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一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笑了笑,“小堂嫂,外面现在局势不明,堂哥怎么敢放你出去?你想想,如果真有人抓了你要挟他,他是救你,还是不救你?你说不让他为难,可真到了那一天,他怎么会不为难?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求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回想了最近里里外外的形势,叹道:“说得也是,难怪你堂哥那么紧张,小叶不过晚了五分钟,他都不肯轻饶。我以后会尽量少出去,不给他添乱。可我有点担心,到了我们约定的日子,如果外面还是那个局势……”
恕一安慰我,“眼前的紧张只是暂时的,堂哥会控制住局面,等上了轨道,一切就好了。如果到了那天,外面还是那样,他也会想到办法护你周全。你放心,他答应你的事,他不会食言。”
我看着恕一,“我是想说,如果到了那天,形势没好转,让他不用着急,我可以等。我的是小事,他现在做的是大事,而且是正确的大事。可涉及到利益问题,你们韩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帮内有八万会员,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他以后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咱们在他身边,一定要多留神,帮他顶住了。现在不比过去,你堂哥冲冠一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恕一笑了笑,“我明白。话说回来,小堂嫂,你们两个现在这样……算不算相依为命?”
我笑,“怎么算?我是孤家寡人,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
恕一长叹,“人多又怎么样?有时候越是被众人围绕,就越是孤独,他身边是有很多人,出谋划策的有,冲锋陷阵的也不缺,可真正贴心的也只有你一个。”
我看了他一眼,默然低头,没再说什么。
小蓝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寂寞了很多,韩棠对我说,如果我真的舍不得她,也可以再把她叫回来,他来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对他说:“算了,一个人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那个地方就会变成一个坚固的牢笼。再好再舒服,也是一个牢笼。”
韩棠看着我,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
我低下头,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揣摩这位一家之主的反应,因为在这一刻,我真的很沮丧。
萨伊德走了,小叶走了,小蓝也走了,老宅的守卫每四个月可以轮换一次,恕一可以从这里来来去去。
春天去了,夏天到了,秋天走了,冬天又来了,四季交替,岁月更迭,院子里的凤凰树火红的花冠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天地万物都在变化,他们都能离开,唯独我不能。
我不想过多地刺激韩棠,因为我知道,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或许比我更加焦躁。我们的约定以三年为期,时间一到,何去何从就该由我自己决定,他就失去了控制权,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如果他食言,那就是违约,违约的后果是什么?历史告诉我们,凡是违约的故事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
夏荷对我的想法很不理解,恕一也不理解,小蓝就更不理解,似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认为,嫁给韩棠是我唯一的出路,其他任何一种选择都是不理性的,不冷静的,不正确的,甚至是莫名其妙,异想天开。
我不是故意要跟众人唱反调,而是我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我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不是别人告诉我什么就是什么,不是别人说这是为了我好,我就一定要去遵从。
这个世界是千姿百态的,人也是如此。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自然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生。别人的意见可以拿来听,但是不能直接拿来用。
我自己的未来,我的人生,只有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才会觉得心安理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韩棠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只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他给我多少感情,我就只能接着。他给我多少空间,我就只能在那个辖区里生存。他给我多少的自由,我就只能拥有多少。
我的想法,我不相信韩棠不知道。他能看出过去那些经历,让我变成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就会明白,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自由就是最基本的安全。
没有完整的自由,我的安全感永远都会缺失。小蓝离开之后,韩棠觉得家里不需要另外请一个人来做饭,因为还有我,大约也是认为,多给我安排一些事做,可以避免我胡思乱想。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萨伊德走了,那部分的课程已经结束,除了日常运动和英语学习之外,白天的时间还算充裕,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做饭着实不是我的强项,小蓝是煎、炸、炖、煮、烧样样皆通的武林高手,而我除了跟小蓝学会了几样炖菜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
起初我以为韩棠会很不习惯,没想到,他倒是比我适应得更好,白饭一碗,炖菜一锅,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一想,人家是在拳馆长大的,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只怕那里的伙食还不如我做的,他不习惯都不行。不吃饭,饿得手软脚软,他还能练什么?
基本上,韩棠不是一个对生活细节要求很高的人。他认为所谓的高质量生活,就是健康的身体,开阔的生活环境,愉快的心情,和睦的家人,亲密的爱人,琴瑟和谐的床上运动。
他的衣食住行都以简单舒适为主,买衣服很少看牌子,也不是很用心,反正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不穿更好看。
这些特点跟文昭尤为相似,或许热爱健身和运动的男人都有些共同的特质,不拘小节,落落大方,简单爽利,比起门面上的雕琢,更注重质量上的突破。家里的伙食一下降低了N个档次,省了不少伙食费,恕一很少再来蹭饭,家里的人口骤然减少了一半,我就更加寂寞。
不知道韩棠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留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少。后来干脆把事务带回家处理,他的书房稍微改造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于是,在我留在韩家的最后两年里,他们帮内所有大小决定,甚至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都是在那个房间里诞生的。
它很有纪念意义,我曾经想把它拍下来,待我们百年之后,后人或许可以考虑将其保留下来,载入史册什么的。
后来韩棠提醒,毕竟他们还在转型初期,改革尚未成功,我的照片可能会变成他们“非法集会”的证据,他倒是无所谓,不过其他人大约会有点紧张,最后只得作罢。
自从韩棠把公事搬回家里,我的确是没那么寂寞了,可韩家老宅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时不时有些身份不明的人进进出出。我本能地想要回避,有时候却是避无可避,我要学习,要运动,要做饭,我不能躲在房间里永远不出去。
他们见到我很有礼貌,我对他们也很客气。
本来彼此相安无事,可是日子久了,有些人长了心眼,每次来家里找韩棠,都会先来探探我的口风:韩先生今天心情如何,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发脾气……如此云云。
我不是很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韩棠那张脸越来越深沉如海,他心情如何,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变脸太快,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面孔。如果把他在床上调戏我的劲头作为衡量标准,他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大好青年,天天生龙活虎,阳光灿烂。不过很明显,这个判断方法的准确率太低,适用范围又太窄。
我个人觉得,他们想多了。韩棠不是一个朝令夕改,前后不一,由着自己的情绪处理问题的人。他善于听从意见,但正如恕一所说,前提是,你要比他更有道理。
可是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听,说了他们也不信,说我不知道又显得轻慢。后来被问得紧了,我就干脆以他的饭量当作衡量标准,心里想着,一个人胃口好,心情也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然后有一次,他整整一个星期胃口都不太好,于是他的心情就“坏”了一个星期。后来我才知道,他吃得少,是因为他牙疼,跟心情无关,看来这个方法……也不是很靠谱。
我一直认为,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古人说“至尊者至刚”,这句话用在韩棠身上再合适不过,离开那个灯火辉煌的擂台,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领袖,年少时的经历和多年的职业拳手生涯,让他比常人意志坚定,且胆识过人。
在那段时间,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转变,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可以让那些原本反对他的人心悦诚服地追随,靠的不是权力和凶狠,而是胆略、智慧、眼界和实力。
他很清楚,让别人敬而生畏,需要实力;威而不怒,需要实力;慑服众人之心,需要的还是实力。他的计划深谋远虑,改革大刀阔斧,治下恩威并施,组织运筹帷幄。
我相信韩棠的理想,他早晚有一天会带着韩家人走出历史,退出那个惊心动魄的舞台,走向一个没有灰色,没有阴暗,没有暴力,更有希望的未来。他能让一个庞大的国际赛事为他修改规则,就能开拓一个崭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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