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站在被夜风吹得不停晃动的篝火前,被点名说明三皇子的情况。四周冷眼下,余新冷汗布满背脊,好在军人的秉性让她依旧挺直脊梁:“三皇子,薨了。”
“啥?”王女深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大声嚷嚷,胳膊肘顶顶陈永年,“你们这些人说话,怪里怪气实在听不懂。三皇子中毒死了,什么红了不红了。”
嘈杂的喜宴因为王女这句话突然间寂静下来,不出所料,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了余新脸上。又不过片刻,又看向三皇子死掉毁了联盟后,最大的得利者,陈永年脸上。
正在沉默中,刁钻的许忠终于想出办法。比余新更快走到陈永年面前,手指几乎抵住陈永年的鼻子,大声怒斥:“陈永年,你这个不忠不义的逆贼。借着假死远遁,现在为了破坏皇上和平原的联盟,甚至不惜杀害三皇子!”
“我?”陈永年一怔,忽仰头笑了起来,“我陈永年绝对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何况,我为何要破坏皇上同平原的联盟,平原和我情同手足。”
王女拿着酒壶,仰起头将酒水直接灌入口中,稍停片刻,才点头道:“三皇子真是可怜,袖子上绣着年字。明明想讨个口彩,可哪里想到,非但不吉利,还把命送了。”
陈永年一愣,薄唇慢慢抿起,像是怒极了忽地勾起笑容:“真是可怜的很。我因为身份的关系,远遁在雪山。今儿个就我同几位下属出来。论起来,怎么可能下手去害三皇子。”
“休得狡辩!怎么需要你亲自下手,你手下去办便是。”
“哦,原来许大人的意思,皇上送三皇子嫁入平原,居然都没个护卫。随随便便都能让人下手么。”
“你!”
就见陈永年一甩袖子:“虽说我已脱离萧国,但总是旧臣。三皇子身故,殿下若是允许,还请让我祭拜。”
“那是当然。只是今日喜宴却成了丧礼,实在对不住各位来赴宴的贵宾。”王女举起酒盏向四周敬酒,“我先干为敬,还请原谅今日怠慢。”
在一阵回礼奉承甚至窃笑声中,陈永年双手负后,身后跟着文礼言留在雪山的甄本,和亲卫原净,在王女手下的带领中,往放着毓秀的金顶帐篷方向去。
平原每顶帐篷门口,都有架起一人多高的火架子,可偏金顶帐篷没有。手掀开帐篷一角,就见里面黑漆漆的,有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地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甄本惊呼一声,倒吸口凉气:“陈将军,这,当心有诈。”
领路人嘿了声,“抱歉抱歉,咱们平原习惯,死人待着地方,是不能点全亮的。还请陈将军多多包涵。”她顺手将油灯递给甄本,“想必陈将军要祭拜皇子,我就不打扰了。”
陈永年说了声“有劳”,掀起帐篷闪身走了进去。甄本和原净对视一眼,无奈中也只得跟着进去。进去后,就听见有人在打呼噜。三人脚步猛地停了下来,甄本火把往那声音方向照去,才看见睡着的人是平原巫医,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三皇子的遗体。
陈永年猛地怒火腾腾燃烧起来。平原人也太过怠慢毓秀了!往前站了一步,就见毓秀因为中毒,死后相貌变青,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人已经僵硬,斜靠在椅背,被硬掰开的手指,因为僵硬收缩成爪,小指还勾着衣袖。
甄本虽说跟着文礼言反了,但对待三皇子还是有故主的情谊。意识到平原人根本不把三皇子当回事,早就怒火冲天,现在借着看守人的怠慢,更是怒气冲冲地打了下去:“大胆大胆!”
巫医哎哟几声,捂着脑袋匆匆站起,揉着醉醺醺的眼,哎呀一声:“原来是陈大人,啊,哦哦,我先退下先退下。”
陈永年沉默地看着巫医离开,不管甄本低吼,轻轻握起毓秀的手,自然也看到绣在袖子内侧的“年”字。微微叹了口气:“真是痴儿。”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如此。为了得不到的人,不惜用尽手段,也要去争取。
环顾帐篷中,在最里面有张本就准备给毓秀的床。横抱起毓秀,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脱下披着的斗篷,刚想盖在他的身上,忽然就见到毓秀胸口的地方,露出信封一角。飞快将信封拿了出来,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写给他的信件。不免又叹了口气,顺手放在袖袋里,再将斗篷盖在他身上。
“文礼言回来了吧。”陈永年淡淡问了声,嘴唇轻抿,明明怒极了,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就没有让你对我说什么?”他转过身面对甄本站着。
甄本一惊,文将军确实回来,只说先带了尹家几个藏身,其他并无交代。低下头轻声回了,福至心灵,忙辩解:“不不,文将军不可能这么做的。”
“算了,既然同许忠她们照面,想必皇帝”陈永年微微停顿,“应该很快就会得知我尚在人间的事情。”
“那武王爷呢?”
陈永年挑起眉毛。春熙是探子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故意吩咐村长给她安排亲事,让她以为村落里人对她没有戒心。而村落里干活的男人,并不全都是村落的土著,占了很大部分的,其实是他带入村子的海盗。
武王爷的人马入村,虽说来势汹汹,但毕竟路途遥远人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对村民的轻视,一来一往,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更是武王爷上山时,就被陈永年亲手擒拿。武王爷一战输得干干脆脆。
“有用她的地方,先留着。”
余新她们没有带足干架的人马,只能眼巴巴看着平原王女笑嘻嘻地送走陈永年。自然,她们之后快马加鞭,累死了好几匹驿马将事情传到京畿萧纬耳里。
陈永年对毓秀的死耿耿于怀,他对毓秀是同情的,甚至是同病相怜的。只是当他气势汹汹想对文礼言发火的时候,却见到她颇为艰难地用独臂把另一个空落落的袖管扎起,那股火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只是耳边突然响起,文礼言曾说的那句:“要是得你一辈子内疚,我也算值得。”,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咦,你找我。”文礼言扭扭脖子,这一路兼程,日夜马行,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留意到陈永年脸色不好看,笑了声,“你是来冲我兴师问罪么?”
“你又何必害三皇子。”陈永年平淡说道,皱皱眉,还是上前帮文礼言拉了下衣裳,“他……”
“你怎地这么想我。”文礼言笑了笑,又摇头,“药确实是我的,不过我给了尹家兄妹,看他们抉择。何况,在我看来,他们做得没错。害了皇子,断了所有后路,只能义无反顾跟着咱们。”
“不说这些。平原王女就像狡诈的狐狸,看似恭维,其实根本不把皇帝或是咱们放在眼里。只等着时机,狠狠咬我们一口。”陈永年勉强转过话题,虽是极不爽毓秀的死,但毕竟不是文礼言下得手,就将这恨意自欺欺人地丢到尹家身上吧。
许忠被当做人质押在平原,余新带着手下,日夜兼程累死了好几匹良马,才到京畿。匆匆进宫,见皇帝正挺着肚子在静思殿转圈,而皇后居然浅笑着坐在一边,低头看书片刻,便抬头和皇上一问一答。
余新暗叫这不是好时机,可眼前那么多麻烦事,不得不报啊。心里斟酌着:“皇上,不好了,三皇子在进平原时,中毒身亡。”
萧纬脚下停滞,慢悠悠转了过来:“你说什么!”
尹秀靖先一步上前,扶住萧纬,转过身语气淡淡,却含着不容置疑的怒气:“余将军,皇上有孕,你怎可这么……”
萧纬斜睨一眼,让尹秀靖将话咽了下去。只是毓秀身亡委实是她没有料到的事情,说是一下子心慌意乱也不为过。好在有尹秀靖在旁扶了下,不至于显得太过惊慌。
“继续说。”
“是。平原毫无诚意,但许大人现在被押在平原做人质,他们要皇上给个说法。为何要把,要把,已死的皇子送过去。”
“还有,”余新犹豫起来,抬头看了眼皇帝,忙又低下头,“陈永年没死,在,在雪山。那些匪徒,就是他的手下。”
“什么,没死!”萧纬和尹秀靖同时惊呼起来。两人词句相同,但语境却全然不同。
萧纬突然间松了口气,有块一直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挪动了位子,能够让她顺利呼吸。一直以往,以为是怀孕引起的燥热,此时像是春风又至,将热腾腾的气息给吹了散了。
甚至有些忽略后面的话,只重复问:“真的?没死?他,看上去怎么样。”
余新不敢抬头,皇帝的问话听上去平静极了。可是谁知道是不是怒极的表现,毕竟陈将军欺君,现在还反了。
“确实。是微臣和许大人亲眼所见,那时他正带着下属在平原赴宴。许大人还说,还说,三皇子的死,必定是他指使。”
“不可能。”萧纬第一时间反驳。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算明白余新的意思是说陈永年反了,但她还是相信陈永年。转过念,并没有留意到尹秀靖猛地僵硬的表情,只轻轻笑道,“果然没死,朕就知道,陈永年是不会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他们两在那么多章节后,终于要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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