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闹?
巧茗无语凝噎。
她身后的韩震自动打开话题:“你可知道,梁太师家里的小女儿恰巧与你同名?”
巧茗僵住,猜不出他说起这事的原因,撒谎道:“陛下,我不知道,竟然这样巧。”
韩震“嗯”一声,继续道:“上月二十二,她没了。”
即便室内再温暖如.春,即便身后男人的体.温灼.热似火,也没抑制住一股森森寒意由背脊直蹿上来,巧茗克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上月二十二,是伽罗落水的日子,是林巧茗为救伽罗溺水而亡的日子,也是她初初来到的日子。
“她几岁了?因为什么……”巧茗还记得要回话,尽量不让韩震感觉到她的异样,但一开口,声音沙哑发抖完全不像自己,一句话没说完便住了口。
好在他听懂了,答道:“十岁,据说是因为出痘。”
但,这不对。
她那时出痘明明好了,而且因为看护得当,痊愈后连疤痕都没留一个。
难不成……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林巧茗的身体里,所以牵累了原来的自己?
“太可惜了。”巧茗叹道。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般感慨,说出的话和心中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觉得疲惫。
韩震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不接茬,自顾自往下说道:“原本每月初三,太师夫人都会进宫来探望伽罗。因为要给女儿做七,前日她没来。太师夫人也是敬妃的母亲,如今她所出的两个女儿都没了,想来十分伤心。我便同太师建议,他们夫妇不如认你做干女儿。如此一来,大家情分上便亲近许多,你也有了太师府做依靠。”
“那,太师可答应了。”巧茗问道。
“当然。”韩震答,“他十分欣喜,一口应承下来。到梁五姑娘满七之后,太师夫人便进宫来,正式行礼认亲。梁太师临走还不停感叹,说缘分奇妙,他叫做巧茗的女儿没了的同时,竟然另有一个叫巧茗的姑娘,救活了他的外孙女……”
其实,梁太师的这番话,未必全是真心实意,别家的姑娘再好再有缘,又怎么与亲生骨肉相比,感情上更是不可能替代,只不过皇帝发了话,若是不答应,未免太不给面子。
巧茗没有心思想那许多,她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一下又飞上云端。
她当然想过,抚养伽罗之后,萧氏进宫自是要到鹿鸣宫来,届时便能相见。
但依然不免有些难过,因为与母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韩震的这番安排,竟无意中成全了她们母女的名份,虽然,仍不能坦言相告,自己就是母亲失去的那个女儿,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称呼萧氏一声娘,也可以像真正的女儿那般去孝敬二老。
这已比她预想得好太多。
“你高兴么?”韩震问,同时晃动脑袋,在她背上蹭了蹭。
巧茗连忙道:“当然,臣妾高兴得不得了,多谢陛下,为我打算。”
“嗯。”韩震似乎非常满意,懒洋洋地冒出来一句,“我说完了,该你了。”
该她了?
该她说话了吗?
他想她说什么?
巧茗还算乖觉,韩震做的这件事,无非是给她提供强大的后盾,让她安心照顾伽罗,于是,她表态道:“陛下,明日帝姬便要搬到臣妾宫里来了,臣妾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抚养帝姬,不负陛下托付。”
可是,韩震没有出声。
巧茗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拿不准他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这样表决心太空洞?想听一听具体的措施?
“陛下,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帝姬,我想了个主意,还需要陛下点头答应。”巧茗补充道。
“什么主意?”
巧茗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帝姬年纪小,禁不得饿,可是,宫里面的规矩,尚食局那边自戌时起便不能再生火,万一夜里饿了,也没有一口热乎的东西可以吃。我就想,在鹿鸣宫里设个小厨房,平时可以煮东西吃,夜里偶尔也能弄些宵夜。陛下觉得,这事可行么?”
韩震倒是爽快,只答她两个字:“准了。”
“太好了,谢陛下。”
谢完后,又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便道:“以后,如果陛下愿意到鹿鸣宫走一走,我还可以亲手做陛下喜欢吃的菜肴。”
“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韩震问道,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欣喜。
“当然了,”巧茗老实答道,“我在尚食局的时候,每天都看陛下点膳的单子,陛下最近爱吃的,有松鼠鲤鱼,宫保鸡丁,八宝鸭,枸杞桂花糕……”她年纪轻,记性好,随口便数出一大串,“这些我都拿手。还有一些菜肴,我没见陛下点过,不过,我觉得也会合陛下口味呢,到时候我做给你尝尝。”
可是,韩震又闷不吭声了。
刚才不是挺开心的,还真是有点喜怒无常……
难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巧茗在脑袋里翻检着自己说过的话,全都是讨好之词,怎么可能会惹人不高兴呢?
不等她想清楚,窗外忽然传来左永楠的声音:“陛下,时辰到了。”
巧茗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齐嬷嬷说过,嫔妃不能在紫宸宫过夜,一个时辰后就得离开。
她巴不得赶紧走,于是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没想到韩震不但不松手,还像小孩子赌气似的把她转了半圈,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
等她坐稳当了,韩震便一头埋进她怀里,“不许走。”
这……这是要要开始侍寝的意思么?
?
☆、第 9 章
? 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肌肤之上,带来酥麻微痒的触感。
巧茗微微弓起背,不露痕迹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韩震发现后,一口咬在大白馒头上,并就势将她推倒。
两人谁也没说话,寝殿里静悄悄的,门外的左永楠估摸着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依旧听不见动静,便按照规矩又提醒了一次,“陛下,时辰到了。”
“她不走,留在这儿了。”皇上不耐烦的声音飘出来。
这当然不合规矩。
不过,规矩是人定的,皇上他则是人里面最大的那个,他不愿意守规矩,谁又能奈他何?
何况,前些个日子里头,皇上病重,那些言官一窝蜂地表示过对陛下至今无子嗣的担忧。
看眼下这情况,皇上大概正在发奋图强,打算多制造些个后代,傻子才在这时候跟皇帝唱反调。
左永楠摸摸脖子,不再言语,退回抱厦里,靠在榻上,安心眯了一觉。
*
若问巧茗侍寝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会说除了疼还是疼。
因为记得齐嬷嬷的交代,开始时她极力忍耐来着,咬住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后来实在太疼了,眼泪根本不由自主地往外飙。
韩震问起时,巧茗便小声讨饶,结果不但没讨来怜惜,反而惹得男人更加激动。
幸好韩震并非完全不管她感受,事毕时没直接叫人进来把她架走,还把她搂在怀里安抚,“还疼么?”
巧茗此时累得连小指尾都懒得动上一动,只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小猫哼哼似的“嗯”。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男人很是受用,含了她的小嘴一阵,便抚着她汗湿的头发问道:“想不想去后面池子里泡一泡,解解乏?”
即便没有经验,巧茗也听得出男人话语里的讨好之意,不自觉的便带出三分娇气劲儿来,“我疼,走不动了。”
韩震笑一声,“不怕,我抱你。”
皇帝陛下主动充当人肉轿子,巧茗再说不去就太不识趣,于是她又“嗯”了一声,然后便被韩震抱着坐了起来。
余光瞥见已揉得皱皱巴巴的白绫帕,其上桃花点点,正是她的落红。
巧茗心思转动,瞬间生出一个极大胆地念头来。
她觑一眼正低头穿靴的韩震,大概因为才行过亲密之事,他面上神情放松,似乎很好说话。
不管是不是错觉,在这等明摆着能证明她清白的情况下,他若都不能相信她的话,将来她无法可证时,更不可能希冀他的信任了。
更何况,他是掌握着她生死关键的那个人,就算所有人都信,只要他不信,她便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陛下。”巧茗唤他,声音怯怯的,决心却十分坚定。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整日提心吊胆,担心事发时自己的下场,倒不如今日主动挑明,主动搏上一搏。
“别急,我好了。”韩震以为她在催他,柔声道。
“不是,陛下,”巧茗解释道,“我有一事想告诉陛下,我忧心了几个日夜,却无人能说,想来想去,也只有陛下能帮到我了。”
与男人谈话的技巧她多少会一些,他们天生喜欢当英雄,满足了他们这种天性,说起话来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韩震果然道:“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告诉朕,朕替你出气。”
“是有人欺负我,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巧茗低着头,委屈是真的,丝毫不用装,将如何在值夜时遇到鬼面人,又如何在被封妃当晚被那人闯进鹿鸣宫,还顺走了她的贴身衣物作为要挟,种种事情一股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