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观主直叫唐蒋氏气得面色发青:“唐夫人难道是说贫道观里特意备下了脏东西祸害良家女儿吗?!”
“那安家三姐儿吃用的东西,可都是你们青云观里做的啊。你们是不是备下脏东西祸害……”
“唐夫人!”那观主几乎呕血:“您现下说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诛心?那些东西是谁要的,谁自己心里头清楚!敢对着苍天厚土发誓么?就赌咒全家男盗女娼破败而亡!夫人敢是不敢?”
发誓这活儿,要是搁在恶得没下限的人身上,只怕舌头一打滚儿也就念出来了。可唐蒋氏哪儿能呢,她是有儿子有家业的,和那观主断了红尘的哪里能比?咬牙切齿之间,安家祖孙两个已然看了个分明。
于是,当她最终说出:“这位观主好人才,我哪里敢当着你的面发誓,你们做道人都学了些法术的,万一借了我的话诅咒我家里人,我背了冤名还要受苦哩!”时,周老太太彻底忍不住了:“唐夫人,够了!”
唐蒋氏并不了解周老太太的脾性,见得这老妇人能容忍孙女在面前说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言极其没规矩的话,未免有些慢看她。此刻挨了周氏一句,不由蹙眉:“老太太怎么指教?”
她言语里颇有些轻慢,仿佛刚才被安若墨挤兑的那些个怨气,这么的就能撒在周老太太身上……
“罢了吧!”周老太太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活了六十年了,这些个猫狗手段,不说见,听也听过几回了。你两个若都是问心无愧,老婆子割下舌头喂狗去!你不过就是嫌弃我家里头这三姐儿卑贱,合着这观主一道摆布我们安家!如今事情至此,都怕带累了名声,一个两个都往别个身上推,怎不想想,这谋拐良家女子是要叫官府抓去砍了脑袋的事儿,谁甘心叫你推?”
唐蒋氏变色:“老太太,您……您误会……”
“误会?老婆子大概耳朵聋了,眼睛花了,误会了倒也许有这回事儿——不过,官府里的青天大老爷总是不会误会的。你两个扯皮赌咒,无非是敷衍咱们呢!老婆子这庶孙女是她姨娘养大的,规矩没学好,心思不灵光,这才中了你们的套儿!如今她身子也没了,人也卑微,左右是没救了,老婆子只好舍下她,咱们官府里头见个分明,叫你两个谋算良家女子的豺狼去牢里头蹲着,待秋后上路,省得你们再去祸害人家女娃儿!”
那观主又急又怕,唐蒋氏却是一急之下又横了起来:“老太太这话说的没道理。我方才说过了,您家这位三姐儿,我们唐家还愿意娶回来,怎的是没救了?这般撕破脸,您还要她这一辈子好生过吗?”
周老太太冷冷一笑:“女娃儿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你们爱敲爱打,想杀想剐,老婆子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她如今还是安家的女娃儿,叫人欺负了,那是家里头也丢人的事情!她要是个争气的,身子不对了,见得男人进房,就该一头撞死在墙上去,出了这等丑事,不一根绳子吊死,还要我这老婆子为她考虑?”
她一口一个“死”,安若墨听着,是知道这老太太明白了唐蒋氏的死穴所在,一下一下压唐蒋氏呢,安若香听着,却是如遭雷击。方才那一副被人抓了包还要和唐家少爷眉眼传情的缱绻一时丢到了九霄云外,颤着声问:“祖母,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安家没有这种不贞的东西!祖母?谁是你祖母!”周老太太不愧是千年老狐狸,那嫌弃的眼神,连安若墨看着都觉得能以假乱真,更遑论安若香身在局中,又哪里能冷静?她张着口,半晌说不出话,终于将头死命往下磕:“祖母,祖母!您放过我吧,是我没规矩了,我改,我一定改!我不想死,我……”
“闭嘴!”周氏道:“做了这般事,一点儿没有廉耻,你的死活,与安家再没干系了。我那不积德的儿子有了你这么点骨血,也不知是造了哪门子孽!勉强将你养到及笄,唐家愿意要你就要你,不愿意要你,你便找个地方将自个儿处置了吧!容不得你老死在安家,祖宗丢不起这面子!”
安若香这下子改去看唐蒋氏了。祖母既然答应将她养到及笄,便不会干出找几个人偷摸将她灭口的事儿,她还是能活到出嫁的年纪的。可出嫁之后过得好不好,那要看唐蒋氏高兴不高兴。
然而,唐蒋氏会因为周氏嫌弃她就把她当做朋友吗?那显是不可能的。
于是,唐蒋氏冷冷一笑:“看着我做什么?你祖母要告我,我是看不到我儿讨你进门的时候了,由得你现下装孝顺?真要是孝顺,便不该做出那档子事,还死皮赖脸地活着!”
安若香彻底慌了,她没得办法,再去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一边儿跪着的唐书珍,只盼着他能为自己说句好话——不管是劝他娘消气,还是和自己祖母陪不是,只要能救她出火坑就好了啊。可是,唐书珍也让她失望了,失望得从头发丝凉到脚后跟。
——方才还和她翻云覆雨说尽誓愿,为她争执为她申辩的唐书珍,此刻愣愣怔怔,看着脸上没有表情的安若墨,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实一般。
而安若墨,在被安若香和唐书珍两个人盯着看的时候,终于回了神,瞥了目下剑拔弩张的自家祖母和唐夫人,却是向安若香开言了:“三妹妹也别哭……事儿又不是全然不能转圜,闹得这么僵做什么呢?”
“由得你……”周氏原本想训安若墨,只是话出口一半儿,想到这孙女对儿子的买卖有多重要,又将呵斥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青云观修道之地,原本也不会是天天坑害良家女孩儿的虎狼之所。唐家夫人,也不会是见着一个年轻女孩儿就想坏了一个的缺德之人。”安若墨极损:“便是按祖母说的,告到官府,弄出人命来,也无助风化,对旁人家的女娃儿们更是没什么好处。而咱们家里头,真把这事儿捅出去了……左右当下只有三家人,咱们说清楚了,这事儿谁也不许往外头传半句,不就是了么?”
“这法子好。”却是那观主,此刻也顾不得先前安若墨一通夹枪带棒将她逼入死路现下又来装好人的无耻了,她一个出家的女冠,真要是将这事儿闹出来,家里人肯定不会从牢里头捞她,说不定唐家为了灭口还要祸害她。能不出事,自然是上上大吉:“贫道是定然一个字都不往外说的……”
“你凭什么答应?”却是蒋氏怒了:“都怨你做出的肮脏事儿!不过,事已至此,正如安二姐所言,多争无益。便这么揭过去了吧。我家待得安三姐及笄便迎她过门做正室……”
“哼……”周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唐家若是再敢生这样的鬼主意算计我安家,休怪老婆子不客气。咱们官府里可有的好说!”
那唐蒋氏满口子答应,安若墨却看着她分明有几分不以为意——是啊,唐家隔个一两年再算计安家,今日的证据都消失了,安家便是怒极了又能如何?这唐夫人如今打了这样主意,今后等到有了时机再作弄安家,也正是人之常情的打算了。
于是,安若墨轻轻咳了一声,道:“唐夫人好性子,今后想必能守诺……不过,真要是两家做买卖又或者儿女往来的时候生了误会,还盼望唐夫人来知会一声,免得叫老太太动了气,真要去对簿公堂呢……那对唐家可没什么好处啊,唐夫人也知晓,安家从前是读书的,儿女亲家也从不曾有过商贾之人,反倒颇多为官坐堂的……”
唐蒋氏忍得嘴唇都快咬破了,她原本是看不上安家的,却没想到今日还要被安家的晚辈给鄙视!这一家子的家主都弃学从商了,怎么姐儿还当自己是书香门第人家,口口声声鄙视她家是做买卖的呢?
真是猪嫌鸦黑!她恨恨,却也无奈。安若墨说的话,她一时无法验证,却也不敢不信。安家从前确实是耕读传家的,直到这安若墨的爹被窑姐儿迷昏了头差点和家里头决裂才做起了买卖,还养下了今后要嫁给她宝贝哥儿的那个庶女,可他们安家的儿女亲家还真都是读书人啊。
是读书人,便有可能做官,安家若果然如这讨厌的嫡女吹嘘的一般,有个做大官的亲眷,他们还真招惹不起。
唐家是有钱,对付一般的小门小户,一点儿不怕上公堂。可他们到底只是商人,碰上家里有权的,只能认栽。更何况安家这老太太脑袋也不知是太清醒还是太不清醒,一副要拉着她唐家玉石俱焚的模样,唐蒋氏可不愿意跟她同归于尽了,她是富人家的夫人,她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唐蒋氏硬撑着答应了,三边又说了些夹枪带棒的话,但事儿总算是办结了,于是各往各自处所返。周老太太对庶孙女所为深感耻辱,一路上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安若墨也不说话,接着做她的裙腰,安若香又哪敢吭声?一心只想着回去如何敷衍父亲罢了。
而那观主师徒两个闹了个没脸,灰溜溜将那些糕饼茶水处置了,将榻上卧具拾掇了,也便罢了。
却是唐蒋氏忙,据闻那一日母子两个回了锦西县唐家购置的宅子,便关了门一通闹。三日之后,却是叫人带了些金银细软到了安家,说是赠给三姐儿的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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