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雨惊喜地看着安健,“你要教我认字?”
“你不愿意?”安健倍受打击。
“我愿意。”李谷雨很想上学认字,可是李大志和蒋氏都不愿送他去。
安健见他同意,喜滋滋挑眉,斜了安意一眼,道:“谷雨,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太没出息了。”
李谷雨点点头,
安健教会李谷雨写名字后,“谷雨,以后你每天都要过来,认字是不可松懈的,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李谷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安健对这句话也是一知半解,他也不打算解释给李谷雨听,拍拍李谷雨的肩膀,“你记得每天过来,不要怕辛苦。”
“我不怕辛苦。”李谷雨有机会认字,只感到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李谷雨年纪不大,却知感恩,不愿空手来安家。第二天来安家认字,带了几把从山上摘的鸡爪梨。
安意看到鸡爪梨,眸中一亮,刘小义隔三岔五,会送些野味来,再加上张鲢送的鱼,偶尔张家和罗家送的猪肉和鸭肉,安意对荤腥的需求不大,对水果十分渴求。
“李谷雨,这鸡爪梨在哪摘的,你能带我去摘吗?”安意问道。
“不能。”
安意微愕,没想到李谷雨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撇嘴问道:“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有虫子咬人。”
“我不怕蛇。”
“别的虫。”
“什么别的虫?”安意追问道。
李谷雨被难住了,呃了半天,才道:“黑虫、青虫、毛毛虫、甲皮虫,还很多很多叫不上名的虫,咬一口,就起一个大包,又痛又痒,难受。”
安意听他说这么多,知道要让他带她上山,那是不可能的,只得放弃,换了问题,“山上除了鸡爪梨,还有没有其他野果子?”
李谷雨用力点头。
“你能帮我摘些回来吗?”
“能。”李谷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为能帮安意做点事,感到开心。
“谢谢。”
李谷雨连忙摆手道:“不用谢。”
到了七月十四,安康从城里回村。这天是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是祭祀先人的日子。
午后,安康就在白纸上写上各位先人的名讳,以及祭祀的后人姓名。
入夜后,家家户户在路边用白灰画几个圈圈,把白纸包着的纸钱放在圈圈里,孝子贤孙蹲在圈圈外面,点燃纸钱,一张一张焚烧。
等纸钱都化成了灰烬,罗氏领着三个孩子,在每堆灰烬前行礼,嘴里念道:“公公、爹、娘,您们在天有灵,要保佑清和平安归来,保佑孩子们身体康健。”
安意以前是无神论者,但魂穿异世后,觉得世上或许真有神明的存在,跟着罗氏虔诚地行礼。
焚烧完纸钱,回到家中,安意问安康,“大哥,下个月就开考了,你紧不紧张?”
“不紧张,最近这半个月,我听颂延对大经义的讲解,受益良多,我有信心能考过。”安康正颜道。
“颂延是谁啊?他的学问很好吗?”安意问道。
“呃,颂延就是致霖的表哥,济怀堂的四少爷。”安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才学渊博,是个品德高洁的人。”
安意促狭地笑道:“大哥是小人之心。”
“是,我小人之心了。”安康话锋一转,“可我这也是为你好。”
“知道,知道你是疼爱妹妹的好大哥。”安意娇笑道。
罗氏从隔壁收拾一包东西,走进来,递给安康一个荷包,“柱子,路上要多保重身体,这里是三两银子,给你在路上用。”
“娘,不用了,我跟致霖一起上路,不用花钱。”安康把荷包推回去。
“柱子,你外公常说,交友交情不交利,亲兄弟要明算账,不可以占人家的便宜。”罗氏把荷包放在安康的手里,“我们家穷,但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安康用力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安康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没亮,就由罗春力用牛车送他进城。
当天上午,安康坐程家的马车,和程致霖,以及另外两个同窗,前往长沙,准备参加八月初九的乡试。
安康远行对安家的日常生活没有多大的影响,罗氏、安健兄妹只是在心里牵挂。
李谷雨要跟安健认字,又答应给安意摘野果,天天往安家跑。次数一多,蒋氏就知道了,又听到旁人说的几句闲话,气势汹汹出了门,上安家闹事去了。
蒋氏还没到安家,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安意,大声喝道:“安喜儿,你这个小狐狸精,给老娘站住。”
安意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骂成狐狸精;等她转身看清骂她的人是蒋氏,更觉奇怪了,她没跟这人打过交道啊?
“你这个小狐狸精,小*,小贱货,小小年纪就会到处勾搭男人,这长大了还了得。”蒋氏边走边高声骂道。
安意微微蹙眉,勾搭男人?她勾搭谁了?李谷雨?十岁的小屁孩,也能称之为男人吗?再说了,她几时勾搭他了?
蒋氏声音洪亮,她这几声吼,把周边几户人家全给吼出来了。闲着也闲着,一个两个的都打开门,跑出来看热闹。
☆、第五十章 落败而归
“安喜儿,我可告诉,你把东西退回来,这事我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了,要不然,我一定要你安家的人好看。”蒋氏骂骂咧咧地走到了安意的面前,膘肥体状的她足有三个安意那么大,双手叉腰,一脸蛮横地道。
安意几乎要被她的话给气笑了,向后退开两步,抬头,冷冷地看着她,“你把话说清楚,我拿你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哎呀,你这小贱人,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个小狐狸精,勾引我家谷雨天天往你家送东西。怎么着,想不认账了?老娘可不是好惹得,你要不把东西退回来给我,老娘搼了你的毛。”
安意不愿与她过多纠缠,问道:“李谷雨送东西到我家里的原因,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你说,我到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蒋氏自认抓住安意的把柄,高声叫嚣。
安意没被她的气势吓倒,面色平静地问道:“前几日李谷雨生病了,你可知道?”
蒋氏噎住了,她还真不知道李谷雨生病,嘴角抽了抽,找了个理由,“他是在装病偷懒,不想上山抓蛇。”
安意眸色微沉,问道:“李谷雨病得倒在了路边上,我看见了,叫罗五齐抱他去了卢郎中家,卢郎中给他诊的脉,卢郎中说他生病了。你却说他在装病,你是在怀疑卢郎中的医术吗?”
卢郎中是十里八乡唯一的郎中,医术好不好且不说,人吃五谷生百病,虽然乡下人生点小病不会找郎中,只会硬撑过去,但是真到病得动不了,还得请卢郎中救命。
蒋氏不敢质疑卢郎中的医术,嘴角又抽了抽,道:“我不是问你这事,我是问你,你为什么让谷雨给你家送东西?”
“我没有让李谷雨给我家送东西,那些野果是李谷雨为了谢谢我送他去卢郎中家去看病,自己送过来的。”安意道。
有人插嘴道:“喜儿救了谷雨,谷雨送点野果子过去,感谢救命之恩,这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蒋氏不乐意地撇嘴,“他生病了,不会自己去看病,要她多什么事?”
不等安意反驳她,边上有人听不下去,道:“哎,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喜儿看着谷雨病得倒地在路边,怎么可能不管?救了人还救错了。”
“庙里的老和尚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什么七层佛塔,喜儿救人有什么错。这种的话也说得出口,你还有没有良心?”有人嗤笑地问道。
“她的良心早被狗吃了,要不然也不会逼着个生病的孩子上山,晕倒在路边了。”人群中不知是谁趁机指责蒋氏。
“才多大的孩子,饭不给吃,衣不给穿,不是打就是骂,做后娘的见得多了,没见过象这么狠的。”
蒋氏一向凶悍,村里的人能避则避,没几个人会跟她当面起冲突,可是今天人多势众,就不惧怕她了,群起而攻之。
蒋氏开始还能还击,对骂几句,可惜她不是舌战群儒的孔明先生,很快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回家了。
蒋氏已走,众人没戏可看了,三五成群地散开了。
安意也回家了,把包里摘来的苍耳子拿出来,收捡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蒋氏这么一闹腾,李谷雨就不敢再来安家,怕给安家惹麻烦。安健失去了学生,长吁短叹。
安意斜他一眼道:“二哥,你还是用心读书吧,明年二月的童子试可不是那么容易考过的。”
“我知道不容易考过。”安健挠挠头,“我也知道我考不过,你以为人人都象大哥一样,十岁就能考过童子试,做秀才的。”
戌朝的科举分为三级,童子试是最初一级,同样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县试,每年二月开考,考五场;要是通过,就能参加府试,若府试再通过,就能考院试。院试通过的人,就能进书院读书,成为“秀才”。
秀才可以减免赋税,每月领取二十七斤的米粮,三钱银子,才有资格参加每三年一次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