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我皱起眉头,迟疑地看向婉晴,“依妹妹看,皇上埋怨的,莫非是睿王,?”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大人们都说,若不是睿王两年前突然薨逝,皇上如何能亲政?睿王摄政时独揽大权,满朝文武大臣都只知摄政王,而不知有皇上,皇上能不气吗?”
“睿王不过才过世两月,一堆罪行便被罗列出来,接着就被追夺一切封典,就连坟墓都被掘开,毁坏得一塌糊涂,可见皇上心里有多气睿王。”
我哧哧地笑着,倒不是这事儿有什么好笑,反而是这些严肃的事情出自婉晴之口,我便觉得可笑。
“婉晴,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哪有这么多趣闻轶事等着你一一听到耳里去,我怎么就听不到这些?”
进宫陪侍后宫主子以及太后、太妃们的福晋、夫人们,显然就是这些闲言碎语传播大军的主流,所见所闻再加上自己的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宫里的隐秘便活灵活现活跃在宫外茶余饭后的笑谈中。
“姐姐,每次家里来了客人与额娘闲聊时,总少不了我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个没完,姐姐总是窝在自个儿的屋里,连皇上废后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读你那些书有什么用?”
“你若是跟在伯母身边,保准你听得瞠目结舌。伯母的娘家本就是皇亲,少不得与各家王府福晋都有往来,比起我自个儿的额娘,伯母知道的要多得多。”
真是位无所顾忌的八婆妹妹,大娘终究不是亲身额娘,我很难与她过多亲近,更不会为了挖掘八卦跑去接近她。
婉晴扯了扯我的衣袖,“姐姐怎么呆了,虽说是件大事,可也不关联我们,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撇开睿王不说,皇后怕也不是宽容之人。”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来自于瑜宁格格口中的描述。
“我听说皇后骄横跋扈,吃穿用度奢侈浪费,而且还嫉妒成性,哪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我笑着捏捏婉晴的俏脸蛋,“就你有这么多听说,姐姐这耳朵都塞得满满的装不下了,就好比你亲眼所见一般。”
接着婉晴便有板有眼给我讲述了一件她听来的皇家密事。
皇上与皇后素来因脾性不和,时常争吵,所以皇上已经很长时间都不愿见皇后。年初皇上宠幸了一名有几分姿色的宫女,皇后知道后瞋目大怒,派人把那名宫女带到坤宁宫。
恶言辱骂宫女不知检点、妖媚勾引皇上不说,就连皇上宠幸宫女就是轻贱自己身份的蔑尊逆言也是当众张口就来。
随即那位宫女被狠狠赏了一顿鞭子,全身伤痕累累,就连面容也没有逃过鞭子,面目全毁,当夜就悬梁自尽。
皇上闻讯后,气势汹汹与皇后大吵了一架。怒气冲天的皇上还领走坤宁宫的一位粗使宫女,当夜就幸了那位宫女,第二天就封入后宫,并放出话来,如果那位宫女有一丝闪失,就把皇后撵出坤宁宫。
孝庄皇太后已经无数次被皇上、皇后的大战惊动,不过终究是护着自己的侄女,皇后再嫉妒、再骄横,她也只是训斥而已,甭管什么事情,也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上就更不用说,十足的火爆性子,皇太后的劝慰从来就不起作用。
这两位,一条火龙、一只火凤,都是高高在上的烈性主子,彼此互不相让,可不就是无休无止的争斗吗?
“即便皇上执拗,不顾一切废除皇后,可太后会答应吗?”我始终觉得皇上的做法行不通。
提到太后,婉晴的双眼瞬间亮堂,“可不是,大家都说皇太后这关可不好过。先皇在世时,后宫就是蒙古女人的天下。如今皇上的后宫中,封号正妃的也都是蒙古后妃,皇上虽一意孤行,可估计难以如愿。”
婉晴摇摇头,“别说是后宫,就是前朝,那也是要看皇太后的脸色。大家都说即便是皇上废了太后的亲侄女,也改变不了什么,皇太后娘家尊贵的格格多的是。”
我一下愣住,听着婉晴一句句“大家都说”引出的解析,我开始同情皇上了。
顺治皇帝在清朝的历史上就像是昙花一现,这是怎样的一位皇帝呢?
漫不经心,我轻声感叹:“贵为九五之尊也是这般无可奈何!”
我陷入自己的思索中完全不觉婉晴异样的眼神,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我才抬眼看着她,“说着皇上,姐姐怎么就神游四海了,眼里透出的竟还是怜惜。”
收敛住自己的臆想,“怎么会是怜惜呢?应该是敬畏皇上才是,你看错了。”
推着她往前走,“行了,我们不要说这些,都是些皇家的家务事,与我们何干,说点热闹好玩的。”
婉晴站住,歪着个脑袋想了想,忽地,一击掌,“还真有,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十四格格就要下嫁平西王家的世子吴应熊,听说皇上十分宠爱格格,到时候场面一定热闹非凡,叹为观止。”
“看你一脸羡慕的样子,你可真是喜欢凑热闹。”恨不得再揪一把她那苹果似的小粉脸,可爱极了。
格格终于还是要下嫁了,不知道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真的会邀请我去她府上玩吗?
外人看的是热闹,又怎会了解当事人的辛酸呢?与格格虽只是一面之缘,虽一会儿战战兢兢,一会儿喜笑颜开,可也不由得喜欢她。
只是她身处这种巩固政权的婚姻中,真不希望她充当牺牲品,希望那位世子能真心待她。
不知不觉我又开始魂游它处,这回换做婉晴用力捏住我的脸颊,疼得我赶紧关注她翘得老高的小嘴,“人家一心想说点好玩的事情逗姐姐开心,哪晓得姐姐总是魂不守舍,没意思。”
说的也是,我这是怎么了?
拉起婉晴的手,我连忙陪笑,“都是姐姐不好,我们去吃些好吃的,萨琪玛、栗子糕、芝麻酥、奶疙瘩家里都有,还有香气四溢的奶茶、滑溜溜的奶酪。快走,才说出口,我就馋得直咽口水。”
顺治皇帝废除皇后确实震惊朝野,可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虽说我有幸走进皇宫,还见到了顺治皇帝的妹妹十四格格,可我始终也只是把自己当作是旁观者。当然如果格格下嫁到宫外,还能够记得我,偶尔见面聊聊天,对我来说也就知足。
不可思议地来到这个朝代,这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南柯一梦,历史有它自己的发展进程,我不过是过客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废除皇后算是大事吧?格格下嫁算是大事吧?那安郡王是不是要回来呢?这不是才走的吗?驻守边防比这更重要吧?
真是的,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要和这个时代撇清关系的口气,怎么一转眼我又神游到草原去了。真是该打,不狠狠敲醒自己的脑袋还真对不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兰香暗溢
临近中秋,大娘忙着招呼家仆们备下月饼、各式果子,把家里好生布置一番。婉晴与我还一起上街逛了逛,各式各样的风筝、彩绘缤纷的脸谱、姿态万千的兔儿爷都让人赏心悦目,熙熙攘攘的人流好不热闹。
原先这兔儿爷是中秋节大家请到家里供奉的,如今也从祭月转变成了孩子们的中秋玩具。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战袍的,也有背插纸旗或纸伞、或坐或立的,坐骑则有麒麟、虎、豹等等。
晚膳后,我在屋里看着白日里买的兔儿爷,一个身骑麒麟威风凛凛的武将,威严中透着可爱,今日回来没见着费扬古,明日一定要给他。
婉晴说孩子们到了中秋节都很喜欢兔儿爷,也喜欢把自己扮成兔儿爷,所以我也赶紧给费扬古买了一个,还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呢?
这时有人敲门,菱香开门后我瞥向门口,是洛舒大哥。
手里拿着兔儿爷,我未起身只是朝他欠了欠身,微微一笑,“大哥。”
洛舒走进屋,站于我跟前,瞅了一眼我手里的兔儿爷,“你也喜欢这个?”
我摇摇头,“给费扬古的,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没曾想他却挤兑出这样的话,“喜欢,只要是你送的,他都喜欢,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姐姐。打从你开口说话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大小伙子,没见过像他这般黏自个儿的姐姐黏得这番紧,也不害臊。”
洛舒与费扬古的关系最为微妙,也不知是年龄有差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两人就是不对付。我就没见过洛舒主动向费扬古问好、打招呼,费扬古见着洛舒也只是出于尊敬兄长的礼貌喊他一声“大哥”而已。
据我观察,在洛舒眼里,费扬古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子。而在费扬古眼里,洛舒显然是他防备的对象,他也丝毫不愿意在洛舒眼里充当孩子,总有意无意提高自己的身姿,言谈举止也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子汉一样。
总之这对兄弟就像是表面风平浪静但暗里却剑拔弩张的竞争对手一样,实在是让人费解。
费扬古对我的依恋,我是深有体会且也充分理解。他对洛舒有敌意我也理解,毕竟墨兰落水、失语都与洛舒有关,保护自己的姐姐这倒是情有可原。
可洛舒对费扬古又是什么心态呢?听听他说的,居然称呼费扬古为“一个大小伙子”,难不成费扬古能给他造成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