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圣灵石/论桃花的散退 (桑靳陌)

　　在这五百年间姜昊偷偷到蛮荒来过几次，给华音送衣裳家具、笔墨纸砚和吃食等。华音也只派伽桐到靠近结界的地方将东西取回来，并不去见他。高灵致这些年的修为大有长进，但依旧无法投胎转世，整日自言自语，日子过得颇为无聊。
　　华音现在神力全无，在蛮荒遇到危险也靠伽桐保护。她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并不擅长做家事，可以活华音现在完全靠伽桐过活。这一百来年的时间里，华音对伽桐的依赖性日渐增加。
　　高灵致现在无法判断伽桐到底是自愿来伺候华音，还是龙龑派来的细作，只觉得华音过度依赖伽桐并不是件好事。
　　华音喜欢到蛮荒的山谷之中散心，一开始伽桐每日都会跟着她，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伽桐也不再跟着去了。山谷中开满红色的杜鹃，还有飞过的凤凰。华音在溪边的石头上一坐便是一上午，有时会带一本书，有时会扛着锄头给杜鹃除草。
　　高灵致对有灵气的地方尤其敏感，什么地方有她喜欢的气息便往那里钻，她自觉体内的灵气充沛，估计里成型之日不远了。
　　后来华音再去山谷，伽桐并未再跟去。华音如此反复数百次后，终于决定不再伪装下去。虽然龙龑在神皇的位置上越坐越稳，但她仍不甘心被这般栽赃陷害，誓要重塑神之身，有朝一日能讨回公道。
　　当年龙龑踢除华音神骨之时，华音暗自用圣灵石护体，并将那部分隐藏的神骨和神力置放于圣灵石之中。现在伽桐已被她的恬淡和无能麻痹，正是她恢复功力的大好时机。杜鹃谷是一处灵力极好的所在，华音的灵力尚可将自己保护在结界之中不被发现，而她可借此机会吸取天地之精元恢复神力。
　　高灵致惊讶于华音的忍耐和伪装功夫，正不愧是皇家出身，天生的阴谋家，比戏子还出色的表演家。不得不承认，高灵致当时也被华音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所骗，华音至始至终也未相信过伽桐，先前所表现出来的依赖，这是麻痹伽桐和龙龑的障眼法。华音隐藏的神力远超过她的想象，至少比伽桐要高上许多倍。
　　华音每每利用圣灵石修炼之后，会到从山顶倾泻下的小瀑布前清洗身体，让奔流的寒冷的溪水将脑子冲清醒。等到时辰差不多后，华音再给山谷中的杜鹃除草施肥，这几十年中，杜鹃谷的杜鹃花开得格外繁茂。
　　不管华音现在怀着怎样的心态，不甘亦或是自我保护，对高灵致来说都无关紧要。上古时代，五百年只在弹指一挥间，让她明白抓紧时间修炼的紧迫性，只要在龙龑的时代结束那一刻，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后五百年的时间同样过得飞快，龙龑已经稳坐神皇之位，神族军权全权握在他手中，他即是神族的王，也是神族的兵马大元帅。在他执掌神界的一千年之中，神、人、妖、魔四族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最不可一世的妖族被龙龑的军队连败数百战，现在已经一蹶不振，再也不是神族的对手，魔族本是御用混杂的部族，人心不齐，被龙龑的大军穷追猛打之后已是一盘散沙。人族始终是最弱的族部，当时为了自保和神族结成联盟，从始至终站在神族这边。随着神族的崛起，人族也跟着水涨船高，开始扬眉吐气。
　　在后五百年的时间内，华音已经接好自己的神骨，神力已恢复得差不多。这五百年之中，她听到过不少有关龙龑的事。其中有许多均是姜昊写信来告诉她的。
　　虽然华音的身体恢复了大半，但在龙龑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似乎有些退缩，不愿再报仇了。也许是认识到报仇无望，就算抢回神皇之位，神族再也不能回到奉天神皇时代的模样。
　　华音盘腿坐在山谷中的石头之上，手里握着经营透亮的圣灵石，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圣灵石交给龙龑。这些年她清楚的认识到龙龑比她更适合神皇这个位置。龙龑有她所没有的果敢和魄力，以及政治上的远见卓识。若今日在神皇之位上的是她，也许神族还是被妖魔两族欺凌的软弱民族。神族有今日的辉煌，龙龑功不可没。
　　“也许我不该霸占着你不放。”华音说道。
　　“公主，您在吗？王城的使者来了，请您回去接旨。”伽桐喊道。
　　华音立即将圣灵石吞入肚中，应声说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王城来的使者是当年拥立龙龑的第一批男神辛阳，他现在是神族的九卿之首。这次到奉龙龑的命令到蛮荒传旨。
　　到华音所住的树屋时，只见树屋周围围了一圈木篱笆，开满红色的蔷薇花。其间还有悠闲吃草的白兔，长得嫩绿的青菜和盛开的鲜花。树屋的窗户和阳台上也种满藤蔓植物，仿佛身处世外桃源。

　　第89章 一千年以后

　　辛未将整个树屋打量了一番，又命人到四处查看，并无任何异常，华音看的书也只是神族的史书，书写的字帖也无异常。蛮荒虽野蛮未开化，他已然看出华音这些年在这里过得很不错，大有超脱凡俗之感。
　　“大神，我们查看过了，四周并无异常。”小兵说道。
　　“先别看了，华音马上就回来了。”辛未让四处暗查的神兵赶快回来。
　　伽桐有些心慌，说道：“公主，皇上这次突然下纸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心里总是慌得很……”
　　华音被龙龑陷害的次数多了，倒也不怕龙龑想出新的招数害她，说：“我已被贬为庶人，踢了神骨废了神格，还有什么威胁到他的地方？他在神皇之位上坐了一千年之久，地位稳固无法撼动，放心吧，不会有事。”
　　回到树屋后，华音朝辛未行庶人对贵族的跪拜礼，“华音参见辛未大神。”
　　辛未跟着龙龑这些年来在京城混得春风得意，在女神当家之时他受尽欺凌，这会儿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圣女朝他又跪又拜，有种说不出的解气。心安理得的接受华音的大礼，翻开圣旨说道：“华音，接旨吧。”
　　华音又一叩拜，辛未念到，“朕打败妖魔两族，振神族之威风，今大赦天下，普天之同庆，特赐庶人华音仙酿一杯，炙肉一碟，糕点一盒。即日起，撤去蛮荒外围结界，准许庶人华音在蛮荒方圆百里之内自由行走，钦此。”每次念到“庶人华音”四字之时，辛未状似无意加重语气，让人听着怪想揍人。
　　华音称道：“庶人华音，谢神皇大恩。”叩拜之后接过辛未手中的圣旨。她并未对辛未多说一句话，态度还像一个傲慢又倔强，但却无脑的公主。
　　辛未原以为华音在蛮荒待了这么些年，总会在人情世故上有所长进，想不到一千年过了，华音还是那么愚不可及，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神皇陛下还等着我回王城复命，如此就不多打搅了，告辞。”辛未嘴上说道，并未有辞别时应有的礼节，他如此，华音也未对他客气，说：“伽桐，你替我送送辛未大神。”
　　伽桐是婢女，对谁都保持者应有的礼节，“辛未大神亲跟我来。”
　　辛未在路上问了华音许多问题，囊括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伽桐事无巨细一一回报，说：“公主刚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半死不活，没有求生之欲，我为了帮公主保命，取了勾舌内丹为她护体。那时候东伯侯见公主可怜，蛮荒又一无所有，东伯侯帮公主修了这座树屋，又为公主送来许多东西。后来神皇震怒，在蛮荒之上施了一层封印，不许任何人、物进出。那时候蛮荒之中的凶兽被封印，将怒气撒在公主头上，公主那时候被雷泽之中的凶兽所伤，几乎性命难保。最后是青龙出现化解了危机。公主的伤好了之后也不再寻死觅活，每日便是看看书简，练字，到深山里采些花回来中。树屋周围的花花草草都是公主种下的。最近几百年公主喜欢到后山的杜鹃谷，那里的杜鹃都是公主照料的。”
　　辛未问道：“公主出行你都跟去了？”
　　伽桐心知辛未问这话的原因，如实回道：“公主每次出门我都跟去了，一则公主没了神骨失了神格，在蛮荒这些年也是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二则蛮荒凶兽多，我必须保护公主。”
　　“如此甚好，神皇若是知道，一定会好生奖励你的。”辛未说道。
　　伽桐心猛然一跳，忙说道：“不敢。”
　　“好了，已经到蛮荒的边界了。你回去吧。”辛未说道。
　　华音将辛未送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炙鹿肉，一碟四海一家点心，一壶清酒。无论是炙鹿肉还是四海一家点心，其中的用意不言而明。现在逐鹿三界的神是他，让四海归心的是他，改朝换代，让天下清流的还是他，龙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现在才是神族之主，若她坐上神皇之位，不一定有今天这样的功绩。
　　刚拿起筷子夹香气扑鼻的炙鹿肉，赶回来的伽桐忙扑了过来拍落她手里的筷子。“你这是做什么？”华音见伽桐一脸紧张笑着问道。
　　伽桐急忙跪下请罪：“公主，是奴婢不好。但这些东西是王城送来的，奴婢担心……”
　　华音将伽桐扶了起来，说：“无事，不会有毒的。就算有毒也无妨，神皇陛下派辛未大神送来的东西，岂能辜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