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和十四正儿八经的请安道福,我自个也常常往永和宫跑,一来实在无趣,二来德妃那儿的糕点是真心好吃。德妃开始还有些不待见我,时日久了,倒也没嫌我烦。
正巧良妃也在。
我给两位娘娘请了安,又说十四寻八爷喝酒去了。良妃年纪比德妃大,笑的时候,眼角皱纹很深。许是辛者库出身,她的打扮穿戴极为淡净,一点不合身份。她道:“德主子好福气,以前有四福晋,如今又有十四福晋在跟前孝敬。”
德妃客气道:“皇上近两年极看中八阿哥,什么紧要事都让八阿哥办,我还羡慕呢。”
良妃只是一笑,却不接话。日头西斜,冬天的晚霞透着凛冽寒意,映在人脸上,像抹了一层胭脂。又说了一阵闲话,良妃告辞,我亦随之退下。行入宫街,陈贵人迎面而来,她年纪与我差不多,穿着一身桃红旗袍,显得极为艳丽活泼,她朝我笑时,我打了个恍惚。
她的眉目,与良妃,竟有三分相似。
☆、第五十一章 :不愧是我完颜蔷薇的男人
掌了灯,正要洗漱用晚点,却见玟秋急急忙忙闯进屋,道:“福晋,大事不好了,十四爷递话,说老爷受了伤,正昏迷不醒呢!”我心里一咯噔,问:“受了什么伤?”纹秋道:“听传话太监说,好像是什么洋人的火枪...”
枪!!!
又没有外科医生,也没有抗生素,更没有止痛药麻醉药,实在不妙。我手脚发软,连衣裳也不及换,疾步往外走,道:“我要出宫,你去跟德娘娘禀告一声。”玟秋道:“十四爷说了,他会命人求德主子恩准,让您拿着玉牌去玄武门。”
至玄武门,却是十四骑马候在外街,另备有马车。
我红着眼问:“怎么回事?阿玛会不会死?”十四道:“你先别慌,我已命人去请王太医了,到府上再解释。”马车轱辘轱辘转个不停,我的心也随之摇摆不定,喉咙里像塞了木炭,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到了完颜府门口,十四抱我下马车,见我满脸泪痕,低声道:“你先别哭,事情还说不准,别吓着你额娘。”又胡乱用袖子替我擦了泪,才携我进屋。
额娘哭得差点晕厥,小海一团孩子气,除了陪额娘哭,啥事也干不了。大哥还在四爷府上,已经命人通传,还没来得及回。我在一侧又要问白大夫阿玛伤势,又要安慰额娘,反连看一眼阿玛都不能。十四道:“你先扶额娘去歇息,王太医已经到门口了,一会就来。”又拍了拍小海,语重心长道:“你是家里的男人,该有所担当,里里外外都要打起劲头操持。”
廊下有传声,道:“王太医到。”
穿着补服官袍的太医进屋,见了十四要行礼,被十四拦住,道:“救人要紧,刚才府上的白大夫看过了,因没见过枪伤不知如何处理...”他领着太医往阿玛房里走,声音越来越低,我搀着额娘往外走,渐渐听不见了,不禁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他穿了件出宫的行袍,石青色无花纹,但身高肩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原本还担心他年纪小,不知道如何管家,又因为女人哭哭啼啼而烦躁,眼下看他处事冷静,待人接物妥帖利落,心里头不由生出自豪:嗨,不愧是我完颜蔷薇的男人。
安当好额娘,我又回到阿玛屋里,十四牵我到廊下,细声细语道:“放心,王太医说枪口伤在右肩上,并无性命之忧,将子弹取出即可。”又笑我:“你可真爱哭。”
我吁了口气,放下心,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我抬头凝望着他,他亦愣愣看着我,冬夜月色清冷如薄雾,两人的目光缠在一处,似有千言万语,但谁也不敢先开口。半响,他一指戳在我额头,道:“知道谢我,就好好儿听我的话,别要两罐子酒都推三阻四。”说罢,王大人已出来,道:“启禀十四爷,完颜大人右肩的子弹已经取出,吃几付微臣开的方子,休养一阵便会痊愈,尽可安心。”
十四道了谢,亲自送王大人出门。
☆、第五十二章 :十四爷去了舒格格屋里
等不及大哥回府,额娘便撵我走人,她道:“你阿玛伤口包扎好了,我也有了精神,宫规森严,你们赶紧回去,能早一点是一点。”我道:“阿玛一旦有什么变故,定要递话给我,别怕麻烦我就自个担着。”额娘点头,让小海送我与十四出院子。
寒星似摔碎的钻石,灼灼有光,洒得漫天盖地。
适才神经紧绷,一时松懈了,身上便有一股说不出的舒坦劲儿。站着大门石狮子旁等着小厮牵马来,我朝十四道:“我不想坐车,颠得我胃不舒服。我要骑马。”十四看也没看我,直截了当道:“骑马更颠。”我道:“上回你说挺好吃的那鸭肉卤,我还给你做一回。我要骑马。”十四瞟了我一眼,道:“大冷的天,一会把脸给吹拧巴咯。”
小厮牵马来了,我豪气万丈,道:“没事,敷两天面膜就好。”说完,握缰踩蹬抬腿翻身一气呵成。我高坐在马上,正想得意得意,岂料马身一抖,十四已落坐我身后。
姿势,可真够暧昧的。
我忸怩道:“我想骑马,不是坐马!”十四抢过缰绳调转马头,哈气道:“旁的马我骑不惯,要不你还是坐车?”我连忙摇头,乖乖倚在他怀里,生怕他一不高兴就扔我下去。马步很快,风像刀子般剐在脸上,但我心里亮堂堂的,很安稳很惬意。
翌日大早,厨子赵末儿往庆丰司挑了两只极嫩的乳鸭,除了毛洗净切成大肉丁,用素净碟子装好呈入小厨房,我问:“上回熬煮的卤汁可还有?”赵末儿道:“启禀主子,还剩半瓮子呢。”又取来给我瞧,我道:“太少了,得依着方子再熬一锅,不然入不了味。”赵末儿连道是,欲要倒水加料熬煮,我却命他退下,挽起袖口道:“你歇着,今儿我来。”
赵末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谄媚道:“大冷的天,怎么好劳烦主子,还是让奴才熬好,您绊一绊汤汁便是,可别弄脏了您的手。”我朝他笑了笑,道:“你在旁边指点我,什么食材放多了放少了,或是味道不对,你可一定要说,别藏着掖着,你越说实话,我越高兴。”赵末儿做事素来低声下气,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和气,越发来了劲儿,道:“奴才定然知无不言。”
亲自熬了卤汁,亲自腌匀,亲自用盖碗装好,亲自放到冰柜,仔细盯着冷藏了大半日,又亲自装了拼盘,配上半壶葡萄酒,欢欢喜喜的亲自送去南小院。天已抹黑,小院里竟没有多少光亮,只偏处点了几盏宫灯。我以为十四还没放学,便命人在暖阁掌了灯,想等一等。岂料那点灯的宫女多嘴舌道:“福晋不必苦等,十四爷去了舒格格屋里,在偏院歇下了。”
我怀里抱了一只掐丝鎏金缕梅花纹白铜手炉,咣当一声,摔了一地红萝炭灰星子。玟秋骇了大跳,见我满脸怒容,忙道:“福晋息怒,奴婢这就去请十四爷。”
☆、第五十三章 :一定会离婚
屋里屋外的宫人听闻动静,大约猜到缘由,皆低头含胸,大气不敢出。那点灯多舌的宫女是十四眼前当差的,见此情形,忙嘘声退下,又偷偷儿遣人往偏院递话。
玟秋嘴上说去请十四,实际还得看我眼色,绝不敢自作主张。
我寒声道:“不必你去请,我亲自去。”又提过食盒,大步出门。平素都是舒格格和伊格格往西小院给我请安,我是一次也没去过偏院。舒格格住哪屋,还真不知道。
玟秋也不知道,拉了十四院子的太监引路。
太监吓得半死,战战兢兢道:“福晋饶了奴才罢,爷若怪罪下来,奴才担当不起!”我道:“放心,你远远在偏院门口指路便可,十四爷不会知道是你。”院子里早传闻福晋待底下人和善,太监不想竟是真的,说了几句真心话,道:“启禀福晋,其实不必指路,十四爷在哪屋,您站在院门口一望便知。”又压低声音道:“张公公跟着呢...”
此话倒是真的,十四是院子里的爷,到哪儿,哪儿必会守着一帮宫女太监。旁人不认识,十四的掌事太监张芳芳我还是知道。真是怒极攻心,犯了傻,连这点都没想到。
偏院的门房太监早早迎了出来,跪地道了福,急急道:“启禀福晋,舒格格屋里已经熄了灯,十四爷在里头呢,您还是...”我懒得听他说话,径直往里走。伊格格披了件锻蓝色斗篷,立在月台上,屈膝道:“给福晋请安。”
我很纳闷,院子里消息可传得真快,可此时也懒得追究。
张芳芳原想瞒着,毕竟十四爷难得来次偏院,再说,里头主子在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他哪里敢闯进去磕扰,遂吩咐门房的人说十四爷已经歇下了,也没给屋里传话。
事实上,十四也确实吹灯歇了。
眼下不想福晋竟追了来,张芳芳暗道一声“不好”,只得悄然走进外间,朝当值宫女点了个头,才朝里间低声唤:“爷,福晋来了。”
我提着鸭肉卤几步走到舒格格屋前,屋里已重新点燃了灯,四处通明。十四一面系着外褂扣子,一面跨出门槛,问:“是不是你阿玛出了事?”手边一顿,又觉不对,没理由我比他还先得消息,遂问:“怎么了?”我立在阶下,抬头冷冷看着他,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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