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叔战死,四婶殉情,联姻就算是没了。若是三妹妹再有个好歹,咱们侯府也就不用顾及血缘上的牵绊。”楚朝说着,目露杀意。
肃北侯哼了一声,甩来甩衣袖,走到书桌后边坐下,恨铁不成钢道:“为父方才说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侯府驻守边疆,手握兵权,不是为了和朝廷敌对,而是要让朝廷依靠咱们。你四叔与定国公府联姻,防的就是朝廷要真对付咱们侯府,那段氏一族也要考虑他们的外孙女。”
肃北侯看见楚朝还是心有不甘,叹了口气,又说道:“朝儿,带兵打仗最忌讳轻敌,做楚氏一族族长和肃北侯也同样不能狂妄自大。咱们本就与朝廷关系微妙,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不然断送的就是楚氏的基业。你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不留余地,可要想做好一个将军以及族长,成就一番事业,光有勇还不行,还得有谋。”
“可是父亲,就算三妹妹留得,那嚼舌根的姨娘可是万万留不得啊。若是有风声流传了出去,定国公府岂能善罢甘休?还有威虎军的将士又如何安抚?”楚朝道。
肃北侯眼神一沉,说道:“那袁姨娘是不能留,但是你四叔四婶还未出殡,若是现在就对付她,难免外人会觉得是咱们侯府容不得你四叔的旧人。等丧事结束,按照族里的规矩,把姨娘们往庄上一送,到时候再了结了她们也不迟。”
“父亲既然已经考虑周全,儿子自不再多言。只是这段时间若是有那不好听的传到三妹妹的耳朵,三妹妹再有些不好的想法,可就后患无穷了。”楚朝说道。
肃北侯点点头道:“后宅的事情我自会与你母亲再商议。你难得回来一趟,也该多陪陪窦氏,早日为咱们侯府开枝散叶。”
楚朝恭敬应了下来,便告辞回去。
肃北侯却依然坐在书房没有睡意。
楚朝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未来的肃北侯,却行事过于狠戾。如此性子,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勉强可以为之,但是作为侯府的主人却是不行的。尤其是现在朝纲稳定,国泰民安,当今圣上岂容的枕边还睡着四个手握重兵的侯爷?只怕不久的将来就要有所动作了……偏偏楚河和段氏没了,定国公府与侯府的关系就淡了不少,只剩下卉姐儿这枚棋子可以好好下一着了。
肃北侯兀自思量,直至三更已过方才到书房边上的卧房就寝。
天刚现出鱼肚白,卉瑜就醒来了。
今日还是要去鸣笙阁,绛红整了好些早饭的品种,卉瑜吃了个肚饱,又不慌不忙的梳妆打扮完毕,方才携了彩云走去鸣笙阁。
有了昨日的经验,卉瑜此次再旁观议事,心里就有谱多了。哪些仆妇管着哪些事,口齿是否清楚,做事是否利落,卉瑜都暗暗记在心里。
期间,有些规矩和惯例,卉瑜不是很清楚的,常氏在议事结束后都给卉瑜一一做了解答。
撇去可能对四房的不利,常氏称得上是闺阁少女学习管家的良师益友。
中午卉瑜睡了个囫囵觉。刚醒来没多久,便听到绛红通报到“管针线的刘五家来了”。
卉瑜忙命人请了进来。
来的一共三个人,除了刘五家的,还有一个管事娘子装扮的女子并一个小丫鬟。
刘五家的给卉瑜介绍道:“这是荣记布庄的管事吕娘子。吕娘子拿了布庄的素色布头让姑娘过目。”
吕娘子向卉瑜行了个礼,便命身后的小丫鬟打开匣子,拿出了一沓素色的布头,放在桌上,恭敬地道:“这是我们布庄上好的素布。”
边说着,边翻出最上面的五张,一一展开,道:“姑娘您看,这是这个季新进的布料,都是今年宫里头贵人时兴的。因着我们布庄和皇商关系比较好,方才匀了些布给我们,这西北一地除了我们布庄,再没其他布庄有这么些料子了。”
卉瑜摸了摸这五张布料,确实光滑细腻,手感出众,便问道:“这五张布头摸着都挺舒服的,只是不知都是些什么布?”
吕娘子殷勤道:“您看这头三张都是绢纺落作的绵绸,既有绸的厚实又有棉的舒适,这个季节穿最是凉快了。头一张月牙底色万字不到头,端庄富贵;第二张银灰底叠纹波浪,极是雅致;这第三张白底镶银边碎花暗纹,娟秀清新。后两张是云锦,头一张叫做库银,这上面的百鸟花纹可都是用银线织成的。后一张叫做妆花,这上面的净色牡丹可都是用不同深浅的银色绢丝编织而成,看着栩栩如生。”
听了吕娘子的介绍,卉瑜再仔细看那五张布头,这才觉出不同来,虽都是素布,后两张看着更为富贵典雅。于是又问道:“可还有别的布子?”
吕娘子又翻开了十来张布头,给卉瑜介绍了一番。
卉瑜挑了挑那三张棉绸的和后边三张布头,说道:“这六种布子各做一身。”然后又指了指那两张云锦的,道:“这两种布子也采买一些,我要给大伯母几件衣服。”
吕娘子一听,可比之前说的多做了些生意,不禁喜上眉梢,连连说着“姑娘眼光好”,“姑娘真是孝顺”。
而刘五家的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三姑娘是这么通透的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践行
绛红把吕娘子二人带到了罩房中用茶。
刘五家的则开始给卉瑜量身子。边打量着卉瑜的神色边说道:“姑娘可是又比去年长高了不少呢。”
卉瑜恩了一声,道:“要赶做这么多衣服,辛苦妈妈了。”
刘五家的赶忙说道:“奴婢分内之事。再者,”看了卉瑜一眼,继续道:“咱们府里原就是主子不多,针线上的活比其他三房都少。如今老爷夫人不在了,针线上愈发闲着了。”
“哦”,卉瑜纳闷了,向来都只有抱怨自己活多辛苦的,念叨活少人闲的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卉瑜倒想知道这刘五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便顺着说道:“原本咱们四房就比不得其他三房人丁兴旺,如今又只剩了我一个,只怕日后更是人走茶凉,各奔东西。”说完,掩面揩了揩眼角。
刘五家的忙跪下,道:“都是奴婢该死,惹姑娘伤心。不管今后四房如何,刘五家必当誓死追随姑娘。”
这是在表忠心啊,卉瑜暗想,也不知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又说道:“妈妈在四房一直尽心尽力,又是能力极强的,而我却是无依无靠,若是以后连累了妈妈,我自是过意不去。”
刘五家的磕了个头,说道:“姑娘是奴婢的主子,离了主子,奴婢纵是有千般万般才能,那也是有劲无处使,又能有甚前途。只望姑娘今后不管去了哪里都记得带上奴婢。”说完,便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卉瑜不由多看了刘五家的几眼,只见她全身伏下,头点在地上,恭谨谦卑。虽说不知她是何居心非要跟着自己,但好歹是醒来至今唯一一个明确对自己表达忠心的下人,仅凭这点,卉瑜就觉得可以将其留在身边,想着便缓和了语气道:“妈妈快请起。难得妈妈不嫌弃我孑然一身,你的一片忠心我记在心里了,以后自当从长计议。”
刘五家的得了卉瑜的示下,欢喜地又磕了几个头,方才出去,领了吕娘子二人又上霜叶阁了。
待把吕娘子二人送出门,已是晌午时分,刘五家的顾不上歇口气赶忙往家走。
一进门,便听见大丫二丫大声吵着架。刘五家的赶忙进了里屋一问,原来是昨天刘五从外面买了个糕点,今儿中午刘五和刘五家的都回来晚了,大丫二丫饿得争抢起糕点来。
刘五家的看着婆婆病卧在床,大丫二丫鼻涕眼泪一把流,大狗二狗则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顿时感到一种无力,朝着大丫二丫吼道:“争什么争,你老子娘不过是回来晚点,又不是没饭吃,没看见两个弟弟都还在旁边饿着肚子吗?就会自己争争争,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刘五娘听见媳妇骂孙女,虚弱地说道:“大丫她娘,孩子不懂事,你就别骂她们了,她们也是饿得着急了。”
刘五家的本来就心烦,婆婆还插嘴,不禁把她也恼上了:“娘,要不给她们点颜色,以后她们还得为这点吃食吵架。您身子不好,就别管了。”
大丫二丫看见娘真的生气了,也都噤了声。
刘五家的又叮嘱了一句“不许再吵,仔细你们的皮”,方才进了厨房炒菜。
菜刚上桌,刘五也回来了。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
等几个孩子吃完下了桌,刘五家的瞅了个空说道:“孩子他爹,今儿我跟姑娘说了,以后不管四房怎样咱们都跟着她。”
刘五惊的筷子都掉桌上了:“平时你也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反倒犯了傻?四房眼看就要散了,别人都另寻高枝,你倒是把咱一家子给坑进去!”
刘五家的看见自家男人把自己怪上了,也急道:“就是因为别人都想着走,咱们才要铁了心地跟着姑娘。四房富裕,夫人陪嫁又多,以后姑娘手头不会缺银子。待到姑娘出嫁,咱们就是陪房,依着姑娘的身份以后嫁人总不会太差,咱们跟着姑娘好好经营,在姑爷家当个管事总是不难的。何况,我今日瞧着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以后定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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