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认真地望进他眼中：“胤禟，我愿意。”
我说的是真的。我这一生已经欠他太多，我也早已经放不下他。不知从何时起，他在我的心底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即使我仍然只会因为十三阿哥而心动，但是，九阿哥对于我，也已经是极为重要的人。我在乎他，心疼他，我舍不得他。
不过是和他一起走，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只要我能够还他这些年为我做的——即使要我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九阿哥似乎有些震惊，他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我看见他的眼中泪水翻滚，他望着我笑了：“小若，能听见你这句话，我就算死了也值得了。只可惜……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了。”
果然这只是他的假设，果然，他只不过是为了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历史还是无法改变。
我垂下眼帘，掩盖住我眼中的失落：“你原先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恐怕是再也无法还你了。”
“我不需要你还我。”九阿哥还是微笑着摇头，“我做梦都不敢想，我还能再一次看见你，拥抱你，听到你说话。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知道你心里也会放不下我，也会为了我难过，知道你心里多少也是有我的，我这些年花的心思，就算是值得了。”
“这怎么能一样？”我摇头，只觉得心底仿佛正被一把尖刀翻搅。
九阿哥看了看我，忽然脸上又起了玩笑的神色：“小若，你要是真想报答我，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你又想干什么？”我瞧他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忍不住警惕起来。
他笑得像是个流氓，指了指自己的右脸：“来，这里，一两银子亲一下。”
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忍无可忍地抬手打他：“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你就不会看看气氛吗？你都不觉得我已经快难过死了吗？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无法好好用九阿哥煽情→_→
下半章继续，想说的话也下周一起说。
☆、第一百零三章 柳叶随歌皱，梨花与泪倾（二）
“我早说了不用你还，你不是不听吗？”九阿哥笑着躲我的拳头，“我不想你太难过，对你身体不好。对了，你现在冬天还咳嗽吗？”
我停了手。直到这时，九阿哥还是在考虑着我。可是他知不知道，他说再多的玩笑，也根本减轻不了我心底半分的难过，反而，只会让我的心痛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多。
“已经不咳了。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治病，也不怎么出门。”我说。
“这样就好。燕窝和茶叶，八哥每年都有给你送去吧？”九阿哥又问我，“你现在还在喝吗？”
“喝，一直都在喝，每天都是一样的茶水，我都快喝吐了。”我心里酸楚，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外冒。他提起了八阿哥，他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吧？
“可惜我不在，要是知道你喝腻了，我也能给你换换口味。”他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想狠狠揍他一顿，都到了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是净想着我的事？他做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细致？能不能不要比一个保姆更加周到，好像我完全没有自理能力？
就这么让我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深，欠他的东西永远都还不清，他到底——居心何在？
九阿哥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我心底的波动，他想了想，又问我：“好在现在是夏天，你过来一趟，还不妨事。你是怎么来的？十二弟在外面等你吗？”
我怔了一下，差点就说漏了嘴：“呃，不是，我是自己来的。你们……现在跟皇上水火不容，我不能给十二带来麻烦。”
“你自己？”九阿哥愣了一下，“那你自己怎么回去？”
“既然能来，怎么不能自己回去了，我又不是没钱。”我白了他一眼。
“不是说钱的问题，你一个女人，自己赶路总是危险。”他皱着眉头，“要是能找个人送你回去就好了。”
“你快别管我的事了，这里离京城又不远，天子脚下，还是很安全的。”我不知他又在寻思什么，但肯定又是多此一举的麻烦事，就赶紧制止他的念头。
九阿哥看了看我，也没再坚持，甚至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我原先送你的东西，都还在吧？”
“在啊，那么值钱，我怎么能扔了？”我问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如果你以后需要用钱了，可以带着它们，去我原来的钱庄里换。我走的时候，已经把它们从我的名下分离了出去。我不知皇上后来有没有查抄我的商铺，但这些钱庄，应该可以幸免于难。”
“都说了别管我的事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生气地看着他。
其实我只是太难过了。我受不了，九阿哥这样说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习惯了，你的事情，一直都由我来打点，要是让我不管你，我有点适应不了。”九阿哥笑了笑，“别的也没什么了，还有十二弟和十三弟，应该不至于委屈了你。”
我不由得怔了怔，好像真的是这样？从头至尾，几乎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少不了九阿哥的参与。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以一种来不及抗拒的方式，蛮横地介入到了我的生命里。
我真的是再也无法摆脱他了。
可我依然很难过，他是不是其实也知道，他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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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继而便是凌乱的脚步声。我和九阿哥都是一怔，我转了身子，和他一起向外面看去。
脚步声竟然直奔着我们所在的地方而来，最后停在了门口。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竟是十三阿哥。他凝眉望着我和九阿哥，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无奈，愤怒，悲伤……可能还有更多。
我无法描述我此时心里的震惊，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十三阿哥。我的心里冒出了无数的疑问，他怎么会来？他是来找我的吗？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十二阿哥回去了吗？他偷偷送我过来的事，是不是被发现了？他会受到责罚吗？
然而，不及我开口，身后，九阿哥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今天我这破地方，客人还真是多啊。”
十三阿哥皱了皱眉，然后他挥挥手，对那群看守和侍从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王爷。”人群呼啦啦地散去，一阵喧闹声过后，这间屋子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了我们三个人。
九阿哥抬眼看向十三阿哥，挑了一下眉毛，语气嘲讽地开口：“怎么？怡亲王也是来给我送行的？”
我却心惊肉跳。
送行？他这么说，他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
不过，十三阿哥没有发怒，他甚至没有理会九阿哥，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转过头，对着我说：“小若，你该走了。”
他果真是来找我的。
然而，我的心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没有能力放走九阿哥，但是十三阿哥可以。四阿哥给他的权利，其实已经可以令他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如果我以死相逼，他会不会放了九阿哥？如果九阿哥把我当做人质，他，还有四阿哥，会不会让九阿哥逃走？
我愿意和他一起逃到异国他乡，隐姓埋名地过着平民百姓的生活，就当九阿哥和凝若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我用后半生，来偿还他所有的感情。
是啊，这样的念头，真的很疯狂吧？
忍不住想要流泪，却又想笑。我是不是其实和九阿哥很像？我已经不再年少，也早就过了轻狂的岁月。可是，十二阿哥说得没错。
人生总该有一次，是要舍命陪君子的。
我也总该有一次，为了另一个人奋不顾身。
他的执着，他的疯狂，我负了他太多的东西，我想全部都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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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抽出匕首，紧紧握着它，放在自己的脖子旁边。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要干什么！”十三阿哥大惊失色，他身子一顿，抬起手，似乎想要跨上前来，却又踟蹰着，好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我不小心伤了自己。
我的心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视线再次变得朦胧。十三阿哥对我的感情，又何尝少了半分？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在他身边陪着他，如今却要为了另一个人，对他以死相逼。
我是还不起的，不论是谁，我其实都还不起的。
可是如今，我只能选择救九阿哥。十三阿哥不会有事，四阿哥不会杀了他，我只能选择救九阿哥。
“十三，你放他走。”我颤抖着开口。
我终于也变得这样残忍，依仗着他对我的感情，逼迫着自己所爱的人。
“小若……！”身后九阿哥震惊地开口。他的语气悲喜交加，却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再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