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看见卫流,她却有些不自在。
卫流能在天曜京城一呆十余年而安然无恙,他的聪慧勿庸置疑。这两天桃园中接二连三的死人,就算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卫流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虽然身处深宫,但外面的消息绝瞒不过他,而且阮烟罗相信卫流对她一定有一份特别的关注,否则那夜他怎么会那么凑巧在她醉酒的时候出现?
兰香的死,卫流一定早就知道了,他也一定知道桃园里这几天的事情都是她做的,阮烟罗不怕卫流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她却不想让卫流看到她这么残忍的一面。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就算再强悍再犀利,也希望能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可是偏偏,在这么血腥这么狠毒的场面里,卫流出现了,而且把一切都看入眼中。
阮烟罗微微皱着眉,和自己生闷气。
眉间一凉,阮烟罗惊讶抬头,看到卫流的指尖轻轻抚在她额上,缓缓为她舒展眉峰。
“别皱眉。”卫流低声说道。
马场周围的人很多,而卫流的身份尴尬,本来绝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看到阮烟罗皱起的眉,他忍不住就这么做了。
阮烟罗先是一怔,既而浅浅笑开,她便是她,别人若是喜欢,就该喜欢她的全部,否则不如不喜欢。若是只喜欢她的一部分,而想让她把其余的部分改掉,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告诉那人:转身迈步,好走不送。
这才是她一惯的风格,只是不知怎么见到卫流就着相了。
大概是卫流给人的感觉太美好,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让自己也更美好一点,免得配不上他。
周围的人仍是很多,卫流收回手,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但阮烟多的心情却是全然不一样了。
不多时,总管执事太监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一边命人制服惊马,一边好言好语的疏散人群,阮烟罗和卫流都不便多呆,相视一笑各自往住的地方走去。
转过几道花丛,阮烟罗正走着,忽然骨碌碌,一支笔从旁边的斜坡上一路滚下来,正好滚到阮烟罗的脚前。
阮烟罗下意识停了脚步,正诧异这里怎么会有笔,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烟罗郡主,本王的笔不小心掉了,烦请烟罗郡主帮本王捡一下。”
阮烟罗一转头,看到斜坡上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个小亭,南宫凌立在小亭边上,正凝目看着她。
他穿着一袭天青色滚边绣四爪银蟒长袍,同色的发带随意垂在胸前,表情是见惯了的漫不经心,整个人也是再自然不过的站着,然而一眼望过去,却仍是给人以惊心动魄的感觉,俊美的夺天地造化。
妖孽!
阮烟罗腹诽了一句。她向来不看重一个人的外表,也从来都心胸很宽大,可是每次见到这个人却控制不住的不平衡,这种气死男人逼死女人的外表到底是想怎样?生出来就是来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吗?
第一次,阮烟罗有点丧气,她好歹也是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居然连个男人都比不过。
若是别人让阮烟罗捡笔,她根本不会理会,因为别人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可是身为天曜神话的凌王爷,却无疑是少数几个有这个资格的人。
阮烟罗捡起笔,缓缓走到小亭跟前,将笔递给南宫凌。
南宫凌不接,却挑眉问道:“烟罗郡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自掘坟墓。”
阮烟罗心中一紧猛的抬头,这句话是他刚刚才说过的,那个时候周围明明就没有其他的人,南宫凌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听见了,还是只是恰好凑巧?
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扫过南宫凌,可南宫凌面上什么都没有,只一双眼睛里含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好像是……算计?
南宫凌贵为天曜最尊贵的亲王,她不过一个毫无势力的空壳郡主,他能算计自己什么?
这个念头在阮烟罗脑中转了一圈,她微抬下巴,清冷说道:“我不明白凌王在说什么。”
南宫凌唇角忽的一勾,伸手从阮烟罗手中接过笔,若有所指的说道:“你不久就会明白的。”
说完话也不再理阮烟罗,从怀中掏出一个封面精致的册子,在石桌上摊开来,蘸了墨一笔一划的书写。
阮烟罗虽然有些好奇南宫凌在写什么,但她和南宫凌还没熟悉到可以分享秘密的程度,因此告了别,干脆的转身离去。
后来的许多年里,每当阮烟罗想起这天的事情,她都觉得自己就是猪。那个亭子离她足有十几步,中间的路面又不是玻璃或者大理石,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支笔怎么可能滚那么远,还刚好滚到她脚下?
如果早知道南宫凌册子里写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是死都不会把那支笔递给他,更不会被南宫凌算计的自掘坟墓,在之后的日子里被他欺负了又欺负,还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062 美玉有暇
回到清心阁换下骑装,又好好的休息了一个下午,到吃过晚饭,天色擦黑,门外便有奴才来请。
按照安排,今日晚上当是篝火晚会,众人席地而坐,载酒载歌。黑夜能带给人安全感,也能让一些原本小心翼翼的情愫发酵,更激起少男少女的春心。
据说天曜开国之主起于平民,心爱的女子因是高门贵族,险些因利益联姻与他失之交臂,他因此最恨此事,创办花神宴,也是给这些高门中的子女一个自由相恋的机会,他曾颁下铁律,凡是在花神宴定情相恋的男女,视为皇帝赐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拆散他们。
律令初颁下来的几代里,不知多少爱情在这条规定下死里逃生,可是随着时间迁移,高门关系越来越盘根错节,这条律令也终究成了华丽的摆设。
所有来花神宴的男女,早已被家里交代了谁可以交往,谁不得接近,又千叮咛万嘱咐,不是选定之人,绝不可以在花神宴中互许终身。
时至三百余年后的今日,花神宴已和这些高门子弟平日的聚会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人更齐全,品级更高而已。但虽然如此,今夜的篝火晚会还是他们期待的重头戏,因为今夜可以不设男女之防,牵手,共舞,都是被允许的。
桃园正中是片空地,早早便燃起一堆巨大的篝火,丝竹奏起欢快的曲乐,男男女女围成一圈,跳着一种很简单的群舞,乍一看倒有些像阮烟罗原来那个世界苗族或者傣族的迎客舞。
今天下午赛马会意外并没有对这些贵女贵公子们带来多少影响,虽然死了人,但只要死的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玩兴。
也有些人并未加入群舞里去,但也在旁边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一边看着舞蹈,一边愉悦的交谈着。
阮烟罗来的晚,到的时候歌舞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但几乎只是一现身,她就感觉到几道目光同时向她望过来。
南宫凌霸道独占,卫流清浅宜人,南宫凌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就直接转开。
阮烟罗心里忽的窜起一股火气,南宫凌真是烦死了,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只要一和南宫凌沾边,阮烟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正被人算计着,却看不穿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今晚仍是一袭白衣,宽大的衣袖和袍摆流水般垂泄,贴着身体形成曼妙的弧度,火光左右摇曳,映在她的身上,就仿似水底带出的波纹,空明而梦幻。
对着卫流浅浅一笑,便抬起下巴,谁也不看,只是心里涌起一丝惆怅,卫流的身份很不方便,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和卫流没有阻扰,没有妨碍的交流呢?
一道目光阴冷而审视的粘在她身上,阮烟罗微微皱眉,她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份目光中的敌意,会是谁呢?
转过头,不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一袭华丽张扬的红色长袍,可是因为被阴影遮住了,反而好像是黑的,根本不引不起任何注意。
最浓重的色彩,最淡漠的存在感,这种矛盾在那人身上诡异的统一。
南宫暇!
阮烟罗脑中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名字,她有郡主的记忆,对这个时代的八卦自然也知道一些,南宫暇不受皇帝宠爱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的南宫暇当然可以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可是小的时候却难免失落难过,据说南宫暇幼时为了博得皇帝的注意曾用尽方法,衣着鲜艳行为乖张也就罢了,甚至曾经异想天开的在宫里放火。
但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不仅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反而让皇帝越来越厌恶他。这种厌恶甚至一直延伸到成年后的现在,按照天曜的规矩,皇子到了十四岁以后,就自然由皇帝下诏以名字为封号,赐封为王爷,凌王,瑾王,皆如是,只有六皇子南宫暇,到现在还是六皇子,皇帝只字不提要封王的事情,好像根本忘了这一回事。
事实上,从皇帝为他命名的这个“暇”字,就知道皇帝根本不可能喜欢他,因为在皇帝的心中,南宫暇是一件残次品,是一个有瑕疵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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