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莲抿唇,“好,我听相公的。”
不就是一碗姜汤嘛。
只要不是给二房,就好。
一场大雨,倒是让紧张的夏收多了半天的偷闲时间,等到了中午,雨过天晴,睡了大半个时辰的连清醒过来,午饭已经备好。
大葱卷面饼,煮了个西红杮蛋花汤,连清爱吃茄子,炒了个茄子肉片,一盘豆角炒肉,另外是一碟伏秋莲自己爱吃的醋溜白菜,她吃的津津有味,刘妈妈便念阿弥陀佛,“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菩萨保佑。”
“妈妈,这里头我放的辣椒比醋更多,您要不要尝尝看?”伏秋莲瞅着刘妈妈瞪她的眼神嘿嘿直笑,赶紧帮着刘妈妈装了碗汤,讨好的端过去,“妈妈,这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是老天爷给我们夫妻最好的礼物,我和相公啊,不管儿子女儿都爱的。相公说是不是?”
“嗯,娘子说的是。”
刘妈妈翻个白眼,心里腹诽着,以前谁说姑爷不待见自家姑娘的啊,就她在这里待的这段时间,怕是姑娘说这外头太阳太西边出来,姑爷也会睁眼瞎似的点头附和!
五天后,连清家的小麦总算上收回了家,把交的赋税交给里长,看着余下的几麻袋装着,被一辆牛车装着拉回来的麦子时。
伏秋莲也有些小开心。
这可是属于她们自己家的呢。
她可以和连清怎么吃就怎么吃的小麦。
麦子收好,立马就得是种玉米。可问题又来了,没有玉米种子了!本来吧,这分家时说的是小麦一块好,然后,玉米种子是去年留下的,都放在老屋那里,可这样一折腾,待到连清和老夏去老屋取玉米种子时,直接就被连老爹给推了,“哪还有什么玉米种子,去年留下的也不知怎的都沤的沤,发霉的发霉,还过了老鼠,我都不知道去哪弄呢。要不,你们两个弄了来,给我些?”
“……”
回到屋子,连清的脸就不好看了,看的伏秋莲很是不解,这不是好好的去拿玉米种子,怎的转眼就?眼珠一转,她笑着看向连清,“怎么,可是那边没人在家?”
“玉米种子没了,爹说被老鼠吃了。”
“大哥那边也?”
“嗯,爹是看大哥帮咱们了。所以——”伏秋莲听的又好气又好笑,这连老头的脑子里头得有多进水,才能这样把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往外推?她坐下来,帮着连清递了杯水,“那现在可有什么法子没?要不,去村子里头问问,咱们买些?”
“也只能是这样,我这就出去问问去。”看着连清走远的身影,伏秋莲起身坐到床头,从她的百宝箱里拿出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是几两碎银,刘妈妈在一旁看了,张了张嘴没出声。只是心里叹了口气——
这婚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连清回来时凑够了四亩地的玉米种子,在和伏秋莲商量之后,匀给了大房一半,连夏倒是说要给钱,可现在哪有什么余钱?
伏秋莲便笑了,“大哥大嫂,不如你们秋后收了玉米双倍还我们就是。”双倍虽然心疼了些,可能免去这种子钱,周氏便也忍着疼应下,“那就多谢三弟,三弟妹。”
屋子里,伏秋莲把一角碎银拿给连清,“家里也就这些了,你且拿去给了刘里长他们家。都不容易,别让大家伙心里害怕。”
“我答应教他们孙子读一年的书。”
伏秋莲张了张嘴,没出声。
玉米播种下地,小麦晒干,收仓,忙活了半个多月的夏收慢慢平寂下来,伏秋莲也跟着长舒口气,晚上便和连清商量,“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着明个儿让刘妈妈回镇上一趟,顺便买些吃食过来。相公看如何?”
“不过是小事,你做主就好。”
知道连清也不会在意这些,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用过晚饭,伏秋莲歇下,连清则是拿起了书,坐在一旁温书,眉眼浅淡,侧影绰绰。
伏秋莲微微一笑,躺在炕上慢慢阂了眼。
直到伏秋莲睡下时,一本正经温书的连清方抬起眼朝她看过去,眉眼里尽是温柔,半响,他眸光里一抹坚定掠过,继续专心看起书来。
只有他秋闱得中,才能有出头之日。
到时侯,他便可以带着娘子离开这里。
让娘子不会再受委屈。
日子平静了一个月,伏秋莲的肚子已经是八个月出头,马上朝着九个月走进去,腿脚肿的厉害,晚上抽筋疼的她半宿半宿的睡不着。
好在,有刘妈妈在。
再加上这院子里甚本和老屋,二房断了联系,便是远远看了也是各自避开,偶尔打个招呼的也就是大房,家里连清和刘妈妈自是一切以她为主,这让伏秋莲顺心,舒心之余,只觉得有股子邪火发不出来——
她想找人吵架!
可难道和连清吵?可刘妈妈吵?
虽然怀孕中的女人就是个傻子,可她也没傻到要这个时侯去闹腾连清,就是刘妈妈,嗯,她也每每都是强忍着,这是来照顾她的老人啊。
和亲妈似的。
事事都为着她想。
事事想在她前头,做在她前头的。
她怎么忍心去骂,去闹?
情绪压制,压抑的太过厉害,心火上涌,结果就是伏秋莲的火气愈来愈大,哪怕是她天天用了清淡,怯火的饮食,可嘴上还是生了火泡,甚至有几天连嗓子都哑了。
脸上长满了小痘痘。
看的刘妈妈很是不安,“姑娘,要不,咱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您这可是快要临盆,哪里能轻视得?”
“是药三分毒,那些大夫开的无分就是怯火,泻火,疏通,这些我都明白,何必再去请别人?”伏秋莲拦下刘妈妈,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你回去,我让你找的事可办好了?”
“已经和那几个妇人商量好,老奴还交了定金,想来,依着那老妇的名声,应该不会反悔。”
“即是这样,妈妈还是抽空再去确定一下。免得到时侯咱们扑了空。”她可是请稳婆,不是如前世那般的进医院,医院医生好几个,稳婆却只有一个,实在是马虎不得。
“姑娘您放心吧,老奴晓得。”
刘妈妈也是经过事的,哪里不得明白女人分娩的危险?这就是等于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啊,稍有疏忽,那可就是人命关天。
门口帘子掀起来,连清一脸带笑的走进来,“娘子,这是我帮你带回来的筒骨,都是新鲜的,我瞧着挺好的,便都拿了回来,一会让妈妈煲个花生莲藕大骨汤,你看可好?”
“多谢相公。”
伏秋莲眉眼弯弯的笑,刘妈妈赶紧起身把连清拎在手里的骨头拿起来,笑着向外走,“姑爷且坐,老奴去把这些收拾了。”
倒了杯水给连清,伏秋莲瞅着他笑,“相公喝水。”“有劳娘子。”连清道了谢,想了想看向她,“今个儿是七月二十八,八月初六开考,到时侯我得三天不在家——”秋考也是三天,考完之后十天出榜,张榜贴在镇上最为热闹的地儿,届时谁成龙谁成虫都是一目了然。
“无碍的,相公无需担心家里,有刘妈妈陪我呢。”伏秋莲笑着安慰连清,虽然这个时侯连清离家三天让她心里很是有几分不安,可事到现在,她不能说退缩的话。若是乱了连清的心可就不好了,她笑,“你之前又不是没有离过家,一星期不回的时侯都有,怎的这会不过三天,却巴巴的担起心来?”
连清被她的话说的也是微微一怔。
是啊,自己之前教馆,也不是没有不回家的时侯,可那个时侯怎的没有担心?想了又想,最后他归结为以前是伏秋莲没有孩子,现在,她是双身子嘛,自己自然是要担心的。
只是,仅仅只是这样吗?
眸光扫过伏秋莲盈盈浅笑,若清清泉水洗涤过的黑眸,连清心头一悸,却又瞬间强迫自己移开眼,起身,匆忙向外行去,“为夫我突然想起要去隔壁陈大哥家一趟,娘子且在家里坐,为夫我一会就回。”
“嗯,相公你慢走。”
伏秋莲看着他的身影,侧了头,微微一笑。
晚上,伏秋莲睡到半夜,是被憋醒的。
她喘不过气来!
半坐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上岸那样,听到动静的连清已经放下了书走过来,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没有,是小家伙踢了我一下,吓到了。”
连清笑,轻轻的抬手拍拍她的肚皮,语气温柔而怜惜,“乖,不许欺负你娘啊,你娘可辛苦呢,等你出来,可要心疼,孝敬娘亲。别像爹爹——”就是想孝顺娘,可却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相公别难过,婆婆若是有灵,也不会看你难过的。”伏秋莲握着连清的手,夫妻两人双手相握,连清很快回神,挑了眉,一抹轻笑自他眼底溢出来,“我不是难过,娘亲去了那么些年,难过劲儿早就过去了,我只是一时感慨。”
说了会子话,待得伏秋莲缓过神,连清也放下了书,合衣躺在伏秋莲身侧,轻手轻轻的拥了她,“天不早了,睡吧。”
“相公,我睡不着。”
“嗯。”
“相公,你帮我讲故事吧。”
连清:“不讲成吗?”
“那我睡不着,我一睡不着,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一不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