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弱了。我太弱了啊。娘亲。如果我能在强大一点。父亲不会变成这样。是我沒用。是我太弱小了。”
那天。他看见母亲红了眼眶。他听见母亲自责的说道:“若寒。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你爹爹的命不好。是这贼老天亏欠了他。是这云天门欠了他。不是你的错啊。孩子。”
云若寒为了不让父母操心。将修炼的速度放慢下來。他开始学会笑。笑得温和。笑得让门里不少女弟子脸红心跳。他开始将自己的心思收敛起來。他以为只要把自己伪装得神秘。就可以变得强大。
玄武国突然召开选拔赛。已经成为云天门宗主的二伯唤他过去。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道:“若寒。这次云天门的声威就全靠你了。”
他点头应下。可实际上。对这个让父亲失去一切的宗派。他是恨的。只是这恨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出來。他本打算一人上路。谁想到在山脚居然看见了云若水。她调皮的笑着。死活要和自己同道。云若寒素來宠她。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日夜兼程。才总算是在报名截止前两天抵达皇城。这座灯火阑珊。楼阁雕栏玉砌的城镇。让他大开眼界。
后來许多年。他都忘不了这个地方。有沒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她。你爱上一座城。因为她。你再不愿踏入这座城池一步。即使路过。也只是短暂的驻足。与这城擦肩而过。
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傲气凌然。面冷心热的女人。
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初见时。她在众人奚落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平静无波的模样。明明是那么一张丢进人群里也找不出的容貌。却让他记忆犹新。她抱着一个奶娃娃。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踏碎这一地的嘲弄。挺直了背。一步步走远。
阳光将她的身影渲染得格外伟岸。他一时竟看得痴了。从不知。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也能美到惊心动魄的地步。
直到一旁的妹妹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來:“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他只浅笑着。摇头不语。
后來。他不停的从妹妹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司马如意。司马如意。她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废材。云若寒嘲弄的笑了。他想。究竟是这世人太愚昧。还是她隐藏得太好。有那般风情的人。怎会是废物。
他开始留意起旁人嘴里的她。听说她目不识丁。他冷笑。听说她自幼被欺凌。他错愕。听说她曾当街拦下睿王的良驹。险些成为马下亡魂。他后怕。听说……
那么说的听说。他却听过便当耳旁风。淡了散了。
她怎会是传闻中的那个人呢。
于是。对她的好奇一发不可收拾。当听到妹妹提出要去驿站见她时。云若寒甚至特地从包袱里拿出崭新的锦袍。把自己打扮出最完美的模样。去见她。
只可惜。那次谈话并不愉快。她似乎对朋友这个词很反感。她冰冷的拒绝。让云若寒失落。这时。幸好有个单纯的妹子在中间插科打诨。他总算是能够和她一同并肩。看着她熟练的进入青楼与老鸨交涉。他哭笑不得之余。愈发觉得她与别的女人是不同的。
她冷漠。却非无情。她口齿伶俐。却从不伤人。她实力非凡。却总是隐忍不发。当睿王对她言语挑衅时。他怒了。却碍于沒有理由出手。只能按捺。最后那一扇。不仅是因为这位当朝王爷调戏了他的妹妹。更因为。他对司马如意的羞辱。
那晚。他再度不请自來。只为了能多见她一面。理由苍白得近乎可笑。什么让她答应和云若水做朋友。其实一切只不过是他的私心。
第二天的比武场上。他对上了司马懿。这个传闻中一直欺负着她。一直侮辱着她的女人。有那么一秒。他甚至想拧碎司马懿的咽喉。划花她的脸蛋。可当他将司马懿打败。当他即将胜利时。他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第一场比试时。她对天地起的誓言。
那一刻。什么宗派命令。什么光宗耀祖。通通被他抛诸脑后。他只知道。她要亲手打败司马懿。于是他举手认输。为的只是给她留一个报仇的机会。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云若寒。他会爱上一个庶出的少女。一个其貌不扬。性格怪癖的少女。他定会嗤笑。可当感情來的时候。他却避无可避。
在佣兵招待所。他见到了此生最大的敌人。穆少秋。可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对方匹敌。于是他将一切和盘托出。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打消参加决赛的念头。
谁知。她竟是如此固执。如此坚定。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
她说:“我司马如意从來沒有不战而退的时候。”
她说:“我会赢。”
她说……
她说了许多许多。一次又一次将他的自以为是一一粉碎。他第一次发现原來她竟是如此傲然的女子。哪怕是战死沙场。也绝不退缩。那一刻。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也沒有。
她一身傲骨。即使明知前路坎坷。依旧毫不犹豫的前行。而他呢。却眼见仇敌就在眼前。却碍于实力。只能隐忍不发。他是多么羡慕她的肆意。多么羡慕她的决然。他恨透了这般优柔寡断的自己。
甚至一度。他以为她会看不起自己。谁知。离开前她说:“若穆少秋來找我麻烦。我会连你老爹的仇。一块儿报了。”
她说得庄重。说得洒脱。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股暖流蓦地涌上他的心尖。热得他眼眶发涩。
司马如意。这样的你。要我如何不爱。要我如何放手。
夜深沉。云若寒一身白色锦袍静静的立在雕花窗边。眺望着驿站的方向。一双黑眸温情荡漾。微翘的红唇中。缠绵的吐出:“司马如意……”
只是单单唤着你的名讳。竟能让他有种生命得到圆满的感觉。
就好似。他前半生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只是为了今日。与她相见一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深深几许。
夜半无人时。情语话谁听?
第四十一章:进入深宫
第二天。十二起了个大早。小奶包还窝在床榻上吐着水泡。睡得正香。兰心侧身面对墙壁。打着小小的鼾声。一晚的修炼。让她浑身的筋骨都有种酸涩的感觉。活动了下四肢。十二轻声离开房间。从水房打了盆温水。洗漱后。端着盆子进屋。换了件华贵的淡紫色长袍。胸前的补子绣着暗色的条纹。宽袖窄腰。头发用羽冠高高竖起。脚踏黑色马靴。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精神。英姿飒爽。
驿站的大堂内人声鼎沸。不少人围坐在桌边喝着烧酒。兴高采烈的议论着今日面圣后即将开始的决赛。十二刚从房间里出來。顿时。大堂的嘈杂声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键。转瞬。才恢复了热闹。
十二注意到。有不少人在暗中打量着她。她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并沒有什么错误啊。这些人干嘛偷偷摸摸的盯着她看。想不通她干脆不去想。坐在一张干净无人的木桌边。挥手让小二准备了五人份的早餐。托着腮帮。一边调整着内息。一边看着驿站外的街道。
街道上人來人往络绎不绝。不少摊贩商贾早早就开了店。站在门口吆喝着。企图开个张。
云若水连蹦带跳的跑到大堂。一见十二。顿时喜笑颜开。她身后的云若寒苦笑着摇头。一脸无奈:“如意姐姐。早上好。”
“早。”十二漠然点头。态度并不亲昵。不过比起她第一次时的冷漠。倒是显得亲近了几分。云若寒撂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提壶咕噜噜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今天要见皇帝。紧张吗。”
十二眉头微微一蹙。反问道:“你猜呢。”
“应该不会。”云若寒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題毫无意义。是啊。她一向艺高人胆大。好似谁也不曾被她放在眼中。连经历传奇。修为高深的穆少秋。她也能不屑一顾。更何况只是面圣。
“真可惜。要是我也能打进决赛。就可以陪如意姐姐一道了。”云若水撅着嘴。如果不是下山前。爹娘三令五申不许她参加选拔赛。她现在一定可以和如意姐姐一起面圣。说不定她们还能借此机会成为朋友呢。
云若水越想越多。脑子跳跃得极快。她时不时坐在椅子上捂着嘴发出几声窃笑。时不时又紧皱眉头一脸幽怨。活像出无声的哑剧。
十二嘴角猛地一抽。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喝着茶。等待着兰心和明夜起床。
兰心起來时已经是一盏茶后了。她急匆匆的顺着红漆木梯跑下楼。不住的道歉道:“小姐。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沒事。先吃早点。”十二冲着闭上眼歪歪斜斜从木梯上下來的小奶包勾勾手指。后者屁颠屁颠的來了精神。一把扑到她的怀中。翻身坐在她的膝盖上。“伦家要吃包子。吃包子。”他扯着十二的袖口撒娇。
十二沒有拒绝。夹着包子放到他手里。眯着眼。看着这小家伙像小鸡啄米一样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行人吃完早点后。才不紧不慢的往皇宫走去。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人。往皇宫的位置走去。庄严的宫门前。一群披盔带甲的士兵用刀戬拦住百姓的去路。杀气腾腾的立在原地。宛如一尊杀神。
许多百姓不停的推搡着。想要往前挤。他们迫切的想要看看今年能代表玄武出战四国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