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色沐浴之后走进内室,就发现出神的娘子,他没有唤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想她什么时候能够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天意还是发现了他,因为她隐约发现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回头,与季初色那深不可测的眸子相撞,她似乎在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丝柔情,只是她眨眨眼睛之后,便见不到了,她想,也许是烛光太过于柔和,以至于她看岔了。
头发也差不多绞干了,她搁下手中的棉布,然后径直走到榻边,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先睡下了。”
然后天意就窸窸窣窣爬上榻,紧接着将被子一盖,榻上顿时安静了。
季初色就这样呆愣着看着她完成这些动作,眼睛里溢出一抹难以置信,然后他看了看手中的棉布,顿时有些委屈。
这时候娘子不是应该过来帮他擦头发吗?以前都是娘子帮他的,他都习惯了,这时候娘子哼哼呲呲自己爬床了,独留着自己站在房中央。
顿时季美人有种冷风嗖嗖的错觉,似乎还看到一片叶子在他面前盘旋飞过。
他不甘愿地看了眼安静的床榻,最终只能自己认命地将头发绞干,果然是自己自作自受,凌二说的一点也没错。
其实天意没有睡着,只是将眼睛闭上,她听着房内响起擦头发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衣衫褪下,一阵轻微的脚步慢慢靠近,她的心一下子也就被提了上来。
就在她深呼吸的时候,被子被掀开,一股冷气钻了进来,但是很快就落下了。
一开始榻上是两张被子,但是因为美人老喜欢往她怀里钻,于是一觉起来总是两人盖在一张被子里,索性最后天意将两张被子拿掉,换了一张大的被子,省得美人半夜被冻着,可是这时候,天意恨不得此时两人一人一件被子,否则晚上两人肯定少不了肢体碰撞,毕竟这榻又不是很大。
季初色没有漏看娘子在他掀开被子的时候,身子僵了僵,他握住被角的手,不由紧紧握了握,最终上了榻,而娘子在这个时候,也往里头缩了缩,于是两个人之间便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仿佛是一条鸿沟似的,将两人远远隔在一边。
夜间静谧,烛光摇曳,房间内也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季初色睁着眼睛看着榻顶,若是在平时他早已经将娘子抱在怀里,享受着软玉温香,可是现在他连伸出手都不敢,他害怕看见娘子抗拒的神色,他害怕娘子怨恨他。
而天意也不好受,她已经尽量将自己缩小一号,也是美人的呼吸,以及身上的梅麝幽香如影随形,让她没办法忽视,而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美人是在南下的时候就恢复了神智,那时候美人时常抱着她入睡,她顿时不淡定了,泥煤,她不是被人摸光,亲光,所有豆腐都被吃了一遍?如果是美人,她倒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清醒过来的美人,那就不一样了。
季初色突然听到娘子磨牙的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他习武,可以分辨出来一个人是真睡还是假睡,所以他方才还是为娘子假睡的事有些失落,现在听到娘子发出这个声音,他不知道为何有点心虚,不由自主地唤道,“娘子——”
“闭嘴,睡觉。”天意哼了一声。
季初色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娘子哪里来的火气,分明刚才瞧她的样子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又心情不好了。
不过娘子肯对他发火,总比冷冰冰地对待他来得好,相敬如宾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季美人还是有点小开心。。
所以由此看来,季美人还是很有受虐的潜质,不过现在他笑了,明日就有他凌乱的时候。
长夜漫漫,两颗心隔着鸿沟,时远时近。
☆、213.第213章 还是担心他
一晚无眠到天亮。
季初色见娘子顶着两颗熊猫眼爬起床,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而身为此次御敌大帅,季初色一起身便出门上朝了。
天意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出了门,拥着被子,不知在想什么。
而这时候侍砚侍墨拿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见到自家主子神情落寞发着呆,不由都疑惑地对看了一眼。
服侍完主子穿衣洗漱后,侍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对劲。”
天意闻言捏了捏脸颊,笑着问,“这么明显?”
侍砚侍墨连连点头,这都差点将我心情不高兴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天意不由叹了口气,原来这么明显,她以为她是一个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没有想到在他的面前,这么不堪一击,不过她习惯在美人面前做真正的自己,所以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吧。
见主子没有出声,侍砚侍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两人悄悄退出了房间。
侍墨一出门便走到一棵属下,叉着腰怒声道,“席三,你出来。”
不多时,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花花三,他笑嘻嘻地问道,“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侍墨才不理他这笑脸迎人的一套,她一想起主子面有忧色的神情,心情更加生气,她怒道,“席三,你说,为什么我们主子这么难过?是不是大少爷做了什么坏事?”
席三讪讪一笑,“也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我猜的没错,能让主子那么伤心的,也只有是大少爷的事,你老实交代,大少爷到底做了什么?”跟着天意那么久,侍墨杏圆眸子一瞪,也有了她一丝丝威严。
席三摸了摸鼻子,总不能跟她说主子早就清醒了,只是没有告诉大少奶奶,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他又担心侍墨不相信,于是他想了想,没有说全,“主子骗了大少奶奶一件事,所以大少奶奶很生气。”
说完席三就缩回大树上去了,任凭侍墨在底下大喊大骂也不下来,侍墨骂累了,跺着脚走了,侍砚迎了上来,挑眉问道,“可问清楚了?”
“席三说是大少爷骗了大少奶奶,但是至于骗了什么,席三死活不说。”一说到这里,侍墨就恨不得将那棵树给砍了。
侍砚点了点头,“跟咱们猜测的一样。”
侍墨也恢复了冷静,“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少爷和主子这么僵下去,你瞧以前她们两多好啊,现在却形同陌路相敬如宾,真让人挠心窝的难受。”
侍砚摇了摇头,“心病需要心药医,况且你也知道,主子这人什么都能接受,但是就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欺骗,主子曾经说过,这个世间,再美好的东西,一旦沾染了谎言,那么便会瞬间崩塌,所以主子的性子便是如此,咱们静观其变,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站在主子这一边。”
侍墨重重地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侍墨都会站在主子这一边。”
原本要到厨房的天意,脚步在厨房门口顿了下,便转身离去,她低低一笑,带着些许无奈,想来因为她和季初色的事情,都成为院里关心的焦点了。
季初色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原本他一下朝就要直奔家里,但是东临帝将他抓进了御书房,探讨出征细节,从炎炎烈日讨论到日落月升才能走出御书房,他看了眼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知娘子此时在做什么。
一回到院子,季初色便看到娘子在指着侍女们搬东西,他不由疑惑,“娘子,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蹿出来的声音,让天意吓了一跳,她拍着胸口远离了他几步,才回道,“妾身见夫君昨夜不能入眠,想着可能是妾身在一旁让夫君不能歇息,妾身想着大后天夫君就要领兵出征,睡眠不好很影响身体,所以便让她们将东厢收拾出来,这两个晚上妾身先去那边歇息。”
天意这一口妾身那一口夫君,已经让季初色听得有些心烦,此时见她还要搬离主卧,不由心生恼火,“不必了,你还在主卧歇息,我晚上就不在这里歇息了。”
天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愣是怔了会,然后她问道,“那、那我让人将东厢整理好,你好歇息。”
“不用,我这两天待在书房。”季初色硬邦邦地回道,但是在看到娘子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不由加了一句,“我这几天有些公文要处理,事情有点多,睡在书房比较方便。”
天意点了点头,季初色抓了抓头发,然后转身要朝书房走去,天意不由想起他还刚从皇宫回来,不由上前几步问道,“夫君用过饭没?我让厨房将饭菜热一下。”
“不用了,我吃过了。”季初色觉得他都快气饱了,于是扔下这一句话,便消失在门边了。
天意呐呐地站在原地,方才她没看错吧,他好像生气了?可是她转念一想,生气的人不该是她吗?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天意哼哼两声,还敢对她发脾气,简直是活腻了!
此时明月走了过来,朝她福了福身,笑着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恐怕还没有用膳,要不要吩咐厨房准备一下?”
天意冷哼一声,“饿死他活该,谁让他说吃过了,不许给他准备。”
明月看着气得满脸鼓鼓的大少奶奶,不由失笑地点点头,“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