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白苏无奈,扭头去和面做饼,面是哑女早就醒着的,她直接揪下来几块,抹油和葱花,飞快擀好,然后丢到早就热呼呼的锅子上。
唔,虽然模样丑了些,不过闻着香喷喷,味道应该不错。
做好饼子,估摸着够吃了,她随便炒了两个菜,又炖上汤。只等哑女将鸡块全部炸好。
等两人开饭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哑女吃得狼吞虎咽,似是一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衣白苏本以为她吃两张饼就是极限了,谁料她吃了四个还不停,怕她腹中积食,赶忙将她制止下。
正想着改日去买些山楂,做些山楂丸备着消食,只听得门口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嗓门的叫嚷声。哑女吓了一跳,畏惧地往衣白苏旁边缩了缩。
衣白苏拍拍她安抚了下,嘱咐她留在此地,自己起身朝门口走去,一看正是孙五郎为首的八个云岭驻军的军官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见衣白苏出来,顿时喜笑颜开。
“老子就说了是这里吗。”
“衣军医!”
“军医啊哥几个想你想得好苦啊……”
“狗屁才半天没见嚎个鬼。”
“你管老子。”
几人边随着衣白苏往里走,嘴上也不停下插科打诨。
今天本来该好好歇歇,等着明天的庆功宴,但是哥几个都放心不下身上的旧伤,碰头一商量,干脆带着礼物再来探探口风,约下来个诊治的时间,才算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刚进房间,众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几个军官本就和衣白苏熟悉得很,孙五郎更是个天天惦记着从她碗里抢食的货色,当即也不讲究,循着味道就找了过去,正看到饭厅里一个小美人儿,小美人漂亮得过分,此刻正怯生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小框子,里边装着黄橙橙的东西,个个都是核桃大小,香味正是那东西传来的。
衣白苏看他们眼巴巴盯着哑女和她的点心鸡块,哑女都快被他们给吓哭了,顿时嘴角一抽,客气问道:“都吃了吗?”
“吃——”孙五郎刚要回答,刘大眼就一脚揣在他脚面上,孙五郎硬是将剩下的话拐了回去,“吃了口西北风……”
“本该招待各位吃顿便饭的,只是你们也看见了,我这才刚到家,家里也没什么食材……”
“好说!”绰号刘大眼的大汉忙道,“我这就让亲卫去买了送来,算了我自个去买,军医等着俺啊,等——”话音没落,人已经在三尺开外了。
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撸袖子去醒面,热油,准备炕饼炸鸡,她才不肯让衣白苏给这群莽汉做饭,衣白苏给她做饭都快逼哭她了。
日头快落下的时候,才把这腆着肚子的八个汉子送走。哑女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这就特么是八个饭桶啊!一大桶面,二十只肥鸡啊,愣是被他们连吃带拿地折腾了个一干二净!
哪有这样的人嘛!到别人家里做客,还愣是每人顺了一大荷包带回去,腆着脸说是剩饭别浪费,衣家人口单薄吃不完,他们都是家里几十口要养的,剩饭也能凑合着填饱肚子。
呸呸呸!都是军功在身的良将,陛下的赏赐足够让他们半生无忧,哪会沦落到打包别家的剩饭啊。
哑女已经再也不想看见这群土匪了。
衣白苏揉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哑女反倒仰着头笑了起来,和小时候一样一边蹭她一边哼唧着表达开心。
——不是做梦,是真的回来了。
——真好,肯定是菩萨听见她祈祷了!
她心想。
哑女极为漂亮,是眉眼轮廓无可挑剔的美人儿,身材也是好到不能再好,长腿细腰多看一眼就要让人心跳失常。当初衣白苏把她捡回来救活洗干净之后,就感慨她是个美人坯子,本想养成个大家闺秀,熟料她对人情世故一丁点也不通,又娇憨得过分,竟是朝着妖孽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这一笑一蹭之下,衣白苏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满脸淡然地抹了抹鼻血。?
☆、奇葩药方
第二天晨起,衣白苏起了个大早,她需要去太医院办理手续,虽然她只是个九品的废柴医女,但是请辞也毕竟是一件大事,即使拿着澶王殿下亲自书写的手令,她还是得必须自己前去办理。
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太医院走去,身边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身体的前任主人一向胆小怕事,曾经她想融入太医院的圈子里,被排挤了几次之后,就彻底放弃了,收养她的医官去世后,她越发地孤僻怪异,做事也心不在焉,很不讨人喜欢。
衣白苏来到兼管人事的陈医官所在地的时候,他正形色匆匆地朝一品太医们待着的妙手馆赶去,听闻衣白苏来意,暂且没时间处理她这事情,只让她跟在身后。据原主的记忆,这陈医官人很不错的,想来不会难为她。
妙手馆内,一众花白胡子的一品太医们正争论得脸红脖子粗,看起来谁也说不服谁。
“呵,这大寒的药物,一剂下肚,责任是要你周太医去担,还是我太医院的全体同仁去承担?”开口的是个须发全白的老头,衣白苏认得他,这人叫徐南,医术还算入得眼,只是一心只想在皇家钻营。
姓周那个太医气得胸口鼓鼓:“公主危在旦夕,你不思怎么治好她,竟然还在想这些担不担责任的问题,岂有此理!”
徐南冷笑一声:“此言差矣,公主贵体,一旦药剂上出了差错,可是抄家灭户的事情,这责任,还是早早划分出个一二三四的好。”
周姓太医挥袖道:“罢了,我——”
带着衣白苏进来的陈姓医官见此,慌忙向前疾走几步,不偏不避正撞在周姓太医的身后,打断了他要承担责任的话。
周姓太医这一撞之下,倒了冷静了下来,只是想起至今连公主殿下病因是何都搞不清楚,不由的又连连叹息。
徐南见周姓太医被打断,心中颇为惋惜,面上却不露声色:“陈医官所来为何事?”
“徐太医,前些日子,下官看众位太医为公主的事情愁眉苦脸,自作主张之下就写信求问了沈朝之沈大夫,今日,沈大夫的回信来了。”
“沈大夫!”
“沈宗师!”
众位太医相互看了一眼,一副有救了的模样。
衣白苏听到这里,却心道不好。
沈朝之心地极善悲悯,治病救人也是个好手,可却偏偏极为厌恶皇家,据说他这些年都待在南蛮之地,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回来,倒是没再惹什么麻烦,可是这次,却是麻烦找上他了……
依衣白苏所见,沈朝之不会不救,因为他的医德不允许,他一个医道上被称为宗师的人物,医德是修到境界了。但是即便是救人,他也会诚心恶心你皇家一把。
那陈医官上前来,举着一封信,道:“这是沈大夫的回信,下官才疏学浅,还不曾打开。”
徐南闻言,很是满意地接了过去,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封,很快,他白胡子下的脸涨的通红,想来沈朝之的措辞不是很文雅。
那封信在太医间传阅了一番,这些见多识广的太医无不露出惊恐的表情。
“公主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可是我们都没法子救治啊……”
“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是公主殿下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不试试吧?”
徐南捏着胡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带着衣白苏前来的陈医官听到这般讨论,也突然变了脸色。
正当妙手馆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青衣宫女,诸位很快认出来那是皇后身边的青衣姑姑,她带着几个太监,朝众太医交代道:“皇后娘娘即将驾到,诸位整理衣冠。”
妙手馆内太医们不静反乱:小公主的病拖了月余都不见好转,皇后对他们这帮子太医已经很久没有好脸色了。
徐南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如今怕是只能用沈大夫的方子了,诸位,这毕竟是沈宗师开的方子。”
他咬重了沈宗师三个字,意有所指地看了大家一眼。
陈医官叹息一声,低声感慨:“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衣白苏也听出来了,按照徐南一贯的脾性,只想把责任堆到沈朝之身上,公主治好了,他太医院没用功劳也有苦劳,公主治不好,就是沈朝之的冒犯之罪。只是她委实想不通,沈朝之究竟开了什么方子,惹得这群老骨头坐立不安的样子。
皇后很快到了,她不过三十出头,因为保养得良好,看起来还像二十多岁,凤钗云鬓,凤眼上挑,神色冷淡,举手投足都极为尊贵的模样。
“白兔儿的病情,不知道诸位太医商量得怎么样,本宫的女儿什么时候才能下得床来?”皇后语调缓慢,但是神情中依旧透露出一丝她对这群太医的不耐烦。
衣白苏知道,这只金凤凰是彻底生气了,金凤凰一向护短得厉害,亲闺女被治了一个月依旧没见半点好转,她还没下手杀鸡儆猴就已经是念在给闺女积德了。
“臣等无能,但是沈宗师贡献了一个方子,可救公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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