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也没用,你又逃不出去。”少年没翻身,只懒懒地说了一句。
“你们阵仗不小啊,看来这一票,你们的好处不少。你们的雇主也算大手笔了。”陈秋娘将帘子放下,闲话家常一般。
少年哼了一声,又自语:“少废话,不许跟我说话。”
“是你先跟我说话的。”陈秋娘嘟囔了一句。
少年没回答,却听到车外有人在低声喊:“三当家,到竹溪渡了。”
“嗯。叫大家准备好。”少年翻身坐起,回答车外的人,那声音充满了威严。
外面的人得了命令,便是离去了。马车这时也停下来,静静候着,外面的马蹄声渐渐歇了,偶尔有马匹的嘶鸣。
过了许久,才看马车帘子挑开,先前的络腮胡子说:“三当家,可要连夜上山?”
“罗唣。之前不是说过了么?按原计划。”少年不耐烦地说。
那络腮胡子一愣,随即就退了出去,马车外又是一阵的喧闹,便有人喊:“船已准备好,请三当家上山。”
少年应了一声,就拖着陈秋娘下了马车。陈秋娘这才看清,马车停在山中野渡口,一轮清净的朗月照亮了山野,渡头的芦苇在夜风中此起彼伏。那渡口过去是一大片的湖,湖面微起波澜,月光在湖水里轻轻荡漾,渡口有一艘挂了帆的大船,大船的右侧是一溜摆放整齐的乌篷船,左侧则是摆放整齐的竹排。
“三当家。”渡口站了一中年男子,头发束在头顶,灰色短衫,袖子撩得高高的。
少年摆了摆手,说:“去沧漩山。”
那男子一声“好叻”便转身走上了大帆船,吆喝一声“起帆”,船上人便整齐划一地挂起了船帆。少年对陈秋娘说:“死一回的人,都会想好好活着的。上船去吧。这里也不是你逃得掉的地方。这四周毒蛇、猛兽无数,湖中还有食肉的鱼。再者,你逃一回,就砍断你一只脚,两回就两只。”
“第三回呢?”陈秋娘看了他一眼。
“你还想有第三回?”少年语气平静地反问。
陈秋娘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稳稳地踏着板子上了船,那少年亦上了船,手一挥就下令开船。先开船的是乌篷船,左侧的一溜儿乌篷船齐齐开动,往湖中心去。那些乌篷船上的船夫们动作整齐划一,乌篷船居然划得飞快。等乌篷船划出一段距离,这大帆船才缓缓出发。
少年只一句:“若是不习惯船,就去船舱里。”
“清风徐来,月朗风清。水中时而静影沉璧,时而磷光闪烁,如此难得美景,怎可错过?”陈秋娘站在船头,看着宽阔的湖面。
“伶牙俐齿。如此美景,还要给你悠悠而行,夜晚垂钓,美酒对月?”少年折扇一合,不乐意地反问。
“若是如此,甚佳。想必这种大船是有厨房的。”陈秋娘笑着回答。
少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船行了片刻,湖面上风大起来,船行得更快。片刻之间,就转过了一座山,进入小山之间的夹道。夹道只容许两艘大帆船并行,许多的树枝垂下。两山都是陡峭的岩壁,茂密的树林。这夹道少说也有两三千米,若是水战,简直易守难攻,来多少都得被灭了。
大帆船转过夹道,湖面再度宽阔起来,而这份儿宽阔,却不能延伸多远。因为这样一看,周围都是高大的山,而且这些山之后又是山,山与山之间都是水。这水到底有多深,根本不清楚。这水面又延伸到何处,亦是看不清的。
这山水有点桂林山水的意味,但山是蜀中特有的地貌,树多林密。蜀中山多,蜀人多不习水战,如今这伙山匪在这湖水深山之间安营扎寨,怕就是官兵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们。张府即便伸出援手,就一定能救得了自己么?
看到这样的地形,陈秋娘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正文、第084章 你是何人
帆船夜行,风正帆悬,月光荡漾在湖水里。
贼窝所在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着实让陈秋娘郁闷。若是如此,先前她让陈文正去看柴瑜,间接为张赐报信,让张赐救她的这一计划不就泡汤了么?这样的地势,怕就是现代的正规军携带先进武器也未必可以攻打。
再者,若是张府为此有什么损失,她倒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原本以为是一伙普通的劫匪,却不曾想这伙人还真不是草莽之徒。那么,请他们出手的人到底是谁?单单是陈文正的对手,比如吉祥客栈的那个刘掌柜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请得动这里的人?
沮丧、忐忑、郁闷伴随一系列的疑问齐齐涌上来。陈秋娘不由得蹙了眉,看着远方隐约飘渺的山岚。
“看到这湖光山色,是不是很绝望?”旁边的少年忽然问。
陈秋娘心里一惊:这人居然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看来这人着实聪明。难怪一身儒者打扮,丝毫不会功夫的模样,竟能让那些草莽汉子敬佩臣服。
“这么美的景致,欣赏还来不及,何来的绝望?”陈秋娘脆生生地问。神色语气皆是讶异。
少年只是略笑,便吩咐了一名短衫汉子说:“捞些鱼来,这赶路半晌,肚子也饿了。”
那短衫汉子应了声,嘿嘿一笑,便提了灯笼到船尾去了。一阵阵扑腾,便提了一个小木桶前来。小木桶里是约莫一吃来长的鱼,宽背短尾。少年只扫了一眼,便对陈秋娘说:“你既然是厨子,那这些鱼就你去做。”
陈秋娘原本午饭就吃得少,早就饥肠辘辘,这边随了提桶人一并去了船舱里的小厨房。因是木质的船体,怕大火惹得船烧起。所以船上用的是铁做的内胆、泥做外皮的小灶,所用的火亦不是柴火而是木炭火。既是木炭。便是做个烤鱼就好。她熟练地掏了内脏,刮了鱼鳞,将鱼洗干净,放到了盐水里浸泡。
“哎。我说那盐很贵,这个可是上好的井盐。”一并在厨房里忙碌的男子十分痛心。
“怕什么怕。你们若是好好待我,我还能将我从古籍上学到的制盐方法赠予你们,到时候想要多少盐都不是问题。”陈秋娘给这群人下了这第一根套子。
“别吹了,你一个小姑娘的。再说,你若知道制盐的方法,你怎么不自己发财?”那人讥笑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识文断字的。我看到书上有制盐的方法。再说了,我一个小女娃,即便知道制盐的方法。又有什么能力去制盐呢?这可是需要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办到的事。”陈秋娘一边跟这人攀谈,一边将鱼在盐水里翻弄,拿筷子轻轻拍打。
“这也是。不过,你可把你的计策献给官府,定能得到赏钱的。”那人又提议。
陈秋娘“呵”一声。说:“我养母是被宋军逼迫自尽,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北人当政,那衙门里可都坐的是北人。”
“狗日的北人。”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亦说起他家先前在成都府郊区,家底殷实,也是因为兵祸。他小妹被辱含恨自尽,父母幼弟被屠。家财被抢光。他在眉州山区收账才得以逃脱。
陈秋娘听闻亦是揪心不已,安慰这陌生的男子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就是对家人最大的报答。男子则是礼貌地赞陈秋娘识大体,是个好姑娘。
陈秋娘笑了笑,将鱼周身敲打一遍。又抹了点香油,随即又敲打一遍,这才串了到木炭上烤。烤鱼最怕的是火候不到位。她一言不发,专注翻转鱼,将鱼烤得喷香。
少年早命人在船头备了桌凳。温了米酒。陈秋娘端了烤鱼和烤馒头片过来,他扫也没扫一眼,只是说:“坐下填肚子。如今时辰已晚,山上人早睡下了,就算上了山,也没得吃。”
陈秋娘不答话,只是坐下吃了烤鱼、烤馒头片。原本想喝小半杯米酒暖胃的,但这米酒制作并不精细,封存时日不够,十分粗糙。所以,她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不好喝?”少年询问。
陈秋娘点点头,说:“嗯,这酒做得粗糙了些,封存时日也不够。”
“你倒是喝过更好的了?”少年语气讥讽。
“曾有幸喝过一种米酒,入口香醇,简直人间极品。只可惜我还没学会怎么酿造的——”陈秋娘缓缓地说。
她在这月光涌动的湖水之上,喝着米酒想起那在秦岭山区的千年酒窖里的那种米酒。那时,她在海外有幸尝过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要不然她也不会回国来。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她就魂穿千载了。
“你不是厨师么?怎么不学会?我看你这鱼做得就是很好吃。”少年似乎是因为喝了些米酒,脸色微红,说话亦柔和了些。
“没来得及。”陈秋娘回答。
“怎么没来得及了?”少年有些挖根问底。
“世间的事,以为日子还长的,却总是来不及。”陈秋娘有所感触地回答,倏然之间就想到属于江云的那些过往,有太多的时刻,都以为日子还长,却不知道意外就在下一秒。
“说得老气横秋的,跟我们二当家那老头似的。”少年扁扁嘴,继续吃鱼。
陈秋娘不再说了,看着眼前荡漾着月光的米酒,独自回忆前世那千年酒窖里米酒的滋味,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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