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镇静地走了两步,在桌子前停下,袖中的柔荑葱根玉指不安地绞着,视线一时不敢与他对上。
夏子夜弯弯嘴角,扯起一抹坚定的笑,看向女子的眼神宛如繁星般璀璨。“如墨,我会带你一同回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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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花如墨从梦中醒来,望着头顶的白色罗账发了一会儿呆,才幽幽地清醒过来,脑袋有些蒙蒙的,一时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是梦到了夏子夜。
想到这里,慢吞吞地穿上外衫,视线流转落在脚边的一张布满褶皱的宣纸上,明显是被人重新整理粘好过,虽然纸张凌乱破碎,然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如故。
——如墨吾爱。
摊开手指,白皙细嫩的掌心上余下几个清晰的指甲印,并不很清晰却像是留在了心里,男子轻柔中带着坚毅的话语似留在耳边。“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带你走。”
原来不是梦,只是现如今这种情况,他又该如何带她走,她是北国寒王的弃妃,他是南国的镇国将军,她的身后有她的母妃,他的身后站着整个夏家。
影逸寒双腿残废依然能稳居王爷之位,当朝太子留着他的性命,并非因为手足之情,而是根本动不了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皇位到最后属于谁还真的说不定。
她不求能与夏子夜相守,只愿他一生平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姑娘,姑娘,不好了!静白被王爷关起来了,说是要今日处死啊!”
前来报信儿的是一名身着淡粉色罗裙,外罩一件粉色罗衫的娇小女子,梳着两个可爱的发髻,长相还算清秀,鸭蛋儿脸红扑扑的,透着跑动过后的粉,花如墨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安吉儿的另一名贴身丫鬟,名唤悦儿。
花如墨推门而出,呼啸而过的寒风迎面而来,搭在额前的柔荑轻轻颤抖,她眯了眯眼睛才勉强适应冷风凛冽,刺骨的冷宛如冰霜侵袭,“王爷要处死静白?”
悦儿眸光粼粼,似一汪深邃的潭水被石子打破,激起圈圈的涟漪,樱唇微启,一张一合,急急切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女子身着单衣,忙推门入屋拿起床边的玄色披风,出门之际视线流转扫了一眼放在木桌上摊开的书卷,才细心地把披风搭上她的肩,二人便匆匆往寒轩阁的方向跑去。
在路上,悦儿语无伦次地告诉花如墨,昨日皇后赏给王爷一名西域女子,为此正在堂前摆宴酒席,静白在一旁伺候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壶,烫伤了新晋夫人,王爷一怒之下罚她在堂前跪了一夜,今日就要处死。
就因为打翻了茶壶,就要被处死!
花如墨此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早已经见识到影逸寒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她以为能够名扬五国的寒王哪怕是残了,也还算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没想到却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无耻之徒。
静白从小同她一起长大,陪她度过了初来异世最无助的时光,又陪她远嫁到北国来,虽然在古代生活已有六年之久,但她一直都把静白当成姐妹看待,耳边似乎响起那日在城外女子带着哭腔的话。
“公主,求求你,不要丢下静白!求求你,带静白走!静白没有亲人……”
岂止是静白没有亲人,她花如墨在北国也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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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如墨与悦儿来到寒轩阁的时候,影逸寒还未起。
厢房内,弥漫着一种叫做奢靡的绯香,空气中满满的全是暧昧的气息。
床上的佳人幽幽转醒,媚眼如丝,满含疲惫的水眸潋起一丝水光,头有点晕有点疼,一时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身边传来一声轻咳,把邹玖微微涣散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眸,望向躺于身边的俊美男子,刀削一般的容颜,近似完美的轮廓,深邃如壁的黑眸,精致浑然天成的五官,似枫叶般的薄唇在与她对视时微微勾起,扯起一抹邪魅的笑。
然,若是细看过去,笑意未达眼底。
邹玖愣了片刻,恍然惊醒,昨夜断断续续的男欢女爱涌上心头,她不着痕迹地轻蹙眉梢,再抬眸时眉眼弯弯笑得妩媚,光洁细腻的手臂环上男子腰身,媚眼盈盈。“爷,为什么这么看着奴家。”
影逸寒冷眸微眯,似笑非笑,抬起精瘦的手臂搂住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纨素的娇躯,大手在白皙如凝脂的后背上轻轻摩挲,似有意又无意地侧头恰巧躲过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捏起尖瘦的小巧下巴,声音戏谑中带着挑逗。“害羞了?你昨晚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邹玖粉拳轻握,状似羞愤地捶打着男子软陷的胸膛,娇嗔道。“爷,你好坏!”
影逸寒低笑一声,霸道地擒住女子软软的柔荑,刚想要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食指鼓起的红肿上,眉头微蹙,脑海里闪过一张清艳逼人的小脸,总是用一种淡漠的视线冷然地凝视着他。
心底隐隐地传来疼痛,原本深邃幽明的黑眸骤然冷了下来,手下不自觉地用力,捏疼了邹玖。
似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换,邹玖惊悸地抬眸,荧蓝色的眸光流转,望向泛着危险气息的男子,以为自己的一句话惹怒了他,忙轻启樱唇小声道。“奴家和爷说……”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是清风低沉恭敬的禀告声。
“王爷,花如墨求见。”
☆、第29章 坑深二十九米矛头
闻言,影逸寒蓦地起身,麦色均匀略显清瘦的身上斑驳着几条轻浅的伤痕,在丝丝缕缕的晨曦显出几分悲怆。
一直守于外室的丫鬟们听到声音,忙绕过屏风走到内室,迅速地为他穿好衣衫,理好发冠,伺候洗漱完毕后,人已经坐在轮椅上。
推门而出,暖色的阳光略微刺目,男子眯眯冷眸,看清了等在苑外眉头紧锁的娇小身影。心中不免一时懊恼,他这般急切地出门是因为想要早点见到她?
花如墨紧咬着薄唇,看到影逸寒的那刻,眸光微潋凝起一抹叫做憎恨的叹息。她垂首垂眸,敛起眼中的万般情绪,徐徐上前,不卑不亢,福身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许久没有听到免礼声,她抬眸望向男子冰雕一般的侧脸,对上冷凝的墨黑色眼眸,不由得心下一滞,脑海闪过那日惩罚俞飞燕时的画面,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所谓的骄傲与自尊,低下头躬身道,“奴婢恳请王爷对于静白一事从轻发落,烫伤夫人是罪,但罪不至死!”
眸中慌乱一闪而过,很快被坚强压下,嘴上说着求饶的话,表情却依旧清然中透着冷傲。
倒是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人,她都能很快冷静下来,处之淡然,顺其自然,他有点想要看到女子紧张担忧不知所措时的情形了。
轮椅缓缓上前,影逸寒冷漠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半个月不见倒是清瘦了不少,却是神采奕然,看来在梨花苑内她过得很逍遥自在。
视线越过女子瞟了一眼院外,冷声道。“出来!”
躲在漆灰色墙壁后面的安吉儿吓了一跳,袖中的小手因为害怕而轻轻颤抖,掌心溢出一丝薄汗,捏了捏衣角,她慢吞吞地从院外走进,一双灵动的水眸宛如用最纯净的湖水洗过,荧光点点,流光溢彩。
她上前一步,微福身。“吉儿给王爷请安。”
花如墨害怕影逸寒迁怒于安吉儿,忙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袖,暖热的柔荑拂过手背,竟像是一种奇异的感觉滑过心间。
影逸寒无意识地擒住她的小手,掌心包裹着柔柔软软的粉拳,心间却像是塞满了棉花一样莫名的心安与平静,这种感觉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母妃还在皇宫时,拉着他的手教他看书识字一般。
花如墨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抽出手,冰凉的触感令她害怕与不安,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思忖片刻后开口。“静白是奴婢从南国带来的陪嫁丫鬟,是奴婢的亲人,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饶她一命。”
闻言,影逸寒凝眸而视,面容瞬间冷却阴沉下去,为了一个丫鬟她可以卑躬屈膝地来求他,他贬她为婢时,她却欢欢喜喜地带着铺盖卷儿搬去梨花苑。
现在丫鬟闯祸了,她再跑过来求他饶命?
想到这里,心底隐隐地传来一阵刺痛,该是噬心蛊又在提醒他不能动情、动心。
蓦地,他独自笑开了,但是那抹笑却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寒气,微一用力捏疼了花如墨。“花如墨,你的丫鬟烫伤本王旳侍妾,本王凭什么饶了她?”
花如墨微微抬眸,对方的眸光极具侵略性,单单是这样望着你,便会觉得遍体生寒,像是被猎人盯上一般。她皱着眉头咬了咬唇,眸光熠熠划过一道无奈与悲凉,抬眸对上他冷漠无波的冰眸,缓声道。“如果王爷一定要处死静白,那么连奴婢一起处死吧。”
影逸寒凝视着眼前单薄得像是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倒的柔弱女子,今日的她未施粉黛,素颜的小脸清秀逼人,弯弯的眉毛轻蹙,似蜿蜒远山,水眸盈盈似墨,像一湾被打破的寒潭,剪剪瞳眸,荡漾起圈圈的涟漪,透着淡漠的柔光,却异常的倔强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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