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翁开的有典当铺子和古玩铺,外翁以前不做典行和古玩的,之所以后来做,是因为这两个行当给我淘换东西方便,我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说到这里,李思浅神情有些怔然,刚到这个世间,她花过好多心思搜寻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找了好几年,后来越过越滋润,才渐渐不找了。
“想外翁了?”端木莲生已经压下那股大笑的冲动,上身微微前倾,看着怔然出神的李思浅柔问问了句。
“是有点。”李思浅叹了口气,当初外翁就为了给她淘换东西方便开了当铺、古玩铺子,她捂在被子里痛哭过一场,过后很久都觉得她那样三心二意,很对不起外翁的疼爱。
“外翁不知道到哪儿了,他就这点不好!让他三天写一封信回来,他就是不写!,唉!”李思浅皱眉抱怨。
端木莲生的目光笼住她,眉梢轻巧的抬起又落下,三天写一封信?写什么?有什么好写的?以后她要是这么要求他……
“好象跑题了,咱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李思浅总算发现两人的对话离题越来越远,端木莲生脸上闪过丝红意,很有几分尴尬,她不提,他早就忘了那件大事。
“说到……你库房里有一张王公法贴。”
“对对对,就是这个!开始么,外翁就是替我淘些奇怪的玩意儿,后来外翁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得开始准备嫁妆了,典当铺子再收进好东西,外翁就拿回来给我收着当嫁妆,收了几年,就收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记得好象有一幅王公的贴子,大哥还想借过去临几天,后来他忙着下场考试的事,一混就忘了,回头我让人找出来给你送过去。”
李思浅大方的挥着手,仿佛她要送过去的不过一匣子点心。
“是哪一年带回来的?知道来历吗?”端木莲生看向李思浅的目光带着种说不出的味儿,这小丫头这份大气实在难得。
李思浅摆手摇头:“不知道!东西那么多,哪里记得住?不过库房里都是陈货,肯定不是这两年的,你要是一定要知道,就得等外翁回来了,外翁说过,这些东西都是收来给我当陪嫁的,来历一定要干净,他怕别人万一疏忽了,都是亲自查问把关的。”
“既然是外翁亲自查过来历,那就不必再查。”端木莲生靠向椅背,姿态随意。
“你要王公法贴什么用?练字?”李思浅非常关心这个。
“我自小临的谢体,”端木莲生明显犹豫了下,“有别的用处,以后再和你细说,这张贴子算我借……”
李思浅歪头看着他,借?有借就得有还,难道他找这贴子就是看看?
“我还别的东西给你,你想要什么?”端木莲生舌头打弯,底气倒还足。
李思浅瞪着他,还别的东西给她!这还叫借?真是大帅逻辑!
“你想要什么?”端木莲生探身过来,又追了一句。
“你有什么好东西?”
端木莲生皱眉了,他的好东西倒不少,她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收了把短刀,刀体透明,杀人不沾血,还有一把剑……”
“停,停!”李思浅急忙摆手打断他,不是刀就是剑,还杀人不见血,他这是让她挑东西呢,还是要威胁她呢?
“你不喜欢刀剑,还有别的。”端木莲生一脸讪讪,自己有些少思量了,她一个小丫头,哪能跟她说这刀剑杀人的事。
“算了算了,你前儿不是送了好些衣服料子过来,那张贴子算是回礼。”李思浅极其大度。
端木莲生皱起了眉,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一张王公法贴值多少银子?她深居内宅,只怕不知道外头的世情人事,他不能容许别人欺负她,自己更不能欺她无知、占她便宜。
“那些衣服料子再加百倍,也值不了王公几个字,这样吧,”端木莲生自说自话替李思浅拿了主意:“我收的有几匣子金刚钻,明儿让人嵌几件首饰给你戴,你戴金钢钻肯定好看!这只赤金镯子有些俗了,配不上你。”
李思浅抬手看看腕上那只嵌红宝韭叶镯,再看看端木莲生,再一次夜色中凌乱,他怎么又挑上她的穿戴了?他一个冷酷傲慢目无下尘的大帅,挑完她的旧衣服,再挑她的镯子,他怎么好意思?
第138章 太闲的话
“我喜欢金子!”李思浅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让端木莲生又是惊讶又是意外,她好象又生气了,他又没说什么,那只镯子确实俗气。
唉,这小丫头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那我明天让人打几套赤金首饰送过来。”端木莲生想弥补自己的失误,却彻底把李思浅气的仰倒在地,她明白了,他不是嫌弃她戴了赤金,而是嫌弃她的品味!
“你又是翻墙过来的?”李思浅忍不住挑刺了,端木莲生淡然的点了下头。
“你什么时候养成的翻墙习惯?当大帅的时候?”见他根本没把她那句挑衅问话当回事,李思浅接着挖苦,他居然嫌弃她的品味,这口气实在憋的难受。
“就是找你说几句话,这样方便。”端木莲生神情语气比刚才还要温和,目光笼着她,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不高兴了,这是在责备他?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
“那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李思浅如同一拳打在棉花糖上,又软又粘更不着力,让人闷气不爽快!
“嗯。”端木莲生应了一声,却伸手端起茶杯,身子舒适随意的往后靠到椅背上,手肘支着椅子扶手,慢条斯理抿了口茶。
她的意思是他的话说完了就该赶紧走!他这是什么意思?非逼着她把话说的直直白白、大家没脸吗?
“明天一早我要启程去清草马场,傍晚又听说了真假连珠贴的事,总要告诉你一声,顺便问问连珠贴的事。”端木莲生看着气鼓鼓的李思浅,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心软。
“清草马场一来一回要两三个月,若有什么事,你就打发人到灯草胡同最里头一家找赵大,我交待过了。”
“我没什么事。”李思浅虽回绝,语气却柔和,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态度这么好,她总不能太过份吧。
“贴子找出来先收在你这里,我的小厮,黑山,认的清楚吗?”端木莲生这一句问的郑重。
李思浅点头。
“后天我让黑山来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端木莲生扫了眼垂手侍立的金橙和松绿。
李思浅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两人,想说不会传出去却又咽了回去,这事不用再说。
“你叫什么?”端木莲生突然点着金橙问了句。
李思浅呆了,金橙更呆,好在虽呆还知道答话:“金橙。”
“金橙说你喜欢普茶,我那儿正好有几饼上好的普茶饼,是今年的新茶,明儿都给你送来。”端木莲生调回目光,看向李思浅,骤然转了话题。
李思浅被他这一连串的大转向转的一个劲儿的眨眼,话说完了,有了出差的事,交待完出长差什么什么的,不该起身告辞么?怎么又扯到茶上来了?
“好!”李思浅爽快答应。吃茶做媳妇儿,她已经做了媳妇儿了,多少茶都吃得起。
“阿娘最喜欢普茶。”端木莲生又是一个大转弯。李思浅微微一怔,他刚生下来不久,阿娘就病没了,关于他阿娘的一切,都是听人说的吧?
“是大哥告诉我的。”仿佛看出了李思浅的疑惑,端木莲生解释了一句,“阿娘的陪嫁里有座茶山,出极好的普茶,每年送过来不少,大哥在的时候偶尔喝几杯,大哥先天不足,大夫不让他多饮茶,我小时候不觉得普茶好,是到了军中才开始喝普茶的。”
端木莲生看起来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李思浅听不出他说这些话的目的,这些话甚至连个主旨都没有,却让她听的心里酸软。
“阿娘比舅舅足足小了十四岁,外翁外婆死的早,阿娘是跟着舅舅长大的,舅舅最疼阿娘,阿娘走的时候,舅舅大病了一场,留下了病根,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底下最亲的人,除外大哥,就是舅舅,那时候一心一意想到舅舅军中建功立业。”
端木莲生语气沉缓,李思浅捧了杯热茶,缩在一堆垫子里听的专心。
“大哥不许我去,我就和他闹别扭。”端木莲生的话突然停了,靠着椅背,愣愣的看着桌上随风摇曳的烛光。
“后来还是去了。”这句话干巴巴没有情绪,却听李思浅心里一阵凄惶。
“那年大哥吩咐我跟燕王到南边舅舅身边,限我一个月内必须得到,出了京城,燕王就带着我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直到寿春城外,才头一回下了马进驿站歇了一夜,头一站,是歇在寿春驿,就在寿春城外。”端木莲生很强调了一句就在寿春城外,边说边仔细看着李思浅的脸色。
李思浅听的出神,从京城往南边军中去,必得经过寿春府,都是这么走的,他看她做什么?他什么意思?他当年出京城头一站歇在寿春城,当时她就在寿春城里,所以他和她有缘分,他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这可太牵强了,一来寿春城里的姑娘成千上万,二来寿春驿是繁华大驿,一天不知道要过多少人,这算什么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