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受了伤。听说伤得不轻。万岁当时就派去太医,还把人从大牢里接走养伤。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皇帝也不可能看着他死。
“……忠王现在被看押在王府内,算是软禁。”许薇姝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只让方容听见,“万岁如今到是越来越心软了。”
方容目光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可也只是一闪而逝。没别人看见。
他本来就是个好父亲,只要不牵扯上皇权,他这个当父亲的,永远都是好父亲。
“万岁仁慈。”
只是皇帝这又是赐下药物,又是派太医去给忠王看病,一片爱子之情,溢于言表,底下的官员们就有那么点儿晕头转向。
太子这边也不安稳。
这才送信过来,催促太孙早早回京。
如今虽然下了旨意,可是正经的册封大典还是要走一遍,礼部那边正忙活着,光万岁爷事急从权,口头提一提可不行。
尤其是太孙这边。
太子乃是复立,一切从简也无妨,当年册封太子时,万岁爷是亲自把着太子的手,让他坐在身边,典礼十分盛大,可太孙的册封却是头一回,总不能马虎。
方容笑起来:“我们回京去。”
他的目光忽然闪烁不定,搂着许薇姝,半晌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说,京城不自由,接下来的日子怕要纷乱起来,要是你想回靖州,我先送你回去,等待尘埃落定,再接你回家。
可是他还是没说出口。
这只是冲动而已,他是太孙,姝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是他这次不带姝娘回去,别人就会以为他对这个妻子有哪里不满意,到时候麻烦更多。
而且,姝娘在身边,他才踏实。
许薇姝只是耸了耸肩,也没说什么。
这种奔波不定的生活,换成一般人肯定受不了,眼下这个时代,路途艰难,行走不便,上一次路,很容易出现意外,每一次出行,都很困难。
何况,许薇姝这样的奔波,还不只一次是逃难。
要是方容换一个妻子,怕早受不了了,许薇姝到还挺能接受的,这个时代,有些女人一辈子就是从娘家到夫家,没出过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若真是如此,她才不甘心。
许薇姝这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玉荷她们也忙乱起来。
徐峰还特意带着人去采购了好些江南特产,结果出了门,无意间居然听人传谣言。
谣言里自家女主人都成了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还传得有模有样,而且男主角不只是一个,什么过路的行人,什么书生,什么公子哥儿,他一听,眼前顿时一黑,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那可是娘娘……自己伺候着,竟然也让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的脸往哪搁,回去到殿下面前自裁去吧。
在徐峰心里,女子的名声那是重逾千斤,勉强按捺住冲出去杀人的**,连忙回去把这事儿跟赵总管他们说。
赵三听了,脸色也不大好,却没有徐峰那么害怕,他经得事儿到底比徐峰这小子多得多,也更了解自家主子,默默回去就报给了方容。
太孙殿下果然没当回事儿,冷笑一声,吩咐了袁琦几句,就拿着新雕刻好的木簪哄娘子去了。L
☆、第二百五十章 戴枷示众
袁琦这些时日一直跟着方容东奔西走,当过刺客,做过杀手,领兵打仗,攻城略地,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给自家主人做些无趣的扫尾工作了。
这次接到活儿,居然还有点儿小高兴。
到是他那些手下个个无语。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派个人去就是了,又不是要喊打喊杀,犯得着亲自出马吗?
袁大将军也不嫌掉价!
自家那位主子虽然是个阴人的时候颇有毒辣手段的,可在平时,从来不会轻易开杀戒。
这位前任安王,现任太孙,可不像大殷朝皇室方家那一家子似的,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他总是认为生命这东西最为宝贵,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就不能轻易去夺走别人的命。
所以,袁琦哪怕去找麻烦,也不能像他打算的那样,剁掉对方的手脚,缝上对方的那张只会胡说八道的嘴,扒皮抽筋,放血吃肉,让他知道知道,随意侮辱主母的下场是什么样!
既然如此,兴奋个什么劲儿!
…………
孙秀才这几天的心情到还挺畅快。
因为太孙驾临,宁县的人一下子变得多起来,连带着他出去做生意,卖个字画,帮人写写信,生意也好起来,能拿的钱比以前多出两倍,闲来无事,就爱买两文钱的菜,喝上点儿劣质酒水,和愿意与他一处玩的那些穷酸书生们一块儿,听听最近的八卦,吐槽下太孙竟然也过不了美人关。
当然,他每次说的时候,都是一脸义愤填膺。认为是宁县某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带坏了太孙。
像他们这种小人物,还真不敢直接对太孙不敬。
不过,这些流言和小道消息之所以流传得这么快,估计也有别人推波助澜的缘故。
宁县哪怕是这种小地方,也很难不受京城那些权贵的影响。
今天他一整天都在外面,还参加了两个文会,一身的才学颇得同窗夸赞。回家心情不错。给自家爹娘亲买了一个烧饼,上面沾了几颗芝麻,很香。
老头和老太太都很高兴。这老两口就是指望着孙秀才,只要孙秀才好,那就什么都好。
“儿子,我和你娘还能做得动活。不老呢,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别总操心这个营生。”
孙秀才笑了笑,扶着爹娘坐下,低声道:“行了,我知道。最近太孙殿下来宁县,我打算寻个门路,把我写的文章递上去。说不定能得他老人家赏识。”
一听这话,两个老人都笑开了嘴。
在父母眼中。儿子肯定什么都好。
“那可好,前几天我找李婆子,想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结果她推三阻四,冷淡的不行,肯定是觉得咱家穷,哼,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等咱儿子出息了,将来娘一定给你找个贤惠媳妇,也要识文断字,哪怕大家千金咱不去高攀,小家碧玉也是要的。”
孙秀才他娘亲本身不怎么识字,但儿子既然读书,她耳濡目染的,也能说出些文绉绉的话来。
这会儿就忍不住数叨家里的银钱,“要是我儿成亲,怎么也得起一间新房,聘礼也不能太薄,太薄可求不到好人家,还丢咱们儿子面子……”
孙秀才的脸色却阴沉了一瞬间。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那个李婆子,李婆子怕是也收了许家娘子的好处,说不定憋着要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过他才不怕,许家娘子往后还能有什么好名儿?李婆子纵然胡言乱语,旁人也不会信。
一家子各有所思,坐下来,一块儿吃饭。
桌子上隔着一小碟咸菜,还有拿一点儿猪油炒的青菜,一人一碗糙米粥。
二老吃得香甜,孙秀才一边吃,一边想当时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一桌菜。
上面也有青菜,嫩生生,油汪汪的,闻起来真香,还有鱼,鱼是红烧的,听说是京城那边传来的做法,他没尝过,可肯定很好吃。
许家那个女人,吃起来眉眼平淡,姿态优雅,一开始还就说那一桌子吃不了,让先拨出去些,拿食盒盛了分去给恩济局……别人一年都不一定能沾上荤腥,这帮子人,却能随随便便拿去‘赏赐’给旁人。
“真会收买人心!”
就在昨日,还听说许家在家门口搭起粥棚来施粥,因着又有流民在附近出没。
结果就有好些人家腆着脸也去喝一碗,刘平那帮家伙,还鼓动他也去!
别开玩笑,他可不是摇尾乞怜的乞丐!
许家哪来的大方?之前也没见她们做这个,还不是靠上太孙,想给太孙留下个好印象,才在那儿装大方!
要是姝娘知道这位的想法,还真没办法喊冤,在方容没到之前,她手头没粮食,钱也不多,还真是不大可能拿去施粥,只是这个活儿做习惯了,在家里自有一套规矩,现在方容一到,下面人就按照原来的规矩做事,用不着她提点发话,粥棚也能搭起来。
孙秀才正胡思乱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他娘亲连忙起身去开门。
片刻,就听他娘亲吓得声音发颤:“……你,你们找谁?”
哐当一声,破破烂烂的木门洞开。
孙秀才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儿扔了。
此时天色昏暗,只能借着黄昏的余晖,影影绰绰地看见进门的是个宽肩细腰,身量比挺的男人,身着甲胄,一身贵气。
那人也不知怎么一晃,就晃过了家里两个老人,走到屋门前,拿一把长剑挑起珠帘,盯着孙秀才看。
“孙宇?
孙秀才怔了怔,“你找我?”
“是你就行了。”袁琦一笑,上去一伸手,就抽了一嘴巴,只这一下,孙秀才捂着嘴,呜呜呜叫了几声,一口门牙咕噜噜全掉下来。
身后那些侍卫忍不住捂脸!
他们都快忘了这位袁将军还有如此雷厉风行的时候,以前跟着袁琦出任务,他向来是习惯先动手,不动嘴,结果跟了现在这位主子,才学会嘴炮技能,按照太孙的话,那叫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