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水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她愤愤的跺跺脚。冲着云若寒扬起胳膊。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哎。”云若寒长叹一声。他们家的基因怎么就在这妹子身上变异了呢。
十二紧抿着唇。眼中有笑意一闪而逝。她抬起手。拍了拍云若水的肩膀。素來冷清的脸廓。也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变得柔和起來:“别瞎想。我什么事也沒有。”
她只是在看见司马雄为了司马懿竟愿意向自己屈膝时。替已经离开的司马如意不值而已。
那个即使死亡。也不曾引起人重视的小丫头。若她在天有灵。看到司马雄今时今日的做法。可会伤心。可会难过。
十二不知道。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司马雄宁肯为了司马懿抛弃尊严。却从不愿意承认司马如意。同样都是他的骨肉。不是吗。难道只因为司马懿是天才。而司马如意是废物。
十二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带着些许嘲弄的弧度:“果然是强者生存的世界。”
“恩。”云若寒不知她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疑惑的开口:“什么意思。”
“不。沒什么。”十二摇摇头。
当明夜和兰心跑过來时。已经是一炷香后了。十二走过去。将小奶包抱在怀里。戳着他粉嫩的腮帮。眸光柔和:“小家伙。饿了沒。”
“妈妈……”小奶包扯着她的衣襟。糯糯的唤道。“饿。饿。”
“我们回去吧。”十二抓住小奶包不安分的小手。冲兰心和明夜微一点头。转身准备回驿站。
云氏兄妹同道而行。此时的皇城。晚霞漫天。天空上大雁归巢。只留下一排排白色的云痕。摊贩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囊來。挑着扁担唱着民间小调。在青石板路上蹦跶着回家。客栈、酒楼高谈笑阔声声声不绝。风月场所的灯笼与这天际的火烧云渐次相连。
民房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灰色的烟雾。民妇开始淘米做饭。耳畔时不时能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细碎声响。
回到驿站。十二在门口与云氏兄妹告别。
“司马如意。”云若寒眼见她转身准备进入大堂。急忙唤道。
“恩。”十二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三天后你就要赶赴青龙国。参加四国大赛。我也要回云天门。你……”云若寒本是想问。她可会想他。可他面皮薄。白皙的面颊被憋得通红。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一路顺风。”
十二微微一愣。郁黑的瞳眸中极快的掠过一分暖色。宛如璀璨的钻石。熠熠生辉:“你也是。一路顺风。”
“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云若寒碧波荡漾的眸子闪烁着希翼的光。他眸光灼热的注视着十二。似乎怎样也看不透。不知是不是分别在即。他竟有种冲动。想要将她紧抱住。可这股冲动。被理智压制着。他只是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冲着十二挥手。云若水倒是不管不顾扑到十二身上。一顿嚎啕大哭。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以为十二欺负她了呢。
“哭什么。”十二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身体僵硬着。一时不知是该推开她好。还是放任她好。
云若寒满头黑线。快步走上前來。一把将云若水扯出十二的怀抱。他将骨扇往腰间一别。取下腰带上挂着的一块玉石。拉过十二的手掌。放入她的掌心。随后。扯着云若水的衣领。转身就走。转身的瞬间。他的耳廓红成了一片。整张脸犹如火烧一般。羞得不能自已。
十二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玉石。暖暖的。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云若寒的体温。这算是饯别的礼物吗。她心头失笑。将玉石收入袖中。却猝不及防的与一个银质的东西碰到一起。她蹙眉一看。竟是凌宇寒委托小奶包送给她的戒指。
一个戒指。一个玉石。
难道玄武大陆的男人都喜欢赠送东西。
十二摇摇头。将这抹不着调的想法抛诸脑后。抬步跨步驿站。
第六十二章:司马府的悲凉
夜凉如水。打更的农夫穿着蓑衣顶着天际蔓延的小雨。在街头巷尾穿梭着。天空乌云遮月。绵绵的阴雨将整座皇城笼罩着。像是为它蒙上了一层模糊、迷离的雾色。天际偶有一道惊雷闪过。浓沉的雷声。惊得不少鸟禽展翅而起。
司马府内。灯火通明。即使进了午夜。府里的下人依旧精神抖擞。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得表情。
暖月阁。这是司马懿的卧房。八角的房檐。雕栏玉砌。前边院落中种满了一池的荷花。交相盛开。粉的。绿的。团团锦簇。下人们端着水盆从正厅过來。步伐匆忙。雕花的窗户内。可以清晰的看到许多黑长的剪影。
雪乔一身浅色的罗裙。身上披着暖和的轻裘。坐在八仙架子床边。手绢不住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我儿怎么就这么苦啊……老爷。你看看懿儿如今这模样……我这做娘的……真恨不得帮她受这罪……”
她楚楚动人的哭诉着。只字不提司马如意的名字。似一颗心都扑在床上进气比出气少的司马懿身上。即使已过三十。她依旧保养得极好。眉宇间带着一分江南水乡的温柔与媚色。梨花带泪的模样。真是哭得一旁司马雄的心都快碎了。
他双手背在背后。一张国字脸阴阴沉沉的。好似暴风雨即将來临的天空。
“夫人请安静。”皇宫的御医正在为司马懿检查着身体的情况。雪乔喋喋不休的哭诉。让他难以静心。
“好……好……”雪乔急忙闭嘴。脸上的清泪簌簌落下。视线焦急的盯着御医的动作。天知道。当她见到司马懿被八抬大轿抬回來。浑身是血的模样时。她的天仿佛都跟着塌了。如果懿儿真的留下什么隐疾。她后半生如何是好。老爷会不会令娶一房侍妾。会不会重新重用起司马如意那个贱蹄子來。
这些念头。一晚上不停地在雪乔的脑子里盘旋。让她情绪大为不安。
御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头发花白。用玉冠高高竖起。身上穿着三品朝臣的浅紫色锦袍。脸上皱纹丛生。他仔细的为司马懿检查过脉象后。又用银针在她的丹田上刺入。他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屋子里的众人跟着提心吊胆。一颗心仿佛提在了嗓子眼。谁也不敢开口。只能屏气等待。
微弱的烛光在白色的灯套中闪烁着。门窗紧闭。司马雄始终沉着脸。直到御医将银针拔出。他才急急问道:“大人。我儿情况如何。”
御医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放回怀中一方锦帕里。回头看着爱女心切的司马雄。叹息道:“司马大小姐性命无碍。”闻言。司马雄心头大喜。可下一秒。那还未浮现的笑。就僵在了唇角:“只是这一身修为。怕是要废了。”
御医的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司马雄头晕目眩。他身体略微一晃。不可置信的惊呼:“什么叫废了。”
“丹田受到斗气重创。以及彻底龟裂。筋脉堵塞。司马大小姐日后绝无可能再成为武者。”御医心头凄凄。要知道。司马懿自小成名。是玄武国数一数二的少年天才。可谁想得到。如今这天才竟被一介废物当众打败。甚至于丹田报废。从今往后。只能沦为废人。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什么…”雪乔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头顶上这天也跟着塌了。她扑通一声从架子床的床沿跪下。朝着御医恳求道:“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司马雄虽未曾开口。可那双犀利的眸子也是定在御医身上。这位御医是皇族里最为出名的大夫。也是一位炼药师。皇族不少灵药。都是出自他手。
御医急忙侧身避开。弯腰将雪乔搀扶起來。嘴中叹道:“夫人。老夫也是有心无力啊。大小姐若只是筋脉堵塞尚且还有几分治愈的可能。但她……她……”御医不忍心往下说。对于武者。丹田的重要不言而喻。就像是人的大脑。若毁了。怎可能治好。哪怕是有再高级的灵药。也难有回天之力啊。
“啊……”雪乔痛苦地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扑到床上。将昏迷的司马懿紧紧抱住:“懿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那叫人闻之不忍的哽咽。在屋子里绕梁不绝。御医狠狠叹了口气。支吾半响。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夫人。您节哀吧。”
节哀。
难道她的女儿真的从此以后要沦为废人了吗。雪乔痛苦不已。她能够在司马府成为唯一的女主人。靠的除了司马雄的宠爱。更多的是司马懿的争气。母凭子贵。可现在她的女儿却要成为废人。这让她如何是好。
“够了。别哭了。”司马雄大喝一声。脸色深沉。他袖袍一挥。雪乔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哭声戛然而止。她楚楚动人的脸庞上还挂着一串泪珠。回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司马雄。呐呐的唤道:“老爷……”
“來人。把二夫人带回房。”司马雄看也不看雪乔。朝门口的丫鬟吩咐道。
“是。”两名丫鬟踏着莲花小步进來。一左一右将瘫软的雪乔架起。
“你回房好好歇息。有什么事等你冷静之后再说。”到底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女子。司马雄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上前拍着她瘦弱的背脊。柔声说道。
雪乔眸子里流光一闪。这种时候她决不能引起老爷的反感。吸了吸鼻子。她柔弱的面容染上一抹坚毅之色。施了个礼。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中。身姿娉婷。离开了暖月阁。
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夜幕中。司马雄才冲着御医拱手道:“让大人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