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帘子一掀,舒格格扭身出屋,软绵绵屈膝道:“福晋万福。”
她青丝铺肩,紧紧裹着墨锻狐狸毛披风,赤脚趿着绸鞋,露出纤细雪白的足踝,看不出里头有没有穿衣。十四反身睨了她一眼,道:“外头冷,你进屋吧。”
舒格格低眉含怯道:“是。”说罢,又朝我福了福身,方回头。
若是在21世纪,无论我多么爱眼前的男人,我都一定会离婚。可这里,是康熙四十二年,还没有离婚这一说。再说他是皇子,他爹是国家最高领导,我若单方面要求解除婚姻,非得抓去坐牢不可,弄不好还会牵扯完颜氏一族。但我太生气了,火冒三丈,先把自己给点燃了,顺手操起食盒,狠狠往十四身上砸去。盒盖被打翻,鸭肉连着卤汁倒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连痛的资格也没有
张芳芳唬得不轻,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他打小进宫伺候主子,从未见过福晋在爷跟前发火。八爷没开府前,人人都说八福晋是醋罐子,但说到底,她也只敢对付八爷的格格侍妾,待八爷,也算温言软语。而这十四福晋,在传闻里头,是最最好相与的,连辛者库的宫人都说十四福晋和善,可眼下,唱的是哪出啊?!
十四还没搞清状况,大眼瞪小眼,道:“你疯了吗?”
他既然当我发疯!
我火热的心遽然冷却,轻笑道:“是啊,我发疯了。”说罢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鸭肉丁一块块捡回盘子装盒。玟秋已跪下,道:“主子,别弄脏您的手,让奴婢收拾...”我依旧笑道:“没事,我自己来。”这碟子鸭肉卤,可费了我一日的功夫,还有所有的期待。
几下收拾完,我起身,十四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却道:“砸在你身上疼么?”十四摇头,皱眉道:“你怎么了?”我故作爽朗,笑道:“真没事。”
一转身,眼泪便落了满颊。
他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一丝愧疚也没有,他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连着三日闭门谢客,他来,就说我睡了。他要吃膳,就说我身子不爽利。连德主子那儿请安,都借了缘由,不与他同行。十四一肚子邪火,思来想去也不知为何,朝八爷、九爷、十三爷诉苦,道:“她嫁进宫也好几月了,贤良淑德没学多少,还总发大小姐脾气。”
八爷一笑,道:“早听闻完颜罗察爱女如命,你就受着吧。”
十三爷道:“你与她还未同房,却宠幸偏院格格,她当然容不得。”十四道:“老百姓家况且三妻四妾,更何况你我。她是福晋,怎能如此小心眼。”八爷一手搭在十四肩上,笑道:“你是不知你八嫂子,在我跟前温温顺顺,可我院里头的几个格格,见了她就怕。你媳妇不使手段,生气也生得坦坦荡荡,我瞧着倒好。”又朝十三道:“你昨儿说要问我功课,是哪里不懂?”十三道:“咱们去书房说。”
待十三与八爷去了,九爷才意味深长道:“你把她当做是爱莲,再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又道:“再过些日子是德娘娘寿诞,你赶紧哄哄,免得叫皇阿玛知道,徒生事端。”
十四怔怔点了点头,背手沉吟。
我头痛咳嗽,是真生病了。清朝没得药丸吃,太医开的方子都是苦汤药,我不想喝,就每日吃粥喝白开水,等着身体自愈。十四来看我,我却爱理不理,总想打发他走。玟秋上了茶点,十四抿了两口,瞧我不说话,便道:“刚才在尚书房撞见你大哥,说阿玛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叫你放心。”我略有霁色,道:“那就好。”
十四又道:“归宁那日,我说过的话,你可记得?”
怎会不记得?像钝剑插入胸腔,连皮带肉的撕扯开。我低声道:“记得。”十四似哀似叹道:“记得就好,以后也不必为着格格们吃醋。”他垂眸品茶,我端望着他,那日他说“我不喜欢你”——话音犹在耳侧,像埋在血肉里的针眼,时不时要痛上一番。
须不知,连痛的资格也没有。
☆、第五十五章 :笑起来还挺小清新
我的病越来越重,几罐子汤药下去,丝毫不见好转。十四晚膳后总会来瞧我,我浑身酸胀,每日白粥加鸡汤泡饭,他一来,就假装睡着了。他也不勉强,在榻边看两眼就走。
德妃寿诞这日,在永和宫设宴。她是我的正经婆婆,我又是头一回以媳妇身份给她贺寿,虽病着,却不敢怠慢。大早上强捱着收拾打扮了,从库房里挑了一对白玉寿桃再一对观音白玉像,用如意纹锻盒装好,当做寿礼。十四帮衬着内务府招呼,顾不上我,我头晕沉沉的,不想坐轿,便扶了玟秋慢慢踱步去永和宫。
正是雪后天晴,阳光里凛冽的寒意透彻心骨。
宫街上的雪除得干净,还洒了草灰防滑。我笑道:“还想着感冒好了堆雪人玩,不想宫里扫得如此干净,连雪渣子都不见。”玟秋回道:“福晋要是想堆雪人,实在容易,让太监去御花园装两箩筐雪便是。”我道:“可没多少意思...”
从角门处忽转出一个男人,他笑道:“阿哥所后头小巷子平时甚少人走动,也没人铲雪,你想堆雪人,那儿正好。”我抬眼望去,忙福身道:“见过十三爷。”十三笑道:“免礼。”又打量我半响,担忧道:“听十四说你病了,今儿风大,怎么不坐暖轿?”
我道:“十三爷不也没坐轿么?”
十三听了我回话,朗声一笑,道:“十四总说你嘴皮子厉害,可见识了。”说到十四,我脸上沉了沉,幽然道:“他还跟你说起我啊。”十三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算不上吵架吧。连争吵都没有,怎能算吵架?
我摇摇头,不说话。十三仿佛说错了话,略有尴尬,又笑:“怎么不戴围脖儿?”不等我回话,顺手就取下自己脖颈上的獐子毛围脖儿递与玟秋,道:“快给你主子系上,风灌进脖颈里怪冷的。”玟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十三知她做不了主,又递到我手里,硬声道:“拿着!”我出门时觉得围脖儿戴着喘不过气,出门后,冷得早生了悔意。
不过是条围脖儿,也没什么,便接了。
十三看着我把围脖儿系好,没来由的咧嘴冲我一笑。他年纪不大,与十四左不过几个月的差距,笑的时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像香樟树下骑自行车的高中男神。
我不禁一笑,暗想:这小子,笑起来还挺小清新。
我俩边说边走,转过甬道往宫廊,一路信步到永和宫。我问:“怎么不见十三福晋?”十三道:“她早陪着四嫂去张罗了。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听九哥说你曾闹着他教你学火枪?可是真的?”我腼腆一笑,道:“那时候还没成婚,顽皮着呢。”
十三道:“等郊外雪化了,开了春,我倒愿意教你。”
我心里对十三生了好感,想也没想,乐道:“ok。”十三咦的一声,惊道:“你还学过洋文?”我好歹过了英语四级,还了三级给英文老师,也还剩一级呢,遂笑道:“以前我阿玛让洋大人教过我几句。”一路说笑进了偏殿,宫里几位阿哥福晋、公主驸马皆在,我与十三一头闯进,脸上笑意未褪,十三福晋兆佳氏一眼认出我颈上戴的围脖儿是十三爷的。
☆、第五十六章 :我们感情哪里好?圆什么房?
兆佳氏生了怒火,当着众人却不能表露,又见旁人并未起意,只得帮着十三瞒过。她请十三坐到自己身侧位置,我也随之坐在十四旁边。四福晋和大福晋说得火热,她们各带了侧福晋参宴,旁的几位福晋也各自与相熟之人说话,没谁刻意理会我。
我已数日没正经与十四会面,总有些不自在。
十四不看我,也不说话,只默默喝茶。我横了他一眼,茶茶茶,有啥好喝的?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候了两刻钟,正厅开了宴,康熙领着他的n个小老婆来了,最得宠的还是能给康熙做孙女的陈贵人,竟立在良妃、和妃等人之上,与德妃相伴。
众人给德主子请安,我也奉上寿礼,德妃高兴,赏了我玉如意。
我胃口差,明明一桌子美味佳肴,丢在嘴里却如同嚼蜡。有小太监用青瓷莲纹盖碗呈上半碗生姜白粥,压低声音道:“十四爷特地吩咐的,请福晋笑纳。”我还闹着脾气呢,故意将那白粥丢在一旁,不肯吃。席间起了笙乐,南府伶人身姿窈窕,穿着仙女长裙翩翩起舞的扭腰抛媚眼。美女谁不爱看啊,所以我看得炯炯有神。
十四揭开盖碗,不动声色将白粥推到我手边,道:“你什么也没吃,别饿了。”
咱也是有原则的人,说不理就不理,便只作听不见,盯着美女发痴。十四又用勺子往粥里搅了搅,道:“要闹到小半夜,不吃东西可熬不住。”笙箫鼓乐四起,康熙抚掌,众人陪笑,美女们都退场了,我还是不想理他。
十四来了脾气,丢开勺子,气道:“爱吃不吃!”
其实小夫妻闹脾气好平常的,偏叫德妃看见了,很是不悦。她最宠十四,见他在媳妇跟前吃瘪,扬声笑道:“十四媳妇怎么了?莫非我这儿饭菜不合你口味?”我哪敢得罪德妃啊,急忙起身,先谄媚一笑,才道:“德娘娘误会了,永和宫的饭菜味道最好,尤其是这道冰皮鸡肉,又滑又嫩,看着都流口水。”又瞪了十四两眼,佯怒道:“偏十四让我喝粥,我不愿意,他就闹脾气。”反正不能说他小老婆的事,不如捡些无伤大雅的,取个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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