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訾薇哭着哀求道。
安意一边给她诊脉,一边安慰她道:“别哭,没事的,我会帮你,你一定可以顺利分娩。现在你放松,别紧张,吸口气。”
訾薇依言吸了口气。
“呼气,吸气,对,就这样,呼气,吸气,放紧,不要紧张,阵痛来了,你就这样呼吸。”在安意的帮助下,訾薇调整的呼吸,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害怕、紧张和担忧了。
“那有女的郎中,还是接生婆。”那婆子轻蔑地撇撇嘴,“年纪轻轻的,你接过生吗?我可告诉你,这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人命关天。”
“我是京城来的,有御医院签发的郎中证书。”安意扭头问领她进来的妇人,“有干净的水洗手吗?”
“有有有。”那妇人指着旁边架子上的木盆,“那水是干净的。”
安意洗了手,掀开被子去检查訾薇宫开的情况,宫开三指,这就表明,接生婆先前是在胡说八道,说什么难产,根本就是在吓唬产妇和家属,这个时候不安抚产妇,反倒夸大其词,害得产妇紧张,就是不对的作法,还不管宫开的情况就乱揉肚子,难怪古代生孩子的死亡率那么高。
“訾薇,你的胎位很正,婴孩也不是很大,等阵痛来了,你就按我教你的法子呼吸,在我让你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安意给訾薇擦去额头上的汗,柔声安抚她道。
“啊。”又一波阵痛来袭,訾薇对安意唤出了她的名字的事,忽略掉了。
如果把疼痛分为十级,生孩子就是第十级,是人类能忍受痛的最大极限。虽然安意的帮助能稳定訾薇的情绪,但无法让她的痛楚减轻,凄厉的叫声,不时响起。
在外等候的沈承听到妻子的喊声,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紧张兮兮地不停地抠窗框,结实的原木窗框已被他抠出一个洞来。
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听人家生孩子的小龚爷,也被这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吓得胆颤心惊,生孩子这么痛?需要生这么久?
方大春和王二哥已经历过多次,比两人要淡定的多,坐在小木凳上。方五儿在厨房里烧着开水,隔一会就出来问一声,生了吗?
半个时辰后,訾薇阵痛加剧。
安意掀开被子看了看,行了,宫口全开。
“麻烦你过来,帮着推拿肚子。”安意唤那个站在一旁的婆子,“你不要用蛮力去按肚子,一不小心,会引起大出血的,要从上往下推,从两边往中间推,你看着我怎么做,你照着做。”
“哦哦哦。”那婆子听到安意是从京城来的,就老实了。
“麻烦你过来,按住这里。”安意把那妇人也叫了过来帮忙,“訾薇,吸气,呼气,用力,对,没错,就是这用力,孩子要出来了,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訾薇在安意的指挥下,用劲全力往下挤孩子。
婆子推,妇人按,安意顺利地将孩子给接了出来。
等安意剪断脐带,那个婆子把孩子抱了过去,提起他的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哇的哭了出来,伸出手指,掏了掏孩子的嘴。
“是个小子。”妇人看到孩子带把,笑得合不拢嘴。
那婆子用棉布把孩子一裹,放在准备好的喜秤上称重,“五斤二两。”
里面收拾干净后,那妇人打开门报喜。沈承看了眼襁褓里的小子,从妇人身边跑了过去,直奔里屋看訾薇去了。
安意笑了笑,走了出去。
“娘子。”小龚爷上前扶住她。
“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受寒生病了?”安意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小龚爷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没有生病。”
安意见他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他的双手为什么冰凉了,笑着安抚他道:“产妇的年纪太小,骨盆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比较狭小,婴孩又怀得比较大,分娩时间才要这么久,才会痛得这么厉害。年纪大些,生孩子会容易的多。”
小龚爷听安意这么说,稍感放心,“那就好。”
“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安意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王二哥跟方大春道了喜,领着小龚爷和安意回家,折腾了这么已到晌午了。
安意有言在先,王二嫂没有煮荤菜,桌上摆着四个素菜和一碗咸萝卜汤。小龚爷看着素炒苦瓜、素炒豆芽、素炒茭白和素炒白菜,表情有些微妙。
安意抿唇忍笑,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道:“相公,吃饭了。”
小龚爷看着安意带笑的双眸,勾了勾唇角,道:“吃饭吧。”
吃过午饭,安意漱了口,上床午睡。
小龚爷也跟着上了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安意动了动,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问道:“你知道那个产妇是谁吗?”
小龚爷听话知意,“她是我们认识的人。是谁?”
“訾薇。”
小龚爷对訾薇没有一点印象,“我不认识这个人。”
“就是被皇上下了大狱,后又外放的原文华阁訾大学士的女儿。”
小龚爷经安意提醒,想起来了,“哦,就是那个跟戏子私奔的官家千金。”
“对,就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还恰巧赶上她生孩子。”
“她认出你来了吗?”
“没有。”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就睡觉了。
睡了有半个时辰,起来后,洗了脸,两人又重新妆扮好,才开门出去。
家中有客人在,王二嫂没有走远,坐在院外的大树下,边纳鞋底,边跟几个同样手里忙着活计的村妇闲聊。她们聊的声音不算小,安意不用走过去,也能听到,就和小龚爷坐在院子里,听她们说话。
村妇们聊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和事,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也是话题。听了一会,王穗娘回来了,背着个竹篓,看到小龚爷和安意,腼腆地笑了笑,低着头进了灶房。
晚上多了道凉拌马齿苋,安意知是王穗娘特意上山采来的,笑道:“谢谢穗娘。”
王穗娘小声道:“不用谢。”
次日,小龚爷和安意吃过早饭,正准备到村子附近走走看看,方五儿跑来了,“龚家娘子,我家表嫂想当面谢谢你,请你跟我过去一趟吧。”
安意眸光微闪,和小龚爷对视一眼,隐约觉得訾薇认出她来了,婉拒道:“些许小事,不必言谢。她在坐月子,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龚家娘子,你救了我家表嫂母子俩的命,这可不是小事。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要是嫌路远,不想走,我背你过去好了。”方五儿执意要请安意走这一趟。
安意哑然失笑,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你背,我跟你过去就是了。”
两人随方五儿去了沈家,沈承去河边洗尿布了,不在家中。月子房,外男不准进,小龚爷被迫留在了屋外。安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要他不必担心。
安意进了房,沈承的姑母方沈氏,把哄睡的孩子放在摇篮里,向她客气地道了谢,就出去了。
訾薇找了借口,把方五儿也打发了出去,目光一转,看着安意,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夫家姓龚,你可称呼我龚家娘子。”安意淡笑道。
“我不认识姓龚的人,我也不认识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这里除了我相公,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訾薇从被子掏出一把剪刀,双手紧握,用剪刀尖对着安意,“你究竟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安意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确喊了訾薇的名字,道:“我是安意。”
“安意?”訾薇皱眉,狐疑地上下打量安意,“你不是安意,我认识的安意不是长这个样子,你休想假冒她来骗我。”
“我是安意,我怕人认出来,改了妆容。”安意向走了两步。
訾薇凝眸细看,辨认了许久,终于认出是安意,防备之意稍减,放下剪刀,问道:“你为什么怕人认出来?你也跟人私奔?”
安意挑挑眉,不用这样推己及人吧,“我和相公不想让人跟着。”
“为什么不想让人跟着?你怎么会来这里?”訾薇对安意的疑惑未解,追问道。
“我路过此地。”安意无视訾薇的第一个问题,她不想让人跟着的愿意,没必要告诉外人。
“打算去哪里?”訾薇问道。
安意微皱了下眉,道:“去南京。”
“不回京城了?”
“年底回京城过年。”安意对訾薇不停的追问有些不悦,脸色微沉。
“你是什么时候出京的?”訾薇继续问道。
“四月底出京的。”安意淡淡地道。
訾薇目光闪烁不定,问道:“绮年她们过得可好?”
“绮年和我大哥定亲了,梁筱阅和闵国公世子定亲了,庄蔓如死了。”安意简单地道。
“蔓如怎么死的?出了什么事?”訾薇和三人的感情不错。
“卿奚溺水身亡,庄蔓如殉情自杀,两人合葬在一起。”
訾薇叹了口气,道:“她也算求仁得仁。”
安意不置一词。
訾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低头沉默一会,抬头看着安意,“你……你知道我爹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