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皇帝忽然用力拍了苏兰芷一记,“你心里就这有孩子?难道连朕都不要了?”
苏兰芷俏皮一笑:“陛下有佳丽三千,有没有奴才大概没什么区别,可孩子不一样啊,她只有奴才这一个亲额娘。呵呵,陛下别逗奴才了,假设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奴才一定不会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的,奴才命没那么苦,陛下您说是不是?”
皇帝也露出个笑脸:“是,你和你的孩子都会平安康泰,只要你信朕,朕就一直护着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皇帝渐渐睡着,苏兰芷窝在人家怀里玩儿猜心游戏,根据皇帝的态度和言辞,看来是某个人做的选择不合皇帝心意,皇帝有些受伤,到她这儿求安慰来了。
五月初三一早,所有人还在沉睡中,坤宁宫传来消息,皇后发动了。苏兰芷忙起床梳洗,穿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带着文玉和文英出门,路上塞了几块点心进肚,以免等得太久饿着。
到了坤宁宫,贵妃和佟妃已经再坐,她上前给两人行了礼,找个位置坐下,看着坤宁宫上下忙忙碌碌,没多久,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也到了,众人都起身行礼问安,她两人上座,太皇太后面色平静,眼中却透出焦急之意,太后只是垂着眼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辰时中,皇帝结束御门听政,也过来等候,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皇帝挨着太皇太后坐了,苏兰芷偷偷抬眼看他一眼,只见他面色严肃,目光直直盯着一个方向,苏兰芷不敢多看,忙低下头装木桩,却又看见她旁边的一个庶妃正给皇帝抛媚眼,不觉有些想笑,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情况,皇帝哪有工夫搭理她呀,这般没成算之人,怪不得在宫里是小透明。
有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帝在的场合,她们这些庶妃是没有座位的,因而众人都是站着,时间久了,就有不少人坚持不住,身形时而晃动两下,太皇太后虽大半心思都在产房里,却也发现众人的不适,皱皱眉,让人搬了些绣墩过来让众人坐,众人忙谢恩坐了,心头松了口气。
皇后这是第二胎,生的并不是很慢,刚过巳时,就听得产房内一声啼哭,接着跑出来个接生嬷嬷,满脸喜色的报喜:“恭喜皇上,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太后,皇后娘娘生了个阿哥!”
太皇太后一下子站起来,起的猛了还晃了晃,皇帝忙扶住她,她一叠声说:“好好好,阿哥好,我大清再得嫡子,好,皇后辛苦了,来人,赏!”
众人只能忍住心中酸意,换上诚恳笑容,齐贺皇帝再得嫡子,此时有人抱着小阿哥出来给皇帝看,皇帝龙颜大悦,当场取一乳名“保成”,祝愿他能平安长大。当下再无别事,太皇太后令众人散了,苏兰芷随着别人一起往外走,一边暗自留神,果然被她发现些蛛丝马迹,贵妃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是失望?还是疑惑?她也分辨不出。
回到景仁宫,苏兰芷忙让人传膳,天不亮就开始等,一直饿到现在,幸亏她机灵,吃了几块点心垫垫,就这样现在都饿的够呛,想来什么都没吃的文玉和文英更饿,挥手赶她俩自去用膳,她这里有文珠和文英服侍就行。
这天苏兰芷一直在等坤宁宫的消息,直到傍晚,才传来皇后娘娘伤了身体,要卧床静养的消息,而保成阿哥身体虚弱,皇帝下旨:未免底下人照顾不周,先送到慈宁宫,由太皇太后抚养,等皇后病愈之后,再将阿哥送回坤宁宫。
皇后没有难产,说明她选择伤害腹中胎儿保全自己,怪不得前几天皇帝忽然问那么奇怪的问题,想来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而他将保成从皇后身边带走,是不信任还是惩罚?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能成功破坏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对苏兰芷来说就是一大收获,而让她母子分离,更另苏兰芷高兴,心说你当初设计把茉雅奇带离我身边,现在轮到你自己了,你也感受感受我当初的痛吧,这世上果然还是有公道的,不过需要自己去讨。
忽然又想到皇帝也挺可怜,女人们各有心思不说,这几年还总是死孩子,到现在仍旧只有两个活着的儿子,这难道就是他以后拼命生孩子的原因?怕孩子养不大,所以多生一些以备损耗之用?摇摇头,把这等荒谬的想法甩掉,苏兰芷轻轻的笑了,皇后娘娘,不知道奴才的回报您满不满意呢?
☆、39、后逝
皇后当然不满意,她一腔怒火甚至都不知冲谁发,刚生完孩子本就体弱无力,连想摔个东西都做不到,只觉一股火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嬷嬷,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把保成从我这儿抱走?”皇后虽然伤身又伤心,精明的大脑还在,敏锐的察觉皇帝态度有异,大脑一运转,就把原因猜个*不离十。
她最亲近的秦嬷嬷扶着她躺好,宽慰她说:“娘娘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养好身体是正经,只要您好好的,皇上一定会把阿哥抱回来的。老奴说句娘娘不爱听的话,阿哥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对您对阿哥都有好处,您想想,当年不就是因为太皇太后更喜欢皇上……”后面的话就不该是她一个做奴才的说的了,两人心知肚明就好。
道理皇后都明白,可要她立时就心平气和的接受,还真有点困难,想到她的身体,忽然悲从中来,不觉流下两行眼泪:“嬷嬷别安慰我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是养不好了,那香后来虽然不用了,又让太医开了养身滋补的药,可有前头那三个多月,我的身体早垮了,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一直用下去,起码保成身子会更结实些,就是我立时去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念着我的情分,也会对保成好,会多照拂赫舍里家一二……”
秦嬷嬷心里一酸,忙给皇后擦眼泪,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轻轻拍着,说:“格格别哭,月子里不能掉眼泪,格格的身体好着呢。您还要看着小阿哥长大,给他娶媳妇呢!”
皇后含着泪笑笑:“多少年没听嬷嬷叫过我‘格格’,猛一听还真亲切。嬷嬷别伤心,我听你的话,好好养身体,我现在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总不能让保成背一个克母的名声,趁着我还在,还要给保成把路铺一铺,那些背地里害我的人。也要她付出代价才行……”
这边主仆忙着谈心、算计、布局,在紫禁城某个宫室里,另一对主仆也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对话。一个宫装美妇浑身散发着逼人寒意,冷声问:“这么说,被她躲过去了?”
她的亲信嬷嬷低着头请罪:“是,奴婢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美妇深吸口气。平声说:“罢了,这般隐晦手段都被人看破,看来她身边有高人指点,这也怪不得你。通知咱们的人都收手吧,想来她已经起疑,别让她抓到把柄。”
嬷嬷应是。又觉得不平:“她害得主子这样,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美妇冷笑一声:“放过她?哪有那么容易!那东西嬷嬷也是知道的,我就不信用了几个月。她能不受一点影响!今天太医不还说她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么,只要她躺下了,我就不会让她有机会再起来!嬷嬷,该让那个人动一动了。”
嬷嬷忙答应下来,目光怜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受的苦,一定要对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黑夜掩盖了太多东西。谁也不知道平静的表象下藏着多少阴谋与算计。
保成的洗三办得格外热闹,一来他是嫡子,本就比别的皇子皇女更尊贵些,二来现在朝中气氛低迷,也需要些喜事来振奋人心,添丁之喜无疑是后继有人的象征,保成算是恰逢其时。
五月初六,庶妃兆佳氏剩下一个女儿,在嫡子的光芒下显得无声无息,一切都是按照份例来的,与嫡子进行对比,越发显得寒酸。不过不受重视有不受重视的好处,最起码不会有人打她们母女的主意,兆佳庶妃可以安心自己养女儿。
六月初,宫里先后办了两场满月酒,而经过宫中留宿最终阅看,本届秀女们终于有了个结果,仅仅有两个是上记名,其余要么指婚宗室,要么允其自行婚配。得以上记名的两个,一个是三官保之女郭络罗氏,另一个是赉山之女赫舍里氏,两人都是美人,郭络罗氏明艳大方,说话做事泼辣爽利,据说很投太皇太后眼缘,而赫舍里氏是皇后本家,她的入选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宫中不少人都在猜测原因。
皇帝新得两美,很是新鲜一阵子,对郭络罗氏尤为宠爱,一连五天宣她侍寝,宫中喝醋者大有人在,但太皇太后和皇后都不吭声,也就没人敢触皇帝霉头,私下里说几句泛酸的话,挤兑挤兑郭络罗氏,出格的事没人敢做,都等着别人做出头鸟。
不过很快,众人都顾不得争风吃醋了,皇后娘娘突然病重,众人要轮流过去侍疾,又有传言说皇后是被人所害,一时间宫里颇有些风声鹤唳。
皇后的病反反复复拖了两三个月,总算熬过保成的百天,在九月二十三溘然长逝。
皇帝大为悲痛,要将皇后停灵乾清宫,身边诸人苦劝,才使他打消这个念头,让人抱着保成见了皇后最后一面,令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以军兴、免直隶各省文武官齐集举哀制服。及遣官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