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储存的酒水不多,到是以前姝娘还在洞箫山的时候,年年酿酒,下人们也送到这边几大桶,这会儿底下人不大舍得打开喝,可看娘娘高兴,也就开了一桶送来。
痛痛快快大吃大喝了一顿,喝倒下一地,才吃痛快,一个个满足地哼哼着回家,很难得,喝得东倒西歪,家里的女人居然也没有生气。
清闲下来,许薇姝眨了眨眼:“我们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事儿?”
她仔细一想,猛地想起来:“小孩子的衣服没有准备!”
玉荷和宝琴也哑口无言。
在王府的时候,到有针线房的人想着这些,早早就备好了小孩儿用的东西,什么尿布,小衣裳,小被子,小褥子,都不能马虎,可出来匆忙,许薇姝又三辈子没有生养过,哪里能记得这些,至于其他吓人,谁会提醒王妃这个,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万一惹得王妃不高兴,被人穿小鞋,都是自找的。
没办法,现在孩子都生了,总不能一直用旧衣服包裹着,她们主仆连忙翻箱倒柜的,翻出点儿柔软棉布,辛辛苦苦给孩子做衣服,许薇姝连读书的时间都暂时挪用了。
做手工其实挺好玩,许薇姝以前就喜欢这些,做做小衣裳一点儿也不嫌累。
玉荷她们的针线功夫也好得很。
而且有点儿事情做,不至于天天胡思乱想,日子到也更好过一些。
这日,天擦黑,许薇姝把蜡烛集中到自己房间里点上,下面宝琴和玉荷带着三个小丫鬟,还有两个嬷嬷,都坐着小板凳,前面放着个针线篓子,凑在一处干活。
小孩儿的衣服反而不怎么好做,做工必须精细,有个小线头露出来,孩子就不舒服,比做大人的衣服更需要耐性,虽然耗时很短,需要的布料也少。
许薇姝正缝制一件儿红色的小斗篷,连帽的,还在上面绣出一些可爱的小动物,萌萌的球球,圆滚滚的小白。
现在天气有点儿热,山里到是有凉风,晚上做活儿,窗户打开,凉凉爽爽,到比白日舒服些。
外面忽然有个婆子过来。
“娘娘,雯姑娘刚才醒了,非闹着说娘娘换了她的孩子……”这个嬷嬷的脸色也不大好,显然没想到那位雯姑娘居然如此天才。
许薇姝一怔,顿时无语。
玉荷嘴角抽了抽:“话本读太多了吧!”
因为最近京中流行一个叫‘狸猫换太子’的话本,还是自家娘娘编写出来的,外面有人唱戏,有人也演舞台剧,很是流行,她觉得这位主儿大约是看话本看到脑袋发昏。
她怎么就不琢磨琢磨,当时她生孩子的时候,把孩子生在了荒郊野岭,他们要从哪儿偷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过来,给她换掉。
许薇姝半晌没说话,不耐烦地叹口气:“别理她。”
对这类疯子,她是真懒得计较。
婆子心里犯难,吱吱呜呜:“可那雯姑娘看她女儿的样子特别吓人。”
宝琴愣了愣:“难道她还会打孩子不成?”虎毒还不食子,雯姑娘瞧着柔柔弱弱,以前在家胆子就特别小,轻易不出来闲逛,可不像是疯子。
许薇姝皱了皱眉,也正经起来,却不好只因为这个婆子自己觉得有问题,就不让人家亲娘照顾亲生的女儿,只好道:“多叫两个丫鬟盯着,房里别离开人。”
反正因为一时找不到奶娘,许薇姝特意在家里养了三只哺乳期的母羊来喂孩子。
雯姑娘又卧床,身边伺候的人多,她就是真疯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儿。
盯了几日,那位虽然对女儿不冷不热,不肯抱,也不肯看,听见哭声就说胸口闷,让人把孩子抱走,但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再提什么换孩子,一开始言语不当,大概是知道自己生了个女儿,有点儿不高兴,昏了头,这会儿回过神自然不闹了。
许薇姝也就没再多管,她忙得很,早上刚得了消息,说是安王府的僚属大部分都逃出京城,有些回了靖州,还有些回了家,个个平安,忠王那边到是忙着征兵,动作频频。L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衣锦还乡
想起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许薇姝就不免叹气,心烦意乱的也懒得再多琢磨,干脆让玉荷把新做出来的指甲油取出,大家一起涂指甲油玩。
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特别漂亮的东西,她到想起当年新婚时的事儿。
那阵子她和方容才成一家,方容还很会装,总是一副温润公子哥儿的模样,她自己都觉得自家男人是个君子。
结果有天晚上,模模糊糊地醒来,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捏在掌心里把玩,一睁眼,方容这个闷骚男正拿着粉色的指甲油给她涂指甲,一边涂,还一边在灯光下欣赏,一脸严肃。
当时许薇姝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位王爷愣了愣,咳嗽了几声蒙着脑袋装睡。
许薇姝也哭笑不得,怪不得有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指甲油效果不错,始终艳丽不掉色,闹了半天都是方容折腾的。
玩了会儿指甲油,放松了心情,许薇姝才又正正经经看新传来的消息情报。
忠王这边的事儿,那是军国大事,她们可管不了,到是听说有些僚属回乡去,大约是要躲避一段时日,顺便还能探探亲,她到有些忧心。
好歹这些人都是安王府的属官,回家总不能太狼狈,也该衣锦还乡才是。
可这些人是出逃的,就算身上带着些银钱,怕也远不够用。
但此时没法子,她到是惦念上,等这事儿过去,得给安王府的僚属都放个大假,让他们风风光光地回乡省亲。
就像徐峰,他家里还有老娘在。亲朋故旧似乎也不少,徐家落败多年,也该有几日风光了。
徐峰如今可不简单,不光是算学好,读书也读得多了,脑子灵活的紧,如今把王府的账目打理的井井有条。连那些做了大半辈子的老账房也说。这人于此道上造诣非凡。
他和卢玉衡,都算是方容重点培养的后继人才。
要许薇姝说,她观徐峰的面相便知。此人性情忠厚,是个有福之相,既然已经笼络到手,自然该好生对待。
这会儿姝娘心里面惦念。却不知道,徐峰的日子过得可是相当不错。比他们憋在山上,身边还有个莫名其妙总闹事的雯姑娘,自在多了。
当时,徐峰跟着方容回江南。他母亲一想起家里就难受得流泪,他大嫂和侄子也想回去祭拜大哥。
徐峰是孝子,方容也不担心什么累赘不累赘的。就让徐峰带着家人跟随辎重部队回了江南。
在靖州时,王府给工钱向来大方。方容和许薇姝都不是刻薄人,逢年过节的赏赐也多,没两年就积攒下不菲的身家,这下子回了家,不敢说和富贵人家相比,可重新置办下一份家业,好生过日子,却绝没问题。
徐家以前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有那么十几亩地,养着头牛,算是普通的耕读人家,若不是家境还算可以,徐峰也没有办法读书,后来世道不好,徐峰读书又耗费钱粮,再加上父亲,大哥接连病重,江南那边又闹出战乱来,他们才散尽了家业,逃难离开。
这年头逃走的人想返回故土,那可不是容易事,就像徐峰这一家子,怎么也算衣锦还乡了。
他母亲一回故土,就再也离不开,没办法,徐峰只好让大嫂侍奉娘亲,照顾小侄子,留在了家乡。
这一次出事,徐峰一离开京城就直奔家乡,总算有个安全的落脚地,不用东躲西藏在外面受罪。
…………
江南宁县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县城,在江南来说,并不算多繁华,人口也少,早些年战乱频频,整个县城显得有那么几分萧瑟。
一大早儿,小商贩们就挑着担子出来卖货,豆腐摊前的豆腐西施,围着大围裙一边给熟客们称豆腐,一边和旁边面摊儿老板娘聊八卦。
“听说徐家的老二回来了?”
“可不是,前些天就听说到了家。”面摊老板娘是个三十多的妇人,杏眼桃腮,风韵犹存,说话的时候声如黄莺,听说以前是个唱戏的,有一口好嗓子,她一开声,周围的人都乐意听。
“昨天刘家的喜梅还去找李婆子,想让她帮忙问一问,看看徐峰有没有在咱们宁县结亲的意思。”
这话一出,豆腐西施和客人们都笑了。
“就她那模样,还想人家徐峰?白日做梦吧!”
“就是,当年刘家到和人家徐家有婚约,结果徐家一落败,他们立马就不登门,还是徐老娘明理,知道人家不乐意,也就不提这一茬子事儿,还主动说那就是当家的喝醉了酒随口一说,哪里能当真!人家知礼,刘家到不依不饶,在外面到处诋毁人家徐峰,说他不务正业,读书不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将来怕是只有讨个破落户当老婆的命……现在看人家发达,又想攀上去,哪里有那种好事儿,再说了,咱们县里谁还能不知道,刘春梅嫁过人,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敢想这好事儿呢!“
面摊老板娘跟着笑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哎,人这命,就是奇怪。当年徐家破成那样,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荒去,那会儿谁不得说,他们家算是完了,说不定再也见不着,谁成想没两年,人家风风光光地回来,瞧瞧现在徐家那宅子,可不是以前能比的,听说还有三百亩良田,好些个庄子,铺面也有四个,赚钱赚得足足的,昨天我见到徐老娘去上香,可瞧着年轻了好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