼出来!
宋承瑀与齐衡松都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当今皇上还未立太子,而他则是皇后嫡出,乃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是以,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所学习的内容,就包含了对天下大势的了解与分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