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你救了伽罗之后,皇上的病也跟着好转了,我在信上同太皇太后讲,觉得你是有福之人,还会给身边之人带来好运,她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太皇太后还说,她前往护国寺是为给皇上祈福,或许因为诚心,菩萨便送来了福星。”
巧茗满心感受只有一词形容——受宠若惊。
她面上不吝将这番感受放大再放大,大到太后眼尾轻扫也能解读成功,只可惜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离皇宫实在太远,不能够看到。
太后将巧茗夸奖够了,才步入正题,提出要她抚养帝姬,“看来看去,总觉得你最合适,而且你与她有缘。”
巧茗先谢过两宫厚爱,表明自己愿意为太后分忧,又将与德妃讲过的顾虑说了一遍,太后的回复与德妃如出一撤,显然事先商量过。
她便再跟进表一表决心:“臣妾定然尽心照顾帝姬,绝不辜负太后信任。”
此事便算定下。
太后当即命吕嬷嬷找了帝姬的乳母崔氏与大宫女莲叶过来,吩咐道:“去给帝姬收拾收拾,明日便移去鹿鸣宫长住,你们各人也都跟去。”
两人领命去了。
太后又向巧茗道:“我最近精神愈发不济,往后你也跟大家一样,逢初一十五才来请安就好。”说着,皱眉轻揉太阳穴,“今日便这样吧,你也早些回去安排安排,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德妃。”
巧茗与德妃便告退离开。
回到鹿鸣宫,还有两刻钟才到巳时,尚仪局那边人还没到,阿茸和流云却已等在侧殿里。
巧茗连忙请齐嬷嬷将人领了过来。
两人一进次间,巧茗就看出阿茸心情极不好,面上阴得都快下暴雨,待她两人向德妃与自己行了礼,便主动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如今她们身份不同,但情谊仍在,给阿茸出个头,教训个把人,实在是举手之劳,亦不算出格,又能让旁人不至于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娘娘,”阿茸倒也并不因为德妃在而太拘束,鼓着脸询问巧茗,“你这里可缺人手,可愿意将我调过来,就是劈柴扫院子都行,我……我不能再留在尚食局了。”
“发生什么事?”巧茗惊讶得不行,昨晚分开时,阿茸还好好的,一心想着考核的事情,怎地一夜之间就留也不肯留。
阿茸诉苦道,“昨日我明明将那鸭子的内脏清理干净了,不知是谁那么缺德,将苦胆塞回去,害我的烤鸭又苦又涩,考核当然通不过……”
巧茗自是信得过阿茸的手艺,也不认为她会犯这等低级失误,但尚食局的考核与科举有一处类似,那便是为求公平,不管你平日优秀还是平庸,反正都只以考试时发挥为准。
“哟,”德妃忽然道,“竟然能出这种事,这还了得了,今日能在女官们考核用的鸭子里动手脚,改日岂不是就能在御膳里加料,这可得严查。”
她气得手直拍桌,“端妃妹妹且放心,这事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叫妹妹的好友吃哑巴亏。”
阿茸眼角有泪,小嘴微张,木呆呆望着德妃,她本以为自己根本不能指望找回公道,只有自认倒霉,不想原来还有希望,“娘娘,”她讷讷地,看看德妃,又看看巧茗,最后直接跪了下去,“谢娘娘。”
“好了,起来吧。”德妃见她有些娇憨,不由好笑,“不过这事不能张扬,免得打草惊蛇。你刚才过来可是打算投靠端妃妹妹?不如就先照这计划行事,至于日后,且待我派人查出真相后再说。”
阿茸连连点头。
德妃又道:“那妹妹就先看看如何安排,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太医说我身体若无不适,应当适当多走动呢。”
巧茗送了德妃出房门,见她由凝香凝霜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在院子里缓缓踱步,倒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便转身回来。
“德妃娘娘真的能帮我洗脱冤屈么?”阿茸挽了巧茗手臂,亲热依旧。
“嗯,她既是这么说,想来不会诓你。而且涉及到皇上饮食安全,自然不能大意。”巧茗道,“不过,你倒是要先想好了,留在我这儿你打算做些什么?”
阿茸反问:“那你这儿缺什么?”
巧茗笑答:“你也知道我这儿才开张,什么都缺,不过呢,每个缺儿各有不同。比如说,烧火扫院子的,谁都行,什么时候换人也都无所谓。但要是近身侍候的,我自然希望长长久久。”
阿茸心情好转,恢复了平日的活泼劲儿,转着眼珠子笑问:“由我来照顾你,肯定比那些新认识的人,合心意得多,对不对?”
“可是,若你以后要走,我不是还得习惯那些不怎么合心意的?”
“谁说我要走了,”阿茸倒是爽快,“我才不想回去那里了呢,不过是个九品位,月俸也才长一两,争起上来都这么龌龊,我出门的时候就想明白了,今日我载这个跟头未必不是福,你想啊,若是像德妃娘娘说的,改日有人将手脚动在御膳上,到时候我若运气不好,被栽赃嫁祸了,结果可就不是离开尚食局这么简单了。”
她摇着巧茗手臂,“我就留在你这儿,哪儿也不去了,流云姐姐也说要同我一起呢。”
巧茗询问地看过去,流云点头道:“我虽然今日不用走,但也不想留下了。我本来就是罪臣家眷,能少沾些是非最好不过。若是娘娘肯用我……”她笑了,“听说,娘娘们身边的大宫女,月银有六两,比九品女官还多一两,我也就多些银钱孝敬我娘。”
巧茗也不知自己是哪辈子烧过高香,今日一桩两桩,竟然全部心想事成。
她从尚仪局送来的宫人里挑了六个出来,其中名为琵琶和翠玉的两个,与流云和阿茸一起作为大宫女近身伺候她起居,另外四个便做了二等宫女负责跑腿之类的杂事。
德妃又帮她掌眼选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说是总要有些体力活儿,姑娘们做不来,到时候太监便能派上用场。
之后,便由齐嬷嬷负责给这十个人立规矩。
巧茗这一日过得十分悠闲,因为盼着明日快些到来,还有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好容易挨到了傍晚,正用着晚膳,却遇敬事房总管左永楠前来宣旨——天启帝传巧茗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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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 “娘娘,现在时酉时三刻,您有半个时辰打理准备,戌时正前得到紫宸宫安置下来。”
左永楠叮嘱完,示意驮妃太监进来留下红毯,便一起退到门外恭候。
巧茗则被齐嬷嬷拎进净房,脱得只剩贴身小衣,从头到脚摸索检查。
“嬷嬷,我痒。”巧茗尴尬非常,扭腰直躲。
齐嬷嬷正色道:“娘娘别玩笑,这是正事,老奴都是为了娘娘好。”
巧茗青春正年少,自是肌肤滑不留手,体态纤侬合度,唯一美中不足,是脚底有薄茧。
齐嬷嬷命小宫人打了热水,放进不知什么方子,泡上一盏茶功夫,待薄茧软化,再用竹锉好一顿挫磨,那茧儿便尽数脱落,又不伤肌肤。
巧茗低头看看,再蹲下摸摸,两只小脚丫嫩得仿如婴儿一般。
香汤沐浴后,她被齐嬷嬷按在绸榻上,全身都被涂了一层茉莉香膏。
“陛下最喜欢这种味道。”
巧茗拱着鼻子嗅了嗅,馥郁的茉莉花香里隐约带有些许龙井清香,令她想起自己曾经自制的茉莉龙井茶来。
那时娘曾嫌弃她“牛嚼牡丹”,谁知去了教坊司后,因那处茶叶品质比不得太师府邸,龙井入口略涩,她的这番改造之举反而大受欢迎。
皇宫中各种事物皆应是世间最好,万万想不到天启帝也会有这等牛嚼牡丹的爱好。
虽说她是喝,而他是闻……慢着,她涂抹这样一身,岂不是等同茶水吃食,要被陛下吞食入腹……
思及此处,巧茗大感尴尬,正好齐嬷嬷从白玉细颈瓶里倒出一粒蜜丸至她手中,“这是宫中秘制的莓果花蜜丸,可香阴收紧,还能缓解初交之痛。”
巧茗“喔”了一声,便往口中送服。
齐嬷嬷连忙伸手制止,“娘娘,这方子不能口服,要用在下面。”
巧茗脸腾地涨得通红。
自此之后,不论用什么姿势待着,坐也好,趴也罢,还有从净室走出到寝间那十数步,她都极不自在。
不知到底是太过于敏感而生出错觉,还是当真能感觉得到,只觉那丸药在体内缓缓融化的整个过程,自己全都清晰明了。
偏偏齐嬷嬷还不放她自由,拿了压箱底的画册来仔细讲解。
跪坐在巧茗身后帮她熏干湿发的阿茸好奇地探出头来,只偷看一眼,便“嗷”一声缩了回去。
巧茗也想躲,她抱着小腿团坐在榻上,一点点极慢地将头埋进双膝。
“娘娘,”齐嬷嬷余光瞥见了,制止道,“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进幸之事,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娘娘这会儿不认真学着,待会儿服侍陛下的时候出了错,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巧茗自觉已经非常乖顺。
当年初到教坊司时,她年纪小脸皮薄,又因从前家教严格,断然不肯学这等“腌臜”事,气得戚妈妈把她关进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