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路上收获最多的还是皇帝,他眼光最高,一般只是长得好看却没有特色的女子,不说他看不看得上,底下人送都不敢送,给皇子送礼能送扬州瘦马,谁敢给皇帝送瘦马?真想给皇帝献美人,首先要给美人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家世,比如这次皇帝收的四个美女,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是一个县令的女儿,才气最高的是某隐士的嫡女,长的最漂亮的是某致仕官员的侄女。谁敢把贱籍女人献给皇帝?别说贱籍,奴籍都不行!
这四个女人现在都在行宫里,属于没名没分的那种,像这种皇帝带队出门游玩的机会,她们还没资格参加,皇帝多要脸面的人啊,怎么也不会让人说他好色的,所以现在肯定会把她们先晾着,反正已经是皇帝的人,等回宫后怎么样都行,皇帝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苏兰芷这边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思维发散的厉害,胤祉引经据典说了好一会儿,苏兰芷都是过耳不过心,还是听到胤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仔细听胤祹说话。
等皇子们都发表过看法之后,皇帝挨个评论一遍,重点表扬了胤祉和胤禩,然后笑道:“汗额娘,明日没什么事,儿子陪您去虎丘一游,苏东坡说过‘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您来苏州一趟,不能带着遗憾回去,咱们也去做一回风流雅士,您看如何?”
太后连声说好:“能有皇帝给我们做向导,我们这些人的脸面可真够大的!”
皇帝说:“只要汗额娘您高兴,儿子便是彩衣娱亲都无妨。”
太后抿抿嘴,她不知道彩衣娱亲是什么意思,不过反正是皇帝的好意,她只管接受便是,因而乐呵呵的笑着,连疲累都减轻好些,趁着这股子劲儿,一行人又逛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将园子逛了个遍,眼看着天色将晚,才回的行宫。
晚上皇帝设宴,款待苏州本地官员名士,行宫前面是男人们的天下,后半部分则是女眷的地盘,以太后的名义赐宴各位夫人小姐,还搭的有戏台子,唱的是《长生殿》,据说皇帝喜欢这出戏,别人不管真假,都跟着凑热闹。
一边听戏,一边分出一般心思观察女眷们,苏兰芷一眼看到末尾处坐了个绝美的女子,苏兰芷见过许多美女,单论姿色,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而且人家气质也好,神色淡然,静静的坐着时,犹如一幅仕女图,略动一动,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苏兰芷心头浮起八个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苏兰芷循声看过去,是离她最近的小佟贵妃发出来的,发现苏兰芷的目光,小佟贵妃轻声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般出色的女子,不知会有何造化?”
苏兰芷也轻声说:“这却不好说,或许真有大造化也未可知……”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低头饮茶,苏兰芷看到小佟贵妃跟身后的侍女说了句什么,就有人离席了,知道小佟贵妃回去打听这女子的家世来历,她也就不在意,转而打量起别人。
不多时,那人回来,在小佟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小佟贵妃点了点头,对苏兰芷说:“那是江南名士黎维佳的独女,小字傲雪,自幼充作男儿养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难得的是有一身好功夫,骑马射箭不在话下,据说还精通周易八卦……今年年方十六,尚未定亲。”
苏兰芷暗笑,小佟贵妃说了这一串话,最重要的却是最后一句“年方十六、尚未定亲”,此时女子大多十一二岁开始相看人家,这个过程快的几个月,慢的一二年也是常事,相看好了就是定亲,一般都是十五及笄后出嫁,遇到特殊事件比如说守孝之类的耽误了,会晚两年,但十六岁还没定亲的,已经算是异类了。
看苏兰芷这般轻松,小佟贵妃笑问:“姐姐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
苏兰芷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再出色又怎么样?”不进宫那就是路人甲,而进了宫,再娇艳的花也只有渐渐败落的,一个没有根基的新人,不值得担心。
这话苏兰芷虽然没说,小佟贵妃也能看出来,她本性恬淡,本来也不怎么在意,如今更是丢开手,她和苏兰芷很多看法类似,两人东一句西一句聊得挺开心。
宴席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九点就结束了,众人都收拾收拾赶紧休息,明天还要游虎丘呢,需要充沛的精神和体力,每个人都入睡了,一切都掩盖在夜色之下,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
☆、185、苏州之变四
一夜安眠,次日早上醒来,苏兰芷只觉得神清气爽,闻着淡淡的花香,问旁边的文英:“什么时辰了?”文英笑答:“刚过卯正,昨儿个睡得晚,主子要不要在躺一会儿?”
苏兰芷透过窗纱看看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遂说:“不用了,陪我到院子里散会儿步吧。”
文雪和文娟忙过来服侍她洗漱,文娟给她梳头,在外面规矩没那么严格,只随便挽了个髻,插几根珠钗玉簪,脸上薄施脂粉,换上才做好的浅蓝汉服,打扮的跟普通汉家贵妇没两样,这是昨天皇帝发话,让众人都做汉人装扮,苏兰芷才敢这么打扮,不然绝对是旗装两把头。
收拾好之后,文雪笑道:“主子这身装扮真好看,衬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奴婢都不敢认了。”
苏兰芷笑而不语,喝了杯蜂蜜水,带着几个文在院子里散步,走了两刻钟,才回去用饭,早上做的是红枣糯米羹,还有几样苏州本地特色点心,苏兰芷觉得不大合口味,只吃了两个。
刚用过饭,正说要去给太后请安,就有两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苏兰芷一看是太后身边得用的,忙问:“怎么了?一大清早你们急急忙忙做什么?”
两人说:“娘娘,您快去看看太后吧,她老人家一大早开始发热,现在人已经迷糊了……”
苏兰芷大惊,忙带着人往太后院子里赶,一边问:“太后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可还有别的症状?太医请了没有?有没有派人通知皇上?”
那人说:“主子半夜肚子疼,起夜两次,奴婢等人说要去请太医,主子却说没什么大碍,不许奴婢们声张,后来主子睡熟了。奴婢等人见没什么事,也就没在意,谁知早上太后就开始发热,奴婢们怎么叫都叫不醒,王公公去请皇上,桂嬷嬷去叫太医,奴婢就来找您了……”
苏兰芷心里着急,太后上了岁数,哪怕是小毛病,一不留神都会变成大症候。何况听她说的,太后病的挺严重的样子,由不得她不悬心。好在太后院子离的近。不多时就赶到了,皇上和太医都还没到,院子里人都面带惊慌之色,见到苏兰芷都忙忙的行礼,苏兰芷随手叫起。径自进了内室,太后在床上躺着,身边围着三四个人,苏兰芷忙让她们散开些。
好像有人主事,所有人都镇定不少,皇帝很快赶到。众人忙行礼,他不耐烦的说:“都起来吧!没事别都在占屋子里,人多气味不好。别闷着太后!”众人忙都散开,除了几个近身服侍的,其余人都退到门外等候,皇帝又问苏兰芷:“汗额娘怎么样了?”
苏兰芷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又能告诉皇帝什么?皇帝坐在床边上,摸摸太后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又扶起太后的手,亲自给太后把脉,不过他虽然对医术有些研究,与专业的大夫比起来还是要差一些,只感觉到太后脉象虚弱混乱,却找不出病根来。
好在太医很快到了,给皇帝行了礼,马上给太后扶脉,左手诊完换右手,脸色凝重,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大串脉象病理,苏兰芷也听不懂,只能看到皇帝脸色难看,似乎有些艰难的问:“你能确定吗?”
这回太医倒是干脆的点了头,说:“臣确定太后是天花……”
苏兰芷惊得身子一歪,文英忙扶了她一把,她有些说不出话,直直的看着皇帝,皇帝闭了闭眼,沉声说:“将所有随行太医均招过来给太后治病,太后的院子即日起封闭,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接触过太后的人都要控制起来,有发病症状的,全部隔离……”
皇帝井井有条的做了一系列安排,他本人其实没什么危险,天花这种病,只要得过一次,以后都不会再得,只是这种病的传染性太强,简直可以说是闻之色变,没人敢不重视。
皇帝心情大坏,对苏兰芷说:“你也回去吧,你没出过花儿,别被染上了……”
苏兰芷只劝了皇帝一句:“陛下您切莫太过担忧,太后鸿福齐天,有您的龙气庇佑,必能逢凶化吉。”皇帝点点头,苏兰芷就很干脆的行礼退下了。
出了房门,就遇到小佟贵妃等人来见太后,只是听闻太后病倒,都在外面等消息,皇帝的命令已经传了出来,众人都有些慌乱,看到苏兰芷,行礼的行礼,问安的问安,小佟贵妃说:“姐姐,太后她真的……”
苏兰芷点头,说:“皇上有命,要咱们在各自院子里等着,会有太医来给各位请脉,没事不要出门乱逛,都散了吧……”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她率先往自己院子走去。
众人跟在她身后各自回房,心里难免惴惴不安,都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跟太后近距离接触过,不想还好,越想越胆寒,昨天还陪着太后转悠一天,晚上一起吃的饭,自己会不会传染上啊?众人表面镇定,心里都是怕的要死,回去各自发愁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