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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医妃/且把年华赠天下 (姒锦)


  赵樽睁开眼来,与她目光相接,唇角似有一丝笑痕。可仔细一看,又没有笑,只撑着额头考量了片刻,才带着一丝“艰难”的语气,重重叹了一声。
  “你既如此坚持,去瞧瞧也罢。”
  夏初七呼吸一紧,牙根痒痒。
  小样儿的!就是利益给的不够,妄自说了那么多。
  “呲……谢爷!”
  他俩在这边儿讲着“秘语”,边儿上的人早就愣神儿了。只有赵绵泽一个依旧面色优雅,极为清朗的笑了一声儿,眼波如水的扫过他们两人。
  “楚医官实在深明大义,绵泽在此先谢过了。”
  今儿是大年初一,各有各的事情,赵绵泽又与赵樽聊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便领了夏问秋和几个下人径直离去了,赵樽也没有派个人相送,便客套了两句,拉着夏初七离开了。
  外头寒风正大。
  赵绵泽体贴地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件浅蓝色软缎斗篷披在夏问秋的肩膀上,又替她替好了带子,这才目光清淡地回头看了一眼,让何承安打头往晋王府的大门口走。
  在往承运殿的必经之路上,月毓站在转角处,衣袂飘然。
  “长孙殿下,奴婢有话说……”
  赵绵泽屏退左右,又冲侍卫使了一个眼色,才转头走向她。
  “你可是都想明白了?”
  月毓点点头,端庄秀丽的眉目之间,带了一丝委顿。
  “长孙殿下说得对,人本自利,奴婢也不能免俗。”
  赵绵泽轻笑一下,像是早就看出来了,面上仍是温厚的笑意。
  “这就是了,说吧。”
  “长孙殿下,其实……”
  月毓垂了垂眸子,刚刚说到此处,眼角便隐隐多出了一丝奇异的神色来,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对赵绵泽抿出一个凄苦的笑意。
  “其实奴婢知道长孙殿下先前的话什么意思。也知道长孙殿下您想要从奴婢嘴里打听些什么。可是,奴婢实不敢欺瞒殿下,那位楚医官确实是我家爷在清岗寻来的医士,因机缘巧合他救得我家爷一次,我家爷见他医术尚好,人长得也俊俏,便收用了在了身边,多生出了些情分来……”
  她说得极淡,声音婉转。
  只在那声音在冷风里,语气有些凉,却不是赵绵泽要听的。
  淡淡扬起嘴角,他似有所悟,“月毓,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奴婢没有什么顾虑,自从进王府那天起,奴婢便没有顾虑了。这辈子奴婢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他要不要奴婢,他明不明白奴婢的苦楚,他愿不愿意跟奴婢亲近,便无两样。长孙殿下您猜得很对,他有了那个楚医官,宠着她,怜着她,奴婢心里很不好受,时时都感到惊恐不安,害怕有一天会被他逐出府去,奴婢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大度。可是,奴婢实在不敢昧着良心说假话,请长孙殿下见谅。”
  赵绵泽微笑着,默默看她良久。
  “多谢告之。告辞了!”
  月毓颔首微微一笑,“长孙殿下慢走,奴婢送您——”
  “不必!”
  赵绵泽淡淡一甩袖。
  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吗?
  他与那个楚七见了两次面,两次都不是那么顺当,中间总带了一些不可预期的变故。可那个人却奇怪地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时而叹,时而笑,时而惊,时而疑,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横眉冷对,时而低眉顺目,时而自信妖娆,身为低等医官,却无谄媚的谦恭,看似句句真诚,可字字却又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不同与平常人的气质,确实非夏楚所有。
  可她开心的笑时,那唇角梨涡,又实在太像,与他记忆中那人吻合。
  要么便是换了性子……
  要么便是心机深沉……
  总归,那人就像一个难解的谜。
  一行人刚刚离开,只见不远处一条大青石砖砌成的甬道里,慢腾腾地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个子高大,眉目疏朗,一个身材矫小,机灵如狐。看上去两个人的个头不是太协调,不过在夏初七本人看来,却是极萌极匹配怕身高差。
  咳!
  当然得再长长。
  她轻咳了一声,尴尬地笑笑。
  “呵呵呵,真是巧了哈,一不小心又让你成了偷听贼。”
  赵樽看着她,眉心微微一蹙,“是凑巧吗?”
  被他这么慢条斯理的一问,夏初七觉得脊背上凉了一下。
  “当然是凑巧啊,呵呵,想不到月大姐对您这么忠心护主哈?”
  确实,她真的没有想到。
  先前他俩在客堂的话,李邈转叙给了她之后,她便觉得那月毓与赵绵泽不对劲儿,也就猜测月毓被那赵绵泽一挑,会想明白了说一些什么出来。于是,这才故意拉了赵樽的手走到这儿来散步,就想当面揭穿她的小把戏。因为她一度怀疑,先前那个用巴豆粉玩“一箭三雕”戏码的人,正是那个笑面菩萨月大姐。除了她之外,这府里头,她也想不出谁还有那么高明。
  可万万没有想到……
  却是来了听见了一番真心话大告白。
  月毓这个人,要么便是本性纯良,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更加郁闷的是,赵樽似乎很信任她?
  见他不再说话,只拉着自个儿往前走,夏初七小脸儿耷拉下,面色便难看了几分,想想心里老大不爽快。
  “怎么了?你觉得我居心不良?”
  赵樽顿步,凝视她片刻,突然一叹,抬起头来拍拍她的头。
  “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是觉得我怀疑月毓想多了,还是你说我居心不良想多了?”
  “这臭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赵樽淡淡瞄了她一眼,又拉了她的手来,在唇边吹了吹。
  “冷不冷?”
  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夏初七心麻了麻,缩回手来,却又挑了挑眉头,不容他把话题给扯过去,装着不经意地问,“我只是奇怪,月大姐与那个长孙殿下也是旧识?”
  话问出去了,可赵樽却没有回答。
  淡淡的,低低的,冷冷的,他又反问了回来。
  “这也正是爷想问你的。”
  “什么啊?”
  “你与那个长孙殿下,可是旧识?”
  心漏跳了半拍,夏初七身子僵硬了下,才蹙着眉头奇怪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说?”
  赵樽凉凉地看了她片刻,又抚上她的脸,使劲儿揉了下。
  “你若不识得他,他会登门来求医?”
  与他对望片刻,或许是昨儿晚上的烟花给了她勇气,或者是今儿他在赵绵泽面前的维护给了她力量,也或许是此时整个天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夏初七原本在脑子里存了许久的话,突然就轻松地脱口而出。
  “如果他们都说我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你会怎么想?”
  赵樽面色不变,只盯着她,连多余的一丝表情都没有。
  “你便是你。”
  夏初七微微一愣,心窝里一股酸气冲了上来。
  先前在马车上,她也对东方青玄说“我便是我”,如今赵樽也对这样对她说“你便是你”,如此高度的信任度与认知感,让她这个身处在异世空间的一抹灵魂,突然便像有了一个可以依托的港湾。
  她便是她,从来都不是别人。
  只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连累了他。
  他是一个皇子,知道太多“叛逆家眷”的事儿,便无好处。
  心底擂了一会子鼓,咚咚地胡乱跳动着,她说。
  “长孙殿下……他把我当成了故人。”
  在赵樽并不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她语气平静地将那天出门遇见赵绵泽的事儿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叙述的时候,隐去了与那个袁形之前有过交道的事情,只说自个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接着便被长孙殿下给请了去,想要验明正身,幸亏东方青玄出面儿才解了围,接着又在街上遇见了他,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赵樽听了,没什么格外的反应。
  “他既然疑心你,为何还要去东宫?”
  心里怦怦跳动着,夏初七依旧狡黠地笑。
  “我说过了呀,医者仁心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道上,冷风徐徐吹来,赵樽迟疑了片刻,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非常温情地裹了又裹,蹙着眉头顿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
  “既如此,爷也不便拦你了……”
  “谢谢……”
  夏初七反手抱住她,装着乖巧,却没想到,他又是一叹。
  “只是如此一来,想来离阿七你以身抵债的日子又近了。”
  那冷冷的声音,高冷幽毒,听得夏初七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心肝儿都狠狠一抽,奇怪地抬头看他。
  “喂,这话什么意思?”
  赵樽浅浅眯眼,懒洋洋地弹了一下她的脸。
  “很快,你便会欠爷很多很多银子。”
  “……”
  死瞪了他一眼,夏初七干笑了两声,往他的腰上一掐,也不装古人了,“到底啥意思?咱俩能扯个明白不?”
  赵樽勾起她的下巴来,盯着她,表情上没有太多情绪,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依旧噙着一抹冷意,淡淡扫视着她的脸,在与她的目光相接片刻后,才挑了一下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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