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沙见她嘴角泛了笑意,大松了一口气。她是贴身服侍秦云昭的,结果在南城时主子的马车坠了崖,好容易在丘县找到了,主子又玩了个失踪,要是这回事情再办不好,她可以哭着滚出去了。
等秦云昭洗漱了一番,进房间休息了,侯威觑了个空子连忙安慰了银沙一句:“这回你不用担心了,侯爷把夫人哄得好好的了,夫人再不会玩儿失踪了。”
而且,夫人肚子也有这么大了,应该也跑不了了……这句话侯威没敢说,因此收获回银沙一道感激的目光和一片笑容。
侯威瞬间跟喝了蜜似的。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要跟银沙那啥啥有情,啥啥有意了,他去跟夫人那里求一求,夫人一定会放了银沙的身契,答应下来的吧?
反正现在他的任务就是跟田兴一起,带了人在这颐园好好守护夫人,银沙也住在这里,时日还长着呢,这一路过来,为了寻找夫人,银沙也是跟他在一起的,应该、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眯眯不同于平常的感情的吧?
春天是个好日子,三月很快就在秦云昭的安逸,侯威和银沙时不时冒点粉色暧昧的小泡泡以及沈谦差不多一天一封的飞鸽传书中平静地过了一半。
京都的仲春却是越来越热闹起来。天气正好,正是才子仕女们外出踏青的好时节,一时间京都城外各处的桃花林、碧溪畔每天都迎来了源源不断的人流。里面自然不乏互相看对了眼,回去求家里头定了亲事下来的。
司画瞧着不远处正与几名贵女和公子热闹寒暄的孙惟芳,不由撇了撇嘴嘟哝起来:“三姑娘也真是的,既然遇见了熟人,就该带了姑娘一起上去介绍一二,怎的把姑娘扔在这里搁着,自个儿急吼吼地凑上去了!”
司琴连忙拉了她衣袖一下,眼睛往旁边正在忙碌着摆放茶点水果的几个仆妇身上扫了扫,压低了声音:“你少说两句,这儿人多嘴杂的。”
正装着赏桃花的孙慧娴也瞪了司画一眼,瞧着那几个仆妇并没有听到自己这边说的话,这才放了点心。
她自年后来京都这族爷爷家里,已经是一住三个月了。族奶奶倒是看顾着同为孙氏一族的面子,让这边的大伯母带了她一起出门会客,奈何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还有个孙惟芳。
孙惟芳的父亲虽然只是六品的礼部主事,可人家还是刑部孙侍郎的嫡亲孙女,是大伯母的嫡亲女儿,大伯母带了她们两个出去,自然是偏向自个儿女儿的。
这三个月她倒像是给孙惟芳做陪衬一样,她虽然有个任五品通判的爹,奈何在这京都里实在不够看啊,护城青县孙氏,和京都孙氏比起来,哪个名头更响亮,京都这些精得鬼一样的夫人们心里都有本谱儿。
要放在地方上,孙慧娴这身份,也是会有不少人趋之若鹜的,可现在……孙慧娴扫了孙惟芳那边一眼,既然三姐姐有意不带自己过去,她也懒得没脸没皮的赖过去,哼,大不了她去父亲任上找人嫁了!
孙慧娴正在这边咬着牙,孙惟芳那边一堆人里却突然发现了尖叫嘈杂声,有几位贵女甚至吓得跌倒在地哭叫起来:“杀人啦!”
孙慧娴骇了一跳,连忙注目向那边看去。
☆、398.第398章 有古怪
只见先前孙惟芳凑上去说话的一群人惊散开了些,当中一人却糊得满脸是血,瞧着甚是吓人,所以才有靠近的几名贵女受惊后仓皇叫着“杀人了”。
孙慧娴隔得并不算远,一惊过后却也看出不对来,那男子虽然糊了满脸血,却是一直站在那里用手揩着头脸,瞧着并不像哪里受伤的样子……
她心头正在疑惑,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转眼已至近前对面。为首几人勒住了马,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一跃而下,向那群人走去。
为首一人对着那群惊异的公子贵女们微微颔首致礼:“是吾思虑不周,与几位兄弟射雁为赛,雁坠于此,倒惊扰了各位,吾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了。”
此人竟是自称“吾”?孙慧娴心头一惊,注目向那几人看去,她来京都也有三个月了,眼界见识均比之前大涨,马上就从那几人身上的装束判断了出来;这几位怕就是那几个皇子殿下了。
只是……孙慧娴的目光停在了比那几位皇子稍后一臂之距的一名男子身上,眼眶不由一缩。
那男子身形高大,一袭墨蓝色锦袍装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眉眼乌黑修长,一张脸轮廓硬朗,气势凌然,周身却隐隐透出一股煞气。
孙慧娴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入京三个月,她也跟着京都这边的大伯母赴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宴席,却始终没有遇见过那人,直到今天,才终于在此处见到了当日在青县声称是那秦娘子夫君的男子!
看这男子的衣着并非侍卫,又能与几位皇子站得如此靠近……孙慧娴惊疑不定,一双眼只顾向那男子看来。
沈谦似有所觉,忽然抬眸看向这边,目光竟如利剑刺人。孙慧娴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连忙低下了头,因此并没有看到对面的七皇子虞泽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沈谦一眼:“平南侯也太不懂得怜花惜玉了,这么凶煞煞地瞪去,倒吓坏了那家小姐。”
沈谦已经半垂下了眼:“七殿下说笑了。”那女子他并没有半点印象,却直瞪瞪地看向自己,实在是太不矜持了,沈谦心中极是不喜。
虞泽景还想再说什么,四皇子虞泽弘已经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去:“二哥射的这雁掉也巧,倒是洒了别人一脸血,幸好坠下来没有伤到人。”
虞泽中的箭术不算好,并没有射中雁颈,只射中那雁的胸腹,所以那雁一路扑腾着翅膀挣扎着坠落,倒不是垂直掉下来的,幸好如此,才没有伤了人,只是雁血糊了别人一脸。
这四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帮沈谦引开了话题,虞泽景看了虞泽弘一眼,淡然一笑,也不再纠结下去。
他心里虽然怀疑沈谦跟老四走得近,可是暗中却也没揪到两人的尾巴,这时节又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将沈谦更推向那边去。
那女子一看向这边,他就注意到了,若他没有看错,刚才那女子看向沈谦的目光中并非什么爱慕赞叹,而是满眼惊疑,而且沈谦发觉后回视过去时,那女子虽然貌似立即娇羞地垂下了头,他却眼尖地看出那女子的脸色煞白一片。
有古怪呵……
虞泽景笑吟吟地看着二哥虞泽中略带些傲慢地陪了个不是后,就拿回了那只雁,上前说笑了两句,与大家纵马离去,只是在上马前给了自己侍卫一个隐讳的眼神,大声吩咐他去八仙楼买一只新鲜出炉的招牌烤全羊来。
侍卫得了令,策马奔去了。等到一众皇子们游猎尽兴,席地围宴时,裹了香茅的烤全羊刚好送到,众人大快朵颐,赏着春光喝了个酩酊醉归。
一回到府里,虞泽景本是醉意朦胧的眼神立时变得清明,将先前那名侍卫叫了过来:“可打探清楚了?”
侍卫连忙答了:“回殿下,已经探清了。那女子是刑部孙侍郎的族亲,护城青县孙氏的人,梧州通判之女。三个月前才从青县入京都,暂住孙侍郎家……按说之前应该不会见过沈都督才对。”
沈谦再有凶名,那也是在兴州和象南,这位孙小姐生平并未去过这些地方,何以一见到沈谦先是惊疑,后是脸色发白?
虞泽景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去安排安排,我要亲自见这位孙小姐。”
他先前倒是一时想岔了,只想着迂回打探。这位孙小姐不过是外任小小五品通判之女,来京都还是为着依附族亲求姻缘来的,何须他多费手脚。
只管避开人眼叫到面前来直接问就是了,他就不信这孙小姐敢有什么隐瞒他的!
孙惟芳余惊未定却又带了些娇羞地走回来,孙慧娴上前迎着佯作关注地问候了几句,慢慢把话题扯到那几位皇子一群人身上来:“三姐姐,那几位都是皇子殿下吗?难怪气势那么轩昂。”
孙惟芳虽然心中不耐烦跟这乡下来的族妹说话,但是教养使然,加上有心炫耀她的见多识广,因此微微抬了抬下巴说了出来:
“那位亲自过来道歉的,就是二皇子殿下,跟在他后面那几个是三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殿下。”
孙慧娴“哦”了一声,又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问:“那位穿了一身墨蓝锦袍的,不知道是哪位殿下,我瞧着他一身煞气好吓人!”
孙惟芳想了想,噗地笑了出来:“难不成是你盯着人家看了?否则人家会吓着你?那位啊,那位可不是皇子,他是去年平定象南之乱的平南侯沈侯爷,身上还兼着中军都督的职呢。
听说他当年十三岁就上了兴州战场,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人,戾气重着呢,他可不是那种会对女人假以辞色的主儿,他的妻子定的可是成国公的女儿,据说还有倾城之色!”
虽然只是成国公夫人的义女,而且还没有嫁过去,可孙惟芳却不打算把里面的细项说清楚,只用一种“你省省吧,快清醒吧”的怜悯加轻蔑地眼神看向孙慧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