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洞房得热热闹闹的。”田金桥一旁起哄架鸭子。
“好了,快走吧,别闹了,新郎、新娘要睡觉了。”负责接媳妇的郑惠巧对大家喊道。
围观的人们一百个不乐意地离开“洞房”。
在人们“小小子儿,娶媳妇儿,点灯、说话、吹灯、拔腊。”的说唱中,温晓旭挨田晴晴近些,拉起田晴晴的小手儿,半晌说:“你愿意做俺媳妇吗?”
“嗯。”田晴晴看着温晓旭点点头——既然是游戏,那就配合吧!对不对的,先“嗯”下再说。
“你真好,真俊儿!”温晓旭望着田晴晴的眼睛说。
“你也好”田晴晴含羞带臊。
“好了,娶媳妇到此结束。”又是郑惠巧宣布。
温晓旭很快从田晴晴身边站起来,“哈哈”大笑。
人们的表情也恢复到自然。
“下一拨儿谁呀?”温晓旭大声问道。
“我。”郑惠巧自保奋勇。
“那,这一拨儿田金桥放鞭炮,马文竹吹喇叭,我和杨继波抬轿子。田晴晴送媳妇,田薇薇接媳妇。”
“行。”于是,大家分头准备起来。
整个游戏里,送媳妇最简单了。田晴晴把花环戴在郑惠巧头上,把她扶上“轿”,便万事大吉。
自己的过程中缺少洗脚和蹲媳妇这两项,田晴晴特别注意了一下。
原来“洗脚”是这样的:在新郎官坐好以后,新媳妇起身走两步,虚空里做端盆动作,再回身走到新郎官面前,把“盆”放下,然后抬起新郎官的一只脚,做往上撩水、擦拭的动作。之后把“盆”里的“水”往外一泼——洗脚结束。
没想到做饭儿饭儿娶媳妇还这样复杂?
这哪跟哪呀,怎么编出这道程序?正式成亲的也没听说有这一项啊?田晴晴百思不得其解。
蹲媳妇也是一出重头戏:温晓旭、杨继波、田金桥、马文竹四个人围上去,把又踢又打的“新媳妇”制服,然后一人拽着一条胳膊(或者腿),把人抬高了,再放下去,做“蹲”的动作。不过只做样子,不真蹲。
怪不得温晓旭给自己免了,那一番踢打躲避确实需要力气。
其他的和她的相同,甚至连说的话都不带差的。看来他们久练久熟,已经把这一套熟记在心里了。
田晴晴在心里庆幸自己应答对了!
再后来,马文竹“娶”的田薇薇,田金桥“娶”的田翠翠,杨继波“娶”的邓永芳。最后剩下田晶晶没人“娶”,气得田晶晶把一张小嘴儿撅的能拴住一头驴,埋怨田幼秋说:“你怎么不把咱队(八队)的人叫来呀?!”田幼秋解释说:“他们不来就是去村北河边儿上投坷垃仗去了,能叫得来?!”
每一拨程序基本一模一样。只是杨继波和邓永芳这一拨没有进行完,闹得大伙儿都不痛快。
一开始很顺利。邓永芳高高兴兴地坐着“轿”来到“婆家”,入了“洞房”。在给新郎官“洗脚”的时候,新郎官嫌新娘子“洗”的不好,踢了新娘子一脚,把邓永芳踢了个屁股蹲。大概是蹲疼了,邓永芳坐在地上“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怎么啦?伺候的不好还有理了你?再哭你给我滚出去!”杨继波恶狠狠地说。
“我没不好实着伺候你,凭什么踢我?”邓永芳哭着为自己辩解。
“踢你一脚还是好的哩,惹急了我搧你耳刮子。”
“我没做错,你你欺负人!”
“就是欺负你怎么了?!你是地主崽子,就得比别人伺候的好!”
邓永芳闻听,爬起来“呜呜”哭着跑回去了。
“没你这样儿的。做饭儿饭儿哩,说成分干什么?”温晓旭埋怨起杨继波来。邓永芳是他叫来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人家。
“你不嫌,那下次我娶晴晴,你娶地主崽子,看你高兴不高兴?!”杨继波反驳。
“你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晴晴。晴晴是我媳妇,谁也别打她的主意。”温晓旭理直气壮地说,好像田晴晴非他莫属。
人们大笑起来。田晴晴被羞了个大红脸。
第二十八章 晚饭进行时
更新时间2014-3-30 8:31:01 字数:2256
因为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游戏,整个过程中,田晴晴借头疼为掩护,一直保持沉默。能不说的话尽量不说,只用眼睛看,用心记,了解这个时期少年儿童的娱乐活动,以便融进其中,不至于在参加的时候撒汤漏水。
在心里却为跑回去的邓永芳大报不平:再过十来年就不维成分论了,为什么还要把这么大的帽子压在一个小女孩儿头上,贯穿在她的一举一动中呢?!
西边的太阳发出红光来的时候,女孩子们都回家做饭去了。
这个时期的农村就是这样:大人在队里参加劳动,七、八岁的孩子就会给大人熬稀饭、煮粘粥,大人进门就有口热饭吃。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大人却很满足。物资贫乏呀,就是大人也炒不出荤的素的来不是。
男孩子们则在场院里张跟头,投坷垃,追逐嬉闹。直到天黑下来,才被大人们喊回去。
田苗苗在半过晌的时候睡了一觉,此时正精神。田晴晴把田幼春喊回来,让他看着她,她自己到场院边上挖了一篮子蒲公英,预备晚上在灯底下择。然后用玉米面掺上萝卜丝儿,蒸了一箅子菜窝窝。
在老家的时候,都是田卢氏拾掇锅,田晴晴只管坐着烧火,倒也没显得多么难。现在她一个人了,拾掇锅就有了难处——因为她的个子太矮,根本够不到锅里。要是在外面把窝窝先捏好了再下锅,又端不动那个大锅屉。
没办法,她只好踩着一个小板凳儿,站在灶台外面,把锅屉先放进去,再往上放捏好的窝头。
做稀粥的时候,按照田卢氏的做法,只要往留锅水里搅点儿糁子就行,这样省柴又省事。三世为人的田晴晴懂得反复煮过的水对人体有害,把留锅水掏干净了,重新倒上水,做了半锅玉米面和胡萝卜粥。切了一盘儿中午田吴氏送来的咸菜疙瘩。
傍晚收工的时候,来了七、八个妇女,都是和郝兰欣一块儿在村南干活儿的社员。顺便拐个弯儿过来的。被老人撵出来又住进了场院屋,不是个小事。甭管过去说得上来说不上来,过来看看,表示关心。
这些人田晴晴都认识,知道称呼什么,便一一的给人们打了招呼。
大伯母何玉稳和二伯母王红梅也来了。
王红梅一进门,就掀盆子看毛罐,把家里的东西挨着看了一个遍。她就是这个毛病,串门子要是不看看人家瓮里有多少粮食,毛罐里有多少面,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
“一大家子人,就给了你们这点儿东西呀?老抠!”王红梅撇了撇嘴,用眼睛瞅着郝兰欣说。
郝兰欣笑了笑,又望了一眼大妯娌何玉稳,没说什么。
俩妯娌都知道,在老二家面前,千万别说老人的不是。哪怕你是随声迎合着她说,也会很快传到婆婆的耳朵里。连她说的带你说的,一股脑全按在你的身上。待两下里干起来了,她在一旁看热闹,说阴阳话。典型的两面搧、挑事的主。俩妯娌都吃过她的亏。
人们见这个“家”如此简陋,感叹一番,安慰一番。又拿起田青青的手反着正着看。见确实没有一点儿烫伤,又都好奇地称赞起来。问她当时疼不疼?!怕不怕?!田晴晴抿着小嘴儿,一律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那就装嫩吧!越嫩越好。
人们在这里打了个晃,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都走了——天色不早,家里没人做饭的还得回去现做不是。
田达林下工回到“家”里时(有时为了赶活,队长就让女社员先回去做晚饭,男社员多劳动一小会儿。各家都是夫妇同时出工,男社员一般没有异议。),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场院屋没有后窗户,前窗也是用木条钉了钉,上面糊的窗户纸(比白~粉连纸厚、粗糙,结实),屋里比外面更黑。
田晴晴将煤油灯点亮,屋里才有了一丝的亮光。
场院在村外,平时又不用,过秋过麦时,队里都是临时拉电线照明。为防发生意外,过完秋(麦)就把电线收起来。田达林是个人临时居住,也就没让队上给拉电线,点一个多月的煤油灯也就行了。
田晴晴让哥哥田幼秋帮着把饭桌放在外面的那张床上,盛上饭,一家人坐在床上就着昏暗的油灯吃起了晚饭。
由于今晚是第二顿也是自己做的第一顿饭,郝兰欣没有给家人分干粮,谁愿意吃多少就吃多少。放纵一顿饭也穷不到哪里去,图个吉利。
郝兰欣望着饭桌上菜是菜,饭是饭,有稀有干的晚饭,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得是大女儿小小年纪不但会做饭,连菜窝头都会蒸,往后有个急难事,就不用担心家里孩子饿肚子了。难过的是,婆婆用人也太狠了吧,才七虚岁的孩子就什么也让做,都调理成小大人儿了。
“晴晴,你从什么时候学会蒸窝窝的?”郝兰欣夸赞了女儿以后,一边吃饭一边旁敲侧击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