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转头看着一脸八卦的夏明明,手心痒痒,便抬手掐住她一边软乎乎的脸蛋左右扭了扭,皮笑肉不笑:“要你多管闲事,赶紧洗洗去睡觉,明天早上我和小修出门,你把我们的俩的脏衣服都拿去洗了。”
说完丢开她,不理她捂着脸苦叫,转身回屋,吧嗒一声将门带上。
。…
第二天一早,余小修比余舒还要早起一些,因兴奋着要和余舒一起出门,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但年轻就是好,不会因为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爬不起来。
简单吃过早点,余舒就领着余小修出了门。
许是因为前天春香楼众人聚赌被抓的事,白日的秋桂坊在热闹底下,掩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余舒走在街上,总觉得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人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偷讲些什么。
余舒先去了一 趟明源赌坊,就在街对面看到赌坊大门上贴的封条,眼皮跳了跳,向路人打听了几句,知是下午来了几个官兵封了这家赌馆,还抓走了几个人。
余舒陪着路人唏嘘了几句,就走回她素日摆摊的那家酒馆,让余小修等在外面,进去找孙掌柜说话。
偏巧掌柜的今天不在,店里头就两个泡汤的伙计,有一个认出余舒来,就搭了抹布条子在肩上,上前搭话:“这不是余生吗,掌柜的昨日还说起你,几天不见你出来摆摊了,是不是瞧生意不好,不打算做了。”
余舒笑道:“哪能,前两天 有事没能来,这不今日过来瞧瞧,听说这坊市里出了事件,小二哥有所听闻?”
小二哥扭头看看窗边那喝酒那两个客人,对余舒招招手,将她引到柜台处说话。
“可不是么,我跟你讲啊,你这两天没来也好,街上到处在抓人,据说是长青帮私下聚人赌易被官府查着了,街口告示牌子上昨天下午才张贴了榜文,你想来还没看到吧。我听掌柜的说,朝中下了令,要严办城南赌私,凡参赌的易客,轻的被抓进牢里关上几日,重的是要在官府留下底案,永不许录考大衍呢。”
余舒吸气道:“有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么,”小二哥偷偷撇嘴,小声不忿道:“城北赌易就没事,偏的不许咱们城南赌,怎地城南的易客就矮人一截,不是学易的吗?”
余舒没有符合他,只是笑了笑,就与他闲扯两句,便开口告辞:“多谢小二哥相告,等掌柜的来了,还请你帮我带个话,我这就回去了。”
“不留下喝口酒啊?”
“改日吧。”余舒囊中羞涩,怎会浪费在酒钱上头。
小二哥正要回去干活,一摸头,又想起来一桩事,便叫住了走到门口的余舒:“诶,余生,你慢着走。”
余舒回头,“怎了?”
小二哥上前道:“我差点忘记,你没来这两天,有个人找你,到咱们酒馆来问了两回。”
闻言,余舒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曹子辛,刚要细问他,便见小二哥伸手指着她身后道:“才说就来了,呐,余生,就是这个人找你。”
余舒愣了下,扭过脸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满脸激动的男人,嘴角长着一粒豆大的痦子,有几分熟悉,但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余先生,我可寻着你了!”
余舒在秋桂坊路面,一天要看几百张脸孔,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人是谁,就狐疑道:“你是?”
“是我啊,余先生忘记了么,那天你给我指财路,还给我系了条红绳子。”
门口的壮汉边说边伸出左手,捋开袖子,露出手腕上有点褪色的红绳子。
“哦,”余舒猛地想起来,伸手指道:“是你啊。”
是她开张那天,算的头一个客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题
孙记酒馆,桌上放着几碟爽口小菜,一壶好酒,余舒津津有味地听着赵庆辉,就是她卦摊开张那天头一个客人,讲着他的经历,余小修被余舒从外头叫了进来,坐在桌边捏花生吃。
难怪余舒一开始没认出他来,实在是人靠了衣装,他身上穿戴,要比那天来算卦时齐整许多。
话说这赵庆辉原本不是京城人士,家在北方一座镇上,父亲早亡,跟着母亲投靠外祖一家过活,他外祖家三代经营一家镖局,想当时少年气盛,因丧父寄母遭人白眼,他就离家走江湖拜师学武,一去五年,总算不是空无一身,便动身返乡,谁知到了乡里,却不见了母亲和外祖一家。
他打听后方才知晓,原来是前年北方遇旱,乡民愁饿,镖局生意冷淡,他外祖一家遂迁往别处营生,他一问三去,竟不知他们迁去了哪里,落落一人,只好四处流荡,一年前到了京城,凭着一身武力,给一大户人家做护院,养活自己。
因好吃几口酒,日子偶尔拮据,那日主人家差他到秋桂坊办事,正事办完,他就在秋桂坊上游走,才会逛到了余舒的挂摊,谁想就此得了一条明路。
再讲那天赵庆辉求财,余舒给他指了一条财路,赵大壮遵循去走,一直向西南行,遇墙则转,遇街则穿,如此五百步,抬头竟叫他看到结尾上一家镖局,挂的是他外祖家的老字招牌。
“我哪里想到,他们会迁到京城里来,那条街我从没到过,若不是余先生妙算指点。还不知要同他们错过多少回。”
赵庆辉啧了一口酒,红光满面道:
“我娘身子骨还好,舅舅一向严厉,见到我,一番老泪,虽说骂一通,但还是我至亲,舅舅膝下无子。这些年见老,他有心日后将镖局托付给我,恰前一日接到一桩大生意,要到石州送镖,急匆匆我便跟了镖队出门。也没有多余时闲来谢过余师,前两天走镖回来,这才迟迟寻来感谢,万望先生勿怪。”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推与余舒,不好意思道:“想着今日或许能碰见。就随身带了,那日欠的卜金,还有封与先生的红包。”
余舒接去一看,暗自咂舌,那银票戳子盖的,却有二十两之多,下下个月的生活费有了着落,暗笑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二十两放在正经的易馆里远远算不得多。但对于似余舒这样一人在外面挂旗子的易客来说,已是一份相当丰厚的酬劳了。
其实这回是赶巧,那八门生财之说,是讲究因缘,若无财运,顶多可保不失,若有财运。方得助,这赵庆辉是该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只差一个机缘,被余舒点破。
赵庆辉因在江湖走动过几年,深知观人不可观貌。虽然余舒年纪轻轻,但有前事作证,知得本事,对她很是信服,适才给了一份丰厚的红包,是为日后走动打算。
“余先生,我舅舅听说起你,很想要见见,”赵庆辉请道:“你看是何时有空,好随我走一趟?”
余舒闻言,不知这里还有什么后话,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摸了她常用的几枚爻钱,就在桌上,掷了个半卦,一枚枚列开,算出三重,见卦象吉正,子孙眼里带平安,这才放心应了:“今日就有空,随你一行吧。”
赵庆辉见她用铜钱问卜,虽然不懂,可是瞧着高深,又对余舒高看几分,当即拍手乐道:“好极,那咱们喝完这壶酒就走。”
余舒点点头,看余小修在一旁伸直了眼看她手边银票,就笑着给了他:“收着。”
余小修总算看清楚那戳上数目,瞪瞪眼睛,下一刻便兴奋地咧开嘴,很是佩服地瞧了余舒一眼,将那银票对折,仔细收进怀里。
该是余舒交运,她让余小修在酒馆里等她,自己跟着赵庆辉去了一趟福安镖局,见到其舅周老板,浅谈一番,相互探知了底细,就被带着在三进院儿的镖局里头走动,话说是请她指点宅院风水,其实是要试探她能耐。
余舒因着之前买了一间凶宅,那几日专门整理了青铮教授的宅学,虽缺乏经验,但胜在眼力界独到胆大心细,第二回看宅,许是脸皮够厚,她毫不见怯场,一边走,一边指着院中几处玄机,待那周老板眼神变了,才又恰到好处地指出一处不妥:“我方才进门时就注意到,这院子墙下摆有不少鼎座,本是取意镇安,但是弄巧成拙,反成滞埃”
周老板神色一动:“余先生请说。”
余舒指着院内光秃秃的墙壁,问道:“这里原本种有树吗?”
周老板道:“原来是有两棵,后来总生蛀虫,便伐去了一棵,另一棵前个月不知怎地就枯死了。”
余舒回忆了一下所学,又问:“住在镖局里的人,近日是不是常有口角,或许,还动过手,伤到人。”
周老板惊讶道:“确是,前天有两个镖师打架,有一个摔破头,先生怎么知道?”
说着他扭头去看外甥,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告诉余舒,赵庆辉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讲过。
余舒瞥见他们动作,一笑置之,就指着的那面墙壁讲解道:“宅院布置,以补缺为小宜,以周全为上策,这里鼎盛,旺了金,便克死了木气,按照五行说,金生水,水生木,木有火,我刚才看过,你这院中有生火做饭的灶房,有打水吃的井,偏生漏掉木气,只应克,不应生,一环不通,虽旺却有失,早晚堵塞。初时会有口角,再过一段时日,恐怕还要见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