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楼云正等着她派出的通译传来更有用的消息。
“大人,还有一个消息。:”
他便也觉得自己带上十年前曾经来过扶桑的两个老管事何等明智,否则被那女坊主坑了还是个糊涂鬼,强按着不安兴奋,再禀告,
“平家本来打算带着国主一直败退进九州岛,征用唐坊的船、货的手令都写好了,要用于修建国主的宫殿,但因为听到虾夷人又从北海道杀出,要抢回以前被占领的部落地盘,东日本谋反领主们算得上是腹背受敌,平家才决定在内海上决战——”
楼云听到这里,嘴边总算绽出了一丝微笑,伸手端起了杯盏,笑道:
“陈纲首辛苦。”
说话间,他的眼睛扫过了刚刚归席的王世强,见他也是一副皱眉深思的模样,知道是那黄七郎带回了消息,想必那女坊主也给他出了难题。
也许是乐伎们的曲声悠扬,林窃娘亲自执萧,吹起了他最嗜听的《山鬼》之曲,他瞟着王世强暗沉的脸色,他的心情便也愉悦了三分,低声笑道:
“本官也听说,唐坊一直在大批地买进虾夷奴隶……”(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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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由此而德
“是,大人,小人家里的老管事深知扶桑内情。”
陈洪连忙回答,卖弄着他福建海商在唐坊崛起前,对扶桑的了解,
“他说虾夷人是扶桑东北一带的生蕃部落,不服王化,所以和扶桑人一直战争不断,唐坊买的这些虾夷奴隶都是扶桑商人转卖出来的战俘,以下官来看,这女坊主必定是早有准备=——”
楼云自然也是如此推测,那季氏女子在扶桑十年,当然比他们更清楚这海外夷国的内乱,说不定早几年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这一场内乱的防御之术。
无论如何,她买的虾夷人既然都是战俘,里面难免会有一两个没有被查出来斩首的生番小头人,只要和这些人有密议,联系上了他们在北海道的亲族部落,她就能秘密向他们传递扶桑内乱的消息,引他们在最好的时机重新抢回部族土地。
如此,才能恰到好处地,把唐坊被强征的祸事拖延了下来。
上兵伐谋——保护唐坊,谁说又一定需要上阵厮杀?
“我倒盼着她,还是不要嫁回大宋才好。”
楼云饮了半盏酒,喟叹一声,放下了酒盏,看向陈洪,
“文昌公子虽好,却不通庶务,你堂兄的长子听说也不是精明人,手上却一直有八珍斋的生意账目——”
陈洪自刚才打探到了与女坊主相关的这两个消息,面上镇定,早就在心里生了寒,听得楼云如此说来,不免心有戚戚。
他只怕文昌侄儿把那女坊主娶回家后。继续做他的甩手掌柜,不仅他自己名下那几份小小的家族产业全都给她打理,假以时日,堂兄家的产业会被她吞了去还是小事,只怕他这陈家家主的地位都不保。
他愁着脸,还没有出声,听到楼云却又说着:
“她既然早有准备。何必又嫁回大宋?我看她不如还是依着季辰虎的意思。在扶桑抢几块地盘,安顿她那三万的坊民,也不需迁民回泉州。甚至是琉球岛了……”
他在泉州已经四年,当然知道那海岸对面的海岛现在仍是洪荒丛林,除了本地的生蕃部落,就是南洋海上迁来的蕃民。其他的就是极少数开荒的宋人了。
真要迁到那荒岛上重新白手起家,连他也免不了认为。她不如留在扶桑支持季辰虎,要不然就只有嫁给对她还恋恋不忘的王世强,靠着他在江浙安身立命,再花上十年慢慢把坊民全都迁进大宋才更稳妥……
陈洪听得是连连点头。然而想着唐坊十二条河道却又舍不得,这一块的大利岂能是不献上一个侄儿,结上一门亲事就能轻易到手的?
“大人如果愿意登岸。不愁她不归顺大人——”
陈洪见缝插针,连忙拍马恳求。
“既然扶桑使者请大人登岸,大人何必在意那国书上有没有国印,也无须理睬那小国主如今是不是连京城带国印都丢失了,依下官看,眼前扶桑内乱,就连那太宰府也已经慌了,根本应付不了如今的局面,只能被大人牵着鼻子走。”
“焉有此理。”
他摇了摇头,知道他说的是火枪轰鸣,警锣阵阵,但这一带的海岸却只有唐坊的守备,根本看不到一条扶桑太宰府的兵船。
可知太宰府因为国内的动乱,只能虚张声势,已经无力守备此地。
而他身为上国天使,手下能调动一百余三条宋船,二三千的船丁民壮,虽然不至于要趁势掠夺这贫瘠岛国,但他登岸或是不登岸,却完全可以由他自行决定,无须与扶桑官府协商了。
甚至这九州岛直到下关口的方圆百里之内,都可以任宋船来去横行,无人能制了。
就算他下令直接驶进濑户内海,插手扶桑内乱,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天高皇帝远,连赵官家也管不了他。
“大人,如果今日这船上的正使不是大人您,而是那没有担过武职见过真章的秦通判,下官绝不会有此提议。”
陈洪毫不气绥,继续游说,虽然看不出楼云有什么表情,但旁边楼大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他当然看在了眼里,心中暗喜,
“大人往日里的威名泉州谁人不知?小人就听说过,那年大人护送上官去山东金国境内封赏那义军首领李全,不过入境三十里就遇上了金军,上官受伤不敢再进,是大人你一力主张,背负圣旨深入险境,为官家封赏了那义首李全,还与他结为了八拜之交——”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既然那女坊主对扶桑内乱早有准备,又有个不甘寂寞的亲弟弟,她未尝没有插手内乱从中渔利的心思。
只要大人登岸,在如此大好局势下诱之以利,就算仅是答应带着一百余三条海船进入濑户内海转上一圈,为那季辰虎撑腰……
如此一来,他陈家不用娶她进门,福建海商也足可以靠着这一次的出手相助代替江浙海商,与唐坊联手,回归东海之上了。
“此一时彼一时。”
楼云自然明白他的盘算,淡淡瞥了楼大一眼,把他吓得低头,他却向陈洪摇头道:
“如果他扶桑国内未乱,使者携来国书、盖有国主大印,我自会斟酌登岸之事,为你张目,但如今他国内自乱,胜负未分,安德国主虽然是正统之主,二十年外戚专权却有失民心,本官身为大宋天子国使,如果不知民心顺逆就此受邀登岸,岂不让天子蒙羞?”
他不待陈洪劝说,放下酒盏,森然而道,
“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由此而德也——天子丧德,我大宋之外四方蕃国,八面邻邦岂不会群起而效仿?它们国中未尝没有像扶桑这样的内乱之患,如果人人不知民心顺逆,一味只要争权夺财。如此一来上下失序,尊卑不分,因而纲常不保,百姓离散——”
陈洪虽然没兴趣听这些士大夫的教训,只觉得楼云这样难得的明白人,居然也说起这些迂腐之论,不过是求他登岸吓一吓那女坊主。不费力气地抢到十二条河道的控制权。结果就被他扯出天子丧德这类的长篇大论,顿时被他训得抬不起头。
楼云却又突然一转,笑了起来。这番话他也曾经对季辰虎说过,以此拒绝了他要求宋船支持他入侵扶桑的要求,所以陈洪脸上赔笑,肚子里听不入耳他早就心知肚明。
那季辰虎可还没有陈洪这份不上脸的人情世故。反倒是当场就斜眼看他,他眼中明晃晃的“借口吧。胆小鬼~”这句话,把沉不住气的楼大气得脸红脖子粗,连他楼云几乎都忍不住要掀桌而起。
然而,他早已不是十多年前。刚刚从西南夷山里走出来的那个无知夷奴了。
他亲自执盏,给陈洪满了一盏桂花酒,笑道:
“万一起了战事。家里的生意还要不要做?我听说你这一趟出海前,又在蕃坊赌场里看中了两个绝色美人。回去后就要下礼抬回府里?你也太有兴致了些……”
陈洪一好赌,二好色,多亏还知道做生意更重要,拿住了分寸,才能保住泉州陈氏偌大的身家,但福建海商这十年来却已被王世强压得节节败退,丢失了东海之利,如今听楼云提起他的癖好,知道他也是表示与他交情不浅才直言相告的意思。
他向来把楼云当成了后台靠山,又私心盼着靠这位市舶司提举的一番谋划,重振陈家在东海的势头,欢喜间也借步下了台阶,笑着接盏回敬,一口饮下后,才愁道:
“大人如果不亲自出马,那女坊主又早有准备,小人怕那季辰虎并不是他姐姐的对手,泉州佛光寺的寺主告诉小人,那空明老和尚虽然佛理精湛,又对大宋仍是一腔忠爱,却很是关爱那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坊主,对她在唐坊的行止并不肯泄露给外人……”
“我自有安排。”
楼云却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微一沉吟,看向了楼大,
“驻马寺里回信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