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怀疑的看着他哥:“太子哥,您不是糊弄弟弟呢吧,就那个野丫头能端方的了?那双大脚踹的我生疼,如今我还记着呢,那就是个疯婆子,再说,就看赫连起那个长相,他孙女能好看到哪儿去,不娶,死也不娶,我这就去找父皇。”
哥俩这正说的热闹,忽听外头皇后的声儿道:“哥俩这闹什么呢?莫非拌嘴了?”
哥俩互相看了一眼,忙迎了出去,给母后请安,崔皇后看了哥俩一眼,一手拉着一个走了进来,坐下才问:“刚说什么呢这么难热闹?”
崔九忙接过宫女手里的茶递到他娘手里,还狗腿的给他娘捏肩膀,见皇后眯着眼舒服了,才道:“母后,我不娶赫连家的疯丫头,我打不过她,你忍心看儿子挨那疯婆子的欺负不成。”
皇后扑哧一声乐了:“两口子过日子,又不是上阵打仗,还分谁打的过谁做什么,赫连家的丫头母后瞧着好,跟小时候大不一样,温柔端庄,说话做事很是稳妥,你性子跳脱,有这么个人在跟前,母后才能放心。”
崔九不干了,一梗脖子:“儿臣就是不娶。”
崔 皇后一皱眉:“你父皇已经叫拟了旨,这会儿圣旨恐怕已经到了平南将军府,赫连起为国征战,百死不悔,赫连家功勋卓著,咱们娶他家一个孙女,才能彰显皇家恩 宠,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你大了,也该懂事了,我瞧着赫连家的丫头性子不差,娶了她一个当正妃,其余只管挑你自己喜欢的娶,母后不管。”
崔九脑袋耷拉下来了,送着皇后出了东宫,直接就回了骁骑营,钻进营房找着王大郎,拽起大郎道:“走跟我打一架。”
大郎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才道:“你这是挨揍上瘾了啊,今儿不成,俺得看俺媳妇儿的信,没工夫陪你玩。”
崔 九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就打了过来,大郎没想这小子忽然出手,给他打了个乌眼青,这小子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最重要的,这小子一拳打过来,自己手里 小媳妇儿的写的信扯了两半,这可是大郎的宝贝能干嘛,咬牙切齿的道:“你小子找揍,就别怪俺下黑手。”揪着崔九出了营房。
其他人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顿拳脚的响动,何进杵了旁边的常六一下道:“ 我说大郎这么下黑手,真把崔九打个好歹可咋办?”
常六白了他一眼:“那小子就是找揍,大郎媳妇儿写来的信可是大郎的宝贝,平常谁摸一下都不行,如今扯成两半,还不跟摘了大郎的心似的,打一顿都便宜崔九了。”
何进皱了皱眉,见别人都不动,只能自己出去,见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大郎那黑拳头揍在崔九身上一点儿都没留情,何进上去拉扯,却给崔九一脚踹飞了:“滚远点儿,今儿爷非打个痛快不成。”何进挨了一脚,悻悻然的回去了。
崔九跟大郎又缠在一起,直到精疲力尽,仰躺在地上,大郎拽起皮青脸肿的崔九问:“服不服?”崔九却不应,半天才道:“大郎,我说真的,明年开春俺真跟你家去。”
大郎放开他,一伸腿躺在崔九旁边儿:“俺也说了,你去成,得干活,俺家不养白吃饭的。”崔九忽然笑了起来:“成,我不白吃饭,就是你媳妇儿让我挑猪粪,我都干。”
崔九捏着鼻子把猪粪铲在粪桶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说大话了,哪想到大郎媳妇儿真让自己挑猪粪啊,有心撂挑子不干,可一抬眼,瞧见不远那个笑眯眯的小丫头,就歇了心思。
大郎媳妇儿年纪真不大,比自己还小两岁呢,何进说太瘦,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婆娘,崔九倒是觉得,大郎这小媳妇儿挺漂亮,青碎花的半旧袄裤,头上包一块头巾,越发显得那张小脸白白嫩嫩的好看。
眉眼儿生的极好,就算大郎跟自己是一个营的兄弟,崔九也得说句公道话,这小媳妇儿配给大郎可惜了,大郎那个粗拉拉的汉子,那一身蛮牛般的力气,配个五大三粗的媳妇儿正好,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媳妇儿,禁得住大郎揉搓吗。
不过,这是第一天来时的想法,刚过了两天,崔九就变了,这小媳妇儿别看笑模笑样的,指使起人来,可是一点儿都不手软,自己堂堂一个皇子被她指使来铲猪粪,崔九深深怀疑这丫头有意整自己,都怪何进没事帮自己提什么包袱,多事。
碧青看着崔九脸色狰狞的,把一挑子猪粪跳到坑边儿的粪池子里,真想大笑,什么崔九?当自己乡下人不知道京里的事儿呢,好歹穿到了这儿,最基本的得弄明白吧。
现今皇上慕容盛还是晋王的时候,就娶了崔氏一族的贵女,晋王登基,当年的晋王妃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太后的亲侄女,皇家历来如此,最喜欢亲上加亲,碧青都怀疑,如此亲近的血缘,怎么也没生出个白痴来。
这 么想着,有些恶毒的看向挑着挑子回来的崔九,崔家是大族,就是桃花村的刁老头儿都是崔家人,这是二郎偷偷跟自己说的,说他师傅跟皇上的老丈人是一辈儿的, 崔家就没崔九这么个人,敢借崔家名头的,除了闲的蛋疼的龙子凤孙,碧青还真想不出别人来,综上所述,碧青觉得,这个崔九十有八九是跟太子一奶同胞的九皇 子。
想检验是不是也简单,明儿临山屯的山桃就该嫁接了,家里人都得过去帮忙,蛮牛跟蛮牛带回来这几个吃闲饭的也得去,一个也甭想跑。
正琢磨挑了猪粪,是不是让这厮掏茅厕呢,碧兰颠颠的跑了过去,把一块赶紧的手巾递给崔九:“崔九大哥,擦把汗吧,出了这么多汗,着了冷风可是要病的。”
崔九满心的愤懑,一瞧见碧兰漂亮乖巧的小脸,顿时消去了不少,虽说是亲姐俩,可这性子真正的天差地远。刚想伸手接,见自己手上乌漆墨黑的,放下挑子道:“我去洗洗手。”说着,去院里的接雨瓮里打了半盆水。
二月里天还冷的紧呢,尤其瓮里的水,冰刺哇凉的,手一伸进去,冻得难受,碧兰从灶房的大锅里舀了一盆热水兑进来,崔九感谢的冲她笑了笑,开始洗手。
碧兰好奇的看了他一会儿道:“姐说,你这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活儿,既然你来了,就让你体验体验庄稼人是怎么过活的。”
崔九哼了一声:“你姐心眼子倒不少。”
碧 兰咯咯笑了起来:“我姐可聪明了,不过,我偷偷跟你说,我姐虽然聪明,心地却是最好的,村子里那些跟姐夫一起去南边打仗的人家,逢年过节,姐姐都要送东西 过去,年前那场大雪下了足足三天,铁柱嫂子家的柴火烧没了,让小五哥跟王兴哥踩着大雪给铁柱嫂子家送了两捆炭过去,听小五哥说,他们过去的时候,娘几个抱 在一起缩成团,冻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大雪把门都封了,不是小五哥跟王兴哥两人刨开门,等雪化了,那一家子说不准就冻死了,雪化了,一家子来给我姐磕头,我 姐说当不得,都是乡亲,铁柱大哥又跟姐夫是同袍战友,应该帮着些,叫娘把我们穿小了衣裳,打了一包袱塞给了铁柱嫂子,还叫小五哥送了一口袋黍米过去,你说 我姐姐的心地好不好?”
崔九不由点点头,碧兰笑了:“那崔九大哥你以后当了大官,可要记得帮着我们庄稼人,姐说了,只有当官的了解老百姓的疾苦,才能当好官儿。”
崔九一愣:“你也念过书?”
碧兰有些不好意思:“姐姐闲的时候就教我跟弟弟认字,还有二郎哥,回来的时候,也会教我们,只不过,我跟弟弟比不得二郎哥聪明,学了大半年,才把千字文里的字认全了,不过,姐说我算盘打得好,等我练熟了,就把家里的账本子交给我管。”
小丫头说的眼睛直放光,小丫头正说得热闹,忽听她姐喊了一声:“碧兰,别搅合你崔九大哥干活儿。”
崔九忙道:“猪圈里的猪粪我都铲了,还有什么活儿?”
碧 青笑眯眯的看着他:“明儿嫁接山桃,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故此,今儿得把家里的活儿都干了才成,想来你挑猪粪累了,坐这儿歇会儿,我把院子里的鸡屎扫 了,省的一会儿大郎几个家来,踩一脚鸡屎。”说着也不搭理崔九,把那边儿靠墙的大扫帚举起来,就要扫院子,小小的丫头举着把扫帚异常费劲。
崔九没好气的接了过去道:“想让我扫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使心眼子,大郎上你的当,我可不上,我可跟你说,有我这个朋友在,绝不许人欺负大郎,你是他媳妇儿也一样。”
碧青呵呵笑了起来:“倒是没想到,大郎还有你这么个仗腰子拔份儿的朋友,不过,我一直认为,坦诚相见才是朋友,大郎把你们带家来了,可见把你们当成朋友,你呢?”撂下话转头走了。
崔九愣了一会儿,自己没跟大郎说实话,是怕大郎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自在,可这丫头的话貌似也有道理,既然真心交大郎这个朋友,就应该坦诚,谁规定皇子跟庄稼汉就不能当朋友了,自己就交一个。
其 实崔九知道,大郎媳妇儿已经优待自己了,怕自己干不了地里的活儿,这才留自己在家挑猪粪,听大郎说过挑猪粪扫院子,都是农家最轻松的活儿,这么想着,心里 又觉有些惭愧,挑个猪粪罢了,有什么啊,不说还得掏茅厕吗,这就去,反正这一身衣裳已经臭的没法儿要了,再臭点儿也没什么。想着丢开扫帚,拿着粪叉子进茅 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