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睁眼,便对上了三郎那双盯着自己的黑眸,桂长生一愣,反应过来后,伸手摸了摸三郎的额头,见着不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郎本是偷偷的瞧着桂长生,被她一发觉自然有些心慌,倒是率先爬出了被褥,拿了衣裳来穿。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起身出门一瞧,院子里面铺盖了一层雪白,村子里也是如此,四处的一片茫茫白色,乍眼一看还真是白的有些晃眼。
地里的油菜是长的好,瞧着雪也下的并不是非常厚,应该是压不坏快抽芯的油菜。
虽是这般想着,桂长生还是拿了旧布块来绑在双腿上去地里走了一圈。
三郎昨儿夜里发热,今儿早起来虽然不发热了,还是没胃口,一早,杨二娃和墩子又来串了门子,咋咋呼呼的过来,在院子里踩着一串串脚印,瞧着三郎站在门口,便道。“杨三郎,俺爹让俺来问问,你明儿还去镇上不?”
“不去了。”物什都买了,还去啥,三郎在心里这般一想,又招呼杨二娃和墩子进了屋,去了里屋将留的零嘴拿出来,一人塞了一手。“先前你们答应俺的,可别乱说。”
“俺才不会乱说。”杨二娃说道这话,又凑到了三郎身边,低声道。“不过这事儿,俺爹和俺娘都知晓。”
杨二娃虽比杨三郎小了些,又不是啥都不懂。
☆、第七十四章 年近
日子过的也快,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七。
离着年关还有三日,桂长生昨儿去跑了一趟镇上,将屋里几个坛子下了的泡菜都让三墩帮衬着捎去。
大山和三墩都去了陈家馆子忙活,掌柜的是先前看在了桂长生面上才要了他们,后来瞧着两人忙活的好,人又有眼见,虽是乡下庄子的人,三墩和大山两人都经常是去外边上工的。
有时候跑的远,见的人也多了,更不是头回出了村子去镇上给人忙活,自然不是那般不懂礼的人。
两人心里明白的很,毕竟是沾了桂长生的光,有忙活是得好好做,话是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儿说道,却是会将话说给桂长生听,到时,难做人的人也是桂长生了。
桂长生可没想这般多,大山和三墩,都是有主张的,一个是受了自个屋里的娘说道,三墩又是受了媳妇的交代,哪能不明白。
陈家馆子也是生意好的红火,三墩和大山住在了陈家馆子的后院里面,这阵子就回来了两趟,昨儿回来帮衬了桂长生拿泡菜送去,桂长生也是一道去的,听了说道,也是要挨到年关三十才歇息。
大年初三又是要开门做生意,掌柜的也是说话算话,上回说分红给桂长生,昨儿去一趟,这一份子钱是拿到手了。
还以为,泡菜生意是得慢慢来,谁晓得,陈家馆子还有不少联络的熟客,又听掌柜的说道,县城那边有大户人家的熟客,是做生意的,想将这泡菜经手过去揽了县城有名的酒楼生意。
一得知这事儿,桂长生哪能不高兴,索性是,先前瞧着泡菜生意这般好,就做足了准备,可再多的大白菜,也是过了正月后就得断了,赶不赶得上开春后新一季的大白菜种出来,没准头。
桂长生也是思忖着,生意能做的眼前就紧着做了,后边也不光是泡菜生意的事儿,还有白瓜呢,这地儿叫的白瓜,是大白萝卜,若不是原主吃过,她也不知晓白瓜是啥玩意。
这不,昨儿从镇上回来,桂长生今儿又是忙活着,半点儿腾不出空,带着一家子都在忙。
这里的年关都兴着吃大白馒头,大年三十一家子一年到头了,总得吃得精细些,还得做面鱼,所谓年年有余,这地儿想要吃个上鱼是不容易了,河道早先是干枯着,现儿水还清澈,也没见着水里有鱼。
在镇上买一条回来,还得花上几十个子儿,一到年关,物什价钱都涨了上去,跟现代到年关搞什么促销完全不同。
也正是因着是年关了,大伙屋里都舍得这天儿吃喝,花费不花费的,也比平日盘算的要宽松的多。
桂长生是想去买条鱼,可在镇上瞧着的都是鲫鱼,大是大,少说也有七八两重,但喊价贵,一条鱼不按称,就说条,单单一条鱼就得三十个子,比吃肉还贵。
见着卖鱼的那般喊价,桂长生干脆去肉摊买了五斤五花肉花了六十个子,比吃鱼可划算多了。
☆、第七十五章 妥妥的
就年关了,村里家家户户闲了下来,走的近的人户,也没事的去串个门唠唠嗑,从年头扯到年尾,又说去年大年夜吃了甚,今年大年夜又寻思着备些啥。
村里就这般大,闲了下来,临着又是喜庆的日子,一年里再多心思不好的事儿,再近几日也都放了下来。
桂长生也是知晓这边的习俗,嫁出去的闺女,年尾二十九回趟娘家送孝敬,初二回趟娘家走行礼。
杨大郎去后第二年原主二十九回的娘家,大年三十都未回来,直到初七八才回杨家村这边,杨氏领着一家子过年,那时候二妮还在,又是最为年长,没了桂长生在屋里,杨氏他们也有的人照料着。
今年天旱,原主倒是起了心思,将二妮卖了人家,得的银钱没拿来顾着家里也就罢了,都让她自个去镇上偷摸着吃喝了。
一到这年关,桂长生脑袋里面往回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让她这个外来人都觉着可耻,奈何,她就是桂长生,再可耻,也是要背着。
可是,明儿就是二十九了,她还真是不想回桂家村去送孝敬,但这都是规矩,闺女嫁出去,哪有不回娘家的道理。
“瞧你这叹气叹的。”墩子娘走一趟桂长生屋里,这凳子还没坐热乎,就见着桂长生叹气连连,她还叹气呢,自家的泡菜生意可做的红火罢,村里好些人得了信儿,谁不背地里说着,就是眼红劲都大。
她听自家男人回来说道,若是泡菜生意好,那陈家馆子的掌柜,还是想将这生意揽去了县城去。虽不懂生意门道,自家男人还是好生的说道了一番,那般一听,可是不得了。
桂长生瞧了墩子娘一眼,拎着她送来的面鱼拿进了厨房去,随后又进屋去拿了前儿去镇上买的零嘴出来,包着一小裹,还有一包点心。
墩子娘也是挨着年关了,要来桂长生屋里走一回,平日里是平日里,村里的大伙走门都是年前,年后了是走自个屋里的亲戚,谁还能顾着上村里几个邻里。
又是村里人,一年到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年也就不兴走行礼了。
瞧着桂长生拿物什回她,墩子娘努了努嘴。“就是做生意的人,俺们屋里送不出啥好物什。”面鱼就是她自个屋里做的,今年鱼贵,可不是,哪年的鱼不贵,吃吃面鱼也就是那个意味。
桂长生可不在意这,道。“哪能不叹气,明儿是得回娘家一趟。”说着,将物什装进了墩子娘拿来的篮子里边。
听了这话,墩子娘也是点了点头。“俺往回也听胖婶说道了,你这回娘家是难为情,不说别的,就你屋里那嫂子,瞧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上面也见过一面,就是老远的打眼瞧了瞧。
看她走路那劲,就瞧不上眼。
“你还是得备上物什回娘家走一趟,再难为情不想回,也不能背了不孝的名头,到底是生养自个的亲娘。”墩子娘也是嫁过来这么些年了,回去一趟也不能待多久,娘家嫂子谁不嫌嫁出去的人。
拿了物什回去是笑盈盈的,万般不能在娘家坐着吃喝几日,可讨嫌了。再说,回去娘家久了,若是自家公婆一块儿过活的,还以为你是拿了多少回娘家去孝敬。
桂长生也就是懒得去瞧人脸色,墩子娘也没在桂长生屋里多坐会,说是回去备好物什,明儿回娘家去。
见着墩子娘回去了,桂长生便进了里屋去,瞧着杨氏在摸索着啥,连忙过去扶了一把。“娘,你找啥呢?”
杨氏听着是桂长生,拍了拍她的手,道。“娘也是过来人,明日就是二十九了,都两三年没回过老娘家,想着明日带着四妮回去一趟。”
杨氏不说,桂长生倒是忘了,昨儿下河道洗物什,还听了胖婶念叨着二十九也要回老娘家去。
听着这话,桂长生扶着杨氏坐在了炕头边上,动手找出了早前备好给杨氏的新袄子。“娘,明儿你穿新衣裳,回娘家那边的物什等会俺给你备着去。”
杨氏听了这话,连忙拦住了桂长生。“甭忙。”说着,反而将桂长生拉着坐到了身边。“穿衣裳做啥,回了去,俺这眼又瞧不见,还让人以着俺屋里是过活的多好,回去显摆了。”
桂长生倒是想了起来,刚嫁过来,就听了杨大郎说,杨氏娘家那边的还有两个舅舅舅娘和姨娘。
似是,在杨大郎爹去的那年来过一趟,之后几年再也没来走过,即便是杨大郎没了,杨氏一家子伤心欲绝的,也没瞧一眼,屋里这般情形,也没指望上老娘家那边的人。
倒是不知晓,杨氏为何今年又想着回娘家去了,娘家那边除了舅爷几个,爹娘都早早的去了。
杨氏也是怕桂长生想多了去,现儿屋里当家做主的是自家儿媳,儿媳如今心思变好,她也是想回去给早去的爹娘上个坟。“回老娘家一趟,啥都用不着备,倒是屋里上回给三郎爹和大郎上坟的物什拿些回去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