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吴氏把屋里看了一个遍,见窄窄巴巴的,不由皱着眉摇了摇头,对田达林夫妇说:“林子和林子家里的,我不是不赞成你们分开过。各自门各自户,也能养头猪喂几只鸡,卖了就是钱。可现在不是时候,青黄不接,本来东西就少,再分成两个锅灶,就更抓挠不着了。咳,你们的妈呀,不知道被什么糊住心窍了?!”
田吴氏说完,弯腰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屉布,拿出里面带来的六个窝头和两盘炒菜,半瓶植物油和一小兜咸菜疙瘩,放在一旁的迎门桌上。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一人一口的,能有多少?”郝兰欣一手抱着田苗苗,一手阻止着田吴氏说:“这半瓶油你拿回去吧,我们也炒不着菜。“
“也没什么。考虑到你们刚搬过来,灶火湿,做不熟饭。你们打个汤就可以吃了。孩子们正在长身体,没有油水不行。野菜得再过十天半月才能下来,你们也得给孩子买点儿新鲜菜炒炒吃!”田吴氏说。
“老奶奶,场院边儿上长着好多婆婆丁,大棵的都这么大了。”田晴晴说着,把衣兜里放的那几片蒲公英叶掏出来,放在郝兰欣和田吴氏面前:“你们看,都长这么大了,我有空挖了来做菜吃。”
“婆婆丁也能吃呀?”田达林在一旁问道。
“能吃。”田吴氏说:“我过去吃过。不过,忒难择难洗。它的五叉股长在土里,得用镰刀挖。还得一个叶儿一个叶儿地择,上面沾着很多土,还有枯草叶儿什么的,费劲儿着呢。人们都愿意寻曲曲菜、突鲁酸、蓬棵牙什么的,一般不吃它。”
田晴晴一头黑线: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没人吃?!
想想也是,这个时期生活困难,人们的目标是以吃饱肚子为主,不讲究科学饮食。所吃的野菜,也是地里生长的最普遍最好采摘的品种。
“你们的柴禾也多不了。我那里的炭(烟煤)不少,林子你去背几筐来,先烧着。大春天的没处里拾柴禾。”田吴氏又说道。
“我打算刨几个红荆疙瘩劈了烧。奶奶,缺不了多少。”田达林说。
“红荆疙瘩又难劈又难烧,费那个劲儿哩。炭烧完了我再买,花不了几个钱儿。”田吴氏坚持道:“还有,你到我家拉个大些的水缸来。一家六口子,有吃的(水)也得有洗洗涮涮的(水),一担水哪里够用?!”
“不用。奶奶,我担的勤一点儿也就行了。”
“林子,你拿奶奶当外人了不是?”田吴氏有些愠怒:“你从十五岁就给我担水,担了十大几年了,我给你口水缸还算余外?!离村这么远,刮风下雨的时候怎么办?你总不能让你媳妇接雨水做饭吧?”
田达林讪讪的,低着头子脑袋。
看来田吴氏说的是实话。田晴晴前世听母亲说,父亲从十五岁就管着三家子吃水:奶奶家、老五奶奶家和二伯母家。直到倒在担水的路上。
第二十五章 小朋友来玩儿
更新时间2014-3-27 8:30:18 字数:2300
“水筲还在老院儿里吧?”田吴氏又问。
“嗯,担水时我就去拿。反正也得到村里去担。”
“哼,那副水筲还有我一只呢,扁担也是我买的。”田吴氏撇了撇嘴:“什么也别说了,下午你要是不去拉水缸,我就雇封大肚给你送过来。”
田吴氏说完,拿起空篮子走出院屋门。
“奶奶,您多坐会儿,您拿来了饭和菜,咱们在一块儿吃吧。”田达林忙追出来说。
“你都把我当外人了,我还坐得下去吗?”田吴氏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边走边说。
“奶奶,下午我拉去,行了吧!”见田吴氏仍然生气,田达林只好改口。
“这还像话。”田吴氏站住脚,回头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晴晴,看看你们,告诉你去拉水缸,我那水缸有木盖儿,可以放到外面。再捎过两个毛罐儿来,盛米盛面,现在虽然没有(米面),以后有了,往哪里盛?!别的东西我没权利给你们,坛坛罐罐的,谁也管不着。好了,林子,你接着忙活你的去吧,我回去了,啊!”
田吴氏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
“五奶奶让拉,你就拉她一个吧,咱有了再还给她。”郝兰欣对丈夫说:“像五奶奶说的那样,真要连着下上几天雨,咱真没处里弄水去。“
“嗯,我只是想着在这里凑合一个来月算了,没想到下雨天。”
“你真打算去刨红荆疙瘩?”
“不刨上哪里弄柴禾去?”
“红荆疙瘩湿着呢,没有十天半月干不了。两筐柴禾,也就烧个三、四天。”
田达林没再言语,低着头一副心事憧憧的样子。
田晴晴见说,忙把衣兜里的小球球拿出来,举着说:“爸爸妈妈,你们看,西边葫芦沟沿儿上的树上掉下来的,您们看,这个能烧吧?”
“能烧。”郝兰欣说:“还挺扛烧呢。”
“这是梧桐树结的种子。”田达林从田晴晴手里拿过一个小球球,对田晴晴说:“里头有油性,像小煤球一样,扛烧着呢。”
“那我每天去树底下捡。”
“傻孩子,哪里就光捡着了。”郝兰欣说:“矮处里去年冬天人们用扒钩扒下来了,光剩树尖儿上的了。这是前两天刮那一场大风刮下来的,还没被人发现。要是发现了,早捡没了。”
田晴晴吐了一下小舌头:原来自己捡了个落脚,还美得不行。
这时,田幼秋和田幼春每人手里拿着一枝杏花,嚷嚷着要瓶子插花。
原来在田吴氏进屋以后,这两个小正太就跑到杏林里疯去了,还拣着好看的杏花折了来。
“咱这里没有,吃了饭去老院儿要几个去吧。”郝兰欣说。
“不插(瓶花)也不去。”田幼秋说着,把杏花扔到一边。
田幼春看看母亲,又看看哥哥,也把手里的杏花扔了。
看来,小哥俩对被撵出来也有意见。小孩子不会用语言表达心中的不满,却落实到了行动上。
这时,郝兰欣已经放上小吃饭桌,摆上那两盘炒菜,把田吴氏拿来的饼子分了分,又给每个人的碗里倒了半碗暖瓶里的开水,招呼大家吃饭。
其实做个汤也很快,家里一个绿叶也没有,拿什么做?!
下午田达林和郝兰欣就出工了,留下四个孩子在“家”里。孩子小,又在漫敞野地里,郝兰欣一百个不放心。因为大女儿的“扫帚星命”,是被婆婆撵出来的,不敢也不愿意像大、二妯娌那样,把孩子送老院儿让田卢氏守着(其实就是防备孩子发生意外时有大人在场)。只好嘱咐田晴晴带好弟弟妹妹,嘱咐大儿子田幼秋一定不要远离场院。才极不放心地出了门。
工分虽然不值钱,却是社员们唯一的生活依靠:除了口粮以外,生产队里分东西,如农副产品什么的,都是按工分分。工分多了,就意味着分得东西多。
大人走后不久,田薇薇、田翠翠、田晶晶,都领着弟弟妹妹们来找田晴晴玩儿。
温晓旭也来找田幼秋。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叫杨继波的男孩儿,长得又高又胖,比温晓旭要高出半个头。
杨继波家是十队,在最东南角上。他长大后在村里担任过民兵连长,所以田晴晴对他有印象。
场院宽广平坦,最适合孩子们玩儿了。大家追逐嬉闹,玩儿的不亦乐乎。
田晴晴也很开心。小朋友们主动来找她,最起码不嫌她是个“扫帚星”,愿意和她玩儿。她也努力要求自己,一定要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装得越嫩越好。否则,自己就会变成孤家寡人。成了人见人烦的真正意义上的“扫帚星”。
玩儿了一会儿,温晓旭提议玩儿黄鼠狼抓小鸡的游戏。大家一致相应。田晴晴把田苗苗和田倩倩、田幼利、田幼虎几个跑不动的,放到场院南边一个碌碡周围,让他们趴在碌碡上玩儿石子,自己便和小朋友们玩儿游戏。
于是,他们按个头大小排好队,后面的拉着前面的后襟。个子高的杨继波当守门员,活泼的温晓旭当黄鼠狼。
在守门员的带领下,后面的队伍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躲避着黄鼠狼的袭击。
田晴晴脑袋受了重伤,灵魂是穿越的,身体依然很虚弱。跑了不大会儿,头忽然疼痛起来,还吐了几口。
温晓旭一见田晴晴吐了,忙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晴晴,怎么了?病了?”
田晴晴摇摇头,忍着头疼说:“没事,就是一跑就头疼。歇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别玩儿这个了,晴晴刚好,还不能猛跑。”田薇薇很大人地说。
“那,我们玩儿什么呀?”田幼秋说话了。
“玩儿拾子儿。”田翠翠建议。
“那是你们女孩子的玩儿法,我们男孩子手笨,赢不过你们。”
“玩儿丢手绢。”田晶晶说。
“都多大了?!还玩儿那个。不玩儿!”温晓旭拒绝道。
“那玩儿什么呀?”田薇薇说:“要不我们各自玩儿各自的(男女)不参合了。”
温晓旭有些恋恋不舍,望了望田晴晴说:“要不我们玩儿做饭儿饭儿,娶媳妇,这个不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