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乐宫,他和赵步光无比亲昵,也不是没见过她穿得这样少的时候。但那时的赵步光,似乎没有眼下的风情。
“下来吧。”
赵乾德一出声,吓得赵步光直接滑到池子里,脚下什么没踩着,身子直接朝后倒去,药水湿了她一脸。赵乾德抱着她的腰,让她坐直身,赵步光的手摸到,池子内壁半米深处是有一圈给人坐下的石凳的。
赵步光微微咳嗽两声,推开赵乾德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摊出手去:“碾子给我。”
赵乾德把碾子给她。
赵步光拿脚碰了碰他的小腿:“趴到一边儿去。”
赵乾德犯难地皱眉:“其实我肩背不痛,也没有经脉不畅。”但见赵步光瞪了眼,他还是缓缓挪到池边趴着。
对按摩一窍不通的赵步光有心戏弄,下手很重,赵乾德肩背肌肉绷紧之后,却一声不吭。
男人的背上有不少伤疤,其中不乏这次遇险留下的新伤,青紫交错。精瘦的肋骨下面,还有刀箭留下的老伤,可以想到,赵乾德在沙场上也是个拼命的货。
不知不觉间,赵步光按压玉碾的手劲弱了下来,她把玉碾子放在池边,对赵乾德说:“起来罢。”
赵乾德坐回石凳上,看见赵步光朝后挪了挪,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坐下,脸色通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水流声在两人之间缓缓涌动。
“其实这里挺不错的,这个池子等于是个全封闭的地方,没人能轻易进出,睿王养的这群医师也真是会享受。”赵步光靠在池壁上的脖子泛着粉红。
赵乾德端正地坐着,一眼也不去看赵步光,只“嗯”了一声算回答。
“你觉不觉得,这个庄子其实挺古怪的。”忽然压低的声音传来,赵乾德垂着眸,回答说:“明日我们就下山。”
“嗯,希望别再碰上那个姜庶。”温热的湿气让赵步光伸了个懒腰,但她确实觉得浑身的困乏感在消退。
“他应该不会再来。”想到姜庶害怕孙天阴一溜烟跑掉的样子,赵乾德觉得,这次凭他们两个之力,去找孙天阴,不如和睿王摊牌好好谈谈,再让睿王出面请孙天阴来。睿王应该希望他能有求于他,不仅不会遭到拒绝,反而会让他狡猾的皇叔多对他生出信任。
“下山之后,你还会继续装傻吗?如果在睿王府你不再傻了,进宫之后,也不能再傻。睿王在宫里固然有眼线,皇上在睿王府想必也有眼线。瞒不住的。”
偌大的池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四下都没有人,赵步光还是压低了声音。
“一个是傻子的我,对他们有用,一个不傻的我,可能会有别的用处。二弟不是嗜杀的人,此前他以为我没有神智,要杀我不必面对我的怨恨。要是恢复了正常,就算有人想要我的命,恐怕也没有那么好办。”不能继续装傻下去的赵乾德,开始重新面对大皇子的身份。
赵步光点了点头,笑道:“反正我会帮你找你娘的。”
赵乾德看了她一眼,赵步光立刻低下头去,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个脑袋。
“谢谢。”
赵步光转头瞥了赵乾德一眼,没有说话。
☆☆☆
那晚上因为泡了温泉,睡眠格外香甜,赵步光连梦都没做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揽月和观星送他们出千金庄,给他们准备了两个包袱。
“庄主说这次款待不周,希望二位贵客见谅,也向睿王问安。”
独眼老头打开大门,揽月把包袱递给赵乾德,观星仍然木着脸。
下山之后,连吃了两天馒头和咸菜的赵步光撺掇着赵乾德找一家馆子,先吃两大碗油泼牛肉面再走。
面店伙计很是热情,面没上来,先给切了半斤牛肉,上好的烈酒冲鼻子的香。
“你能喝吗?我不喝这个,待会儿醉了。”赵步光把酒推到赵乾德面前,夹起牛肉尝了片,连连点头:“这个好,鲜嫩入味,也不咸,先吃这个。”
赵乾德吃了点,虽没说话,但又夹了第二次。
等了快半个时辰,赵步光忍不住叫道:“小二,咱们的面呢?”
伙计的脸从柜台后探出来:“给二位的朋友了啊。”
循着伙计的目光,赵步光听见了哧溜哧溜唆面的声音,只见一只胖手拿着筷子挑面,一只胖手扶着碗,每当面被挑起来,桌子后面就冒出半个又光又圆的脑袋一口气吃掉半碗面。
姜庶听见声音,感受到自己被笼罩在阴影里,站在桌子后面的长条凳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腼腆地冲赵步光笑:“姑娘,小的的终身幸福,就交给姑娘了。”随即还抛了个媚眼。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我们的面!”
赵乾德吩咐伙计重新上两碗。
姜庶面前两只碗,一只汤已经喝干只剩下几朵油花粘在白瓷的碗里。另一只汤还没来得及喝,他恋恋不舍地把碗推给赵步光,撇了撇嘴:“给你。”
赵步光笑眯眯地看着他:“肉呢?”
姜庶想了想,滑下板凳,端来赵步光他们桌上没吃完的肉,夹上两片放在汤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夹了一片吃掉。
“……”
“说,你跟着我们干嘛?”赵步光飞快拿起两根筷子,夹住了姜庶的脖子。
“姑娘不记得了?小爷昨晚,和你……”姜庶暧昧的声音说。
“和你个头!”筷子噼里啪啦落在姜庶的光脑门上。
姜庶捂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纸来,指了指上面的红手印。
“这是姑娘自己的手印,您不记得了吗?昨夜姑娘与奴家把酒言欢,一时投缘,就签下了这张卖身契,愿意买奴家下山给姑娘当跟班。”
“荒谬!哪有此事!”
赵乾德握住赵步光的手看了看,看着那个红手印,对赵步光郑重道:“好像真的是……”
“你昨晚又爬我的窗户了?”都怪她昨晚睡得太熟,赵步光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爷说了,是姑娘与奴家把酒言欢,舍不得奴家,所以问家主人买了奴家去伺候。”
“你再说个奴家试试……”赵步光两只手捏紧了筷子,筷子夹得姜庶眉头一皱,他瘪着嘴说:“姑娘就不能温柔点吗?”
此时伙计端上面来。
赵步光抽了抽鼻子,空气里都是牛肉面特有的香气,她放下踩在长凳上的腿,把一碗面推到赵乾德面前。
姜庶在对面双手交叉握拳,流露出悲伤的目光。
吃完了面,赵步光和赵乾德踏上回京的行程,姜庶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都走了快半个时辰,赵步光回头,还看见那跟屁虫,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抵着他的头,一手提着他的领子:“我警告你,再跟着我可要暴力解决了。”
姜庶哭丧着脸,“可是你买了我……”
“那不算数!”
“有你的手印!”
“我不知道!”
“我要告官!”姜庶愤怒地大叫。
“你去!”赵步光瞪着姜庶,姜庶耷着脸看赵乾德,赵乾德想起了孙天阴。
经过和赵乾德的慎重商量,赵步光认为可以让姜庶进宫当太监,这非常好,于是笑眯眯地回到姜庶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说:“算了,你跟着我,不过先说好,我家里规矩严格,不能勾三搭四。”
姜庶忙点头,晶亮的眼珠转了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马上要赶路去,晚上还是准时约,么么哒~!
☆、五十二
就是割了姜庶的命根子,他也没法猜到赵步光是大秦公主,赵乾德是大秦皇子。一到睿王爷府上,他就怂了。
晚上,赵步光让人更衣,以大秦公主繁琐隆重的妆容服饰,接待了姜庶。
“过两日,本宫回宫,既然卖身契都签了,你就随本宫回宫去。”高大的侍卫一左一右,站在姜庶身后,但凡他有半点不规矩,立刻就能将其拿下。
姜庶的冲天辫没精神地耷拉着。
“小的不知道是公主,冒犯了公主,小的能不进宫了不?”姜庶小心地瞥赵步光一眼。
赵步光看了看红红的手指甲,笑道:“不能。”她拿起卖身契,看了又看,“本宫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等进了宫,你就先净身,本宫身边正好缺个贴身伺候的人。”赵步光走到姜庶跟前,拍了拍他圆圆的脸,“宫里人都可闷了,十个也比不上一个你好玩儿。”
“净、净、净身?”姜庶叫了起来。
“是呀,不净身怎么进宫呀?”赵步光抿着唇笑。
“那我不进宫了!”姜庶膝盖一顶要站起来,被侍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不会武功吗?”难道山里的高人不是个个都武艺超绝吗?
“要是我会武功会被养成药人吗!”姜庶怒道,“虽说你是公主,可我不是大秦子民,你不能这样强抢良家妇男。小爷是有家室的人,你你你,你不要乱来!”
“你是孙天阴的药人?”赵乾德低沉的声音响起。
回到睿王府之后,赵乾德就去找赵乾泱摊牌,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赵步光看见赵乾德,高兴了起来,让侍卫先把姜庶带下去,给赵乾德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