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翊回头,一根长长的麻绳已经飞了过来,他不知道宋歌什么打算,但还是照做了。一切动作都很快,树干身细能容易能探进去,司空翊先把绳圈套在女子头上,再用树干慢慢引着往下走,直到他感觉到了女子脚踝处,朝宋歌回道:“到脚了。”
宋歌应了一声,手里掌着麻绳的另外一端,此时手上一抽,司空翊打的活结瞬间收拢,牢牢锁着女子的双脚脚踝。所幸麻绳足够长,宋歌抓着绳子一溜烟跑到司空翊的对面,然后挥手示意道:“你站远些,等我这边一拉,你就在那头用树干把她给我撬起来!”
司空翊愣了片刻,期间遭到宋歌凶巴巴的催促,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好几大步。看到宋歌因为拉得用力牵扯到心口的伤疤而露出隐忍的疼意,司空翊手下更是拼尽了全力。
宋歌拽着拽着,终于感觉有了进展。她的打算是拉着女子的脚踝然后让她能够躺平,这样会更容易将她拖出去。可是考虑到自己的力气不够,又想到让司空翊在另外一头撬,这样利用杠杆原理,他站得远力臂就长,使的劲儿可以增大好几倍。
好半晌后,在宋歌疼得龇牙咧嘴的情况下,终于手上一松,女子的套着麻绳的脚踝慢慢露出了沼泽面。宋歌大喜,朝司空翊一顿狂吼:“把树干停在她身子下面,我慢慢往这边拖。”
司空翊原本不赞成,毕竟宋歌还是个病号呢。可看她咬着牙拼命的模样,似乎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愿,只得听话地把树干横在下面,尽可能让女子躺在上头,减少沼泽对她的吸力和浮力。
又过了很久的时间,久到刘大娘焦心地在旁边跺脚,终于,宋歌瘫倒在地,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汗,又用左手捶捶失去知觉的左臂,喘着粗气看一眼大半个身子躺在地上的女子,如释重负道:“终于知道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太累了!”
司空翊从对面一溜小跑过来,蹲在宋歌身边担忧道:“没事吧?胸疼不疼?”
宋歌无语地白他一眼,恨不得拿指头戳他的脑袋:“你才胸疼!你全家都胸疼!”然后她无视司空翊恬不知耻的笑容,在刘大娘的搀扶下走到被救女子身边,轻轻拍拍她满是污泥看不清容貌的脸。
“姑娘?姑娘,你醒醒——”唤了几声都没反应,宋歌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有气。
司空翊想了想道:“找点清水来,可能堵着淤泥了。”
宋歌表示同意,刚想起身先离开,身后传来一阵低低闷咳。她惊讶回头,适才还昏迷不醒的女子,捂着胸口脸都皱成了一团。
“呀!醒了醒了!”刘大娘惊呼,蹲下来作势要扶起女子,一边担忧道,“姑娘你可还好?”
宋歌和司空翊站在一侧,思考要不要带她去看个大夫啥的。
女子一阵狂咳之后,闭眼软软靠在刘大娘怀里。她似乎是虚脱地厉害,刘大娘都能感觉到她冰冷的身子,那骇人的温度透过她薄如蝉翼的破衣传递给了自己。
安畅恍惚睁眼,迷蒙看不清东西,只觉得眼前人影幢幢,似乎在唤自己又似乎不是。拥着自己的那怀抱多温暖啊,跟母后的一模一样,她那么冷,多想靠近一点,再一点……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可是自从懂事以来,别人都是唤她公主的啊,哪会叫什么姑娘呢?公主……安畅在无边的黑暗中苦笑一声,隐隐有泪滑落。早就不是公主了不是吗?明明离宫没多久,可是为什么觉得恍如隔世呢?
脑子里有个声音充满讽刺地对她说,什么公主呀,进过恭桶的公主这世上有吗?失去清白的公主这世上有吗?一心寻死的公主这世上有吗?
没有……
宋歌皱眉,偏头对司空翊低低道:“她怎么在哭呢?是不是你刚才插树干下去弄伤哪里了?”
司空翊满面悲愤,语气堪称委屈无辜:“哪会!胳膊肘不带这样往外拐的啊!”
宋歌不语,微微勾身想仔细瞧一瞧,还轻轻问了一句:“姑娘,你听得见吗?”
安畅头疼地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偏偏一直有人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吵个不停,连让她堕入混沌的机会都不给。安畅心下烦躁,可却始终看不清人脸,她咬咬牙拼命睁开眸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是谁扰了她的梦。
脸上有些粘腻,她知道沼泽地的污泥一定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安畅不在乎,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人认识她,美丑又有何区别呢。
安畅睁眼,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不够清晰。眸子只打开一条缝,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一脸关切与担忧。
安畅呼吸都停了,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这张脸陪了她十几年,这几日万念俱灰,每每绝望欲死的时候都是她在梦中拥抱着她,她怎会遗忘。
安畅喉间一哽,沙哑难听的两个字,从双唇中轻启。
“娘亲——”
------题外话------
写到最后格外心疼安畅嘤嘤嘤~
还有,昨天的订阅真的是妞儿们给我愚人节的玩笑吗,夏快哭晕在厕所了~不忍直视啊~
☆、第七十八章 多么可笑
宋歌愣了片刻,呆呆回头拿手指对着自己讷讷道:“她在叫我?娘亲?”
司空翊对上宋歌充满“我应该没有那么老吧她干嘛叫我娘啊”意味的委屈眼神,吃吃一笑回道:“大抵晕糊涂了认不清人吧。”
安畅听到两人的声音,意识稍微开始清醒。她尽力睁眼,看到跟前站着的一对男女,盯着宋歌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曾经她高高在上而她只是可以随意呼来唤去的侍女,如今她匍匐尘埃而她贵为和亲公主。
此情此景,我苟延残喘弃如敝履,宋歌啊宋歌,你却一身清华良人如画。
安畅越看越刺眼,忍不住别过头靠在刘大娘怀里。刘大娘只当她是受了惊吓,颇为同情地轻拍着安畅后背,低声安慰了几句。
宋歌没有认出安畅来,问刘大娘是否要带她去看看大夫,三人却突然发现安畅开始剧烈颤抖。
宋歌吓了一跳,见安畅这副样子似乎很是抵触大夫,她也不好强迫,但终归是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人,也不能任由她自生自灭,便凑到刘大娘耳边低低交待了几句。大意便是她和司空翊很快就要走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刘大娘照顾安畅几天。
刘大娘也算热心,一口便应承了下来。司空翊和宋歌本就打算今日启程,便帮着刘大娘将安畅扶起一路往村子走。
安畅本是拒绝的,宋歌一碰到她她就浑身不舒服,而她更害怕他们会认出自己,如今荒唐的自卑感令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抬不起头。可她身子太虚弱了,连动个手指都费劲,挣扎了两下都被司空翊轻飘飘挡了回来。
回到村子的时候,隔壁的新媳妇还在门口候着,看到泥人一般被架回来的安畅,她捂着嘴惊了半晌才小跑两步过来关心道:“这姑娘没事吧?”
司空翊放开虚虚托着安畅的手,任由宋歌和刘大娘扶着她进屋,才转身对孙家媳妇浅笑道:“没什么大碍,擦擦干净依旧是个标致姑娘。”
孙家媳妇被司空翊的话给逗乐了,轻掩樱唇笑得小声。
宋歌跨脚进屋,闻言转头面无表情道:“进来,帮忙擦身。”
“扑哧——”孙家媳妇憋不住了,朝司空翊递过去一个“媳妇儿吃醋了你看怎么办吧”的眼神,吐吐舌头回了自家屋子。
司空翊噎了噎,紧走两步堆着笑脸解释:“我说笑的呀,这种事哪能我干呐你说对吧?”
回答他的是宋歌甩手扔过来的一条毛巾。
安畅一触到床就把被子紧裹在自己身上,刘大娘一句“姑娘我还没帮你擦洗呢”生生噎在喉间,只能呆呆看她把一身泥泞封闭起来,两手死死抓着被角不放开,只留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在外面。
“这……”刘大娘有些无奈,安畅抵触的心太强,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宋歌。
宋歌也觉得这女子太奇怪了些,但眼下他们自己的处境也比较被动,不能对什么一好奇就忘了大事,照司空翊说的一路都有个叫“袭城”的在针对他们,而自己所谓的“蛊”,十有八九也是拜他所赐。
所以就算对安畅有些费解,淡定如宋歌还是忍下了好奇心,劝刘大娘等安畅情绪平静些再试着跟她交流。
刘大娘一想也是,遂暂时让安畅单独呆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转身要去给宋歌和司空翊准备些行路的干粮。宋歌微笑摇头示意不用,从村子出发到沧澜山下的明城不需要一天时间,今夜就可以到达。如果不出意外柯容他们应该已经在等待了,那最晚明早,他们就会出城。
宋歌心绪飘了飘,最晚明早,她会离开这一方土地,去另外一处她更为陌生的国度。而她之所以愿意,或许……只是因为那里会有一个交心的朋友留给她的不一样的气息吧。
宋歌看看在门边甩着毛巾无所事事的司空翊,无端笑了笑。
刘大娘送宋歌和司空翊出了村子,又看着他们走远才依依不舍地回家。相处几天虽然短暂,到底还是喜欢这小夫妻俩的,刘大娘轻轻叹了口气,推开安畅休息屋子的门,小声询问道:“姑娘你还好吗?要不要寻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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