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堪?”宝梳问道。
“她拿出一对银镯子,想收了我做干女儿,你说恶心不恶心?”
“那您收了?”
“收?美死她八辈祖宗了!”灵芝骂了一句道,“我当时瞧着她那假模假样,真想一巴掌扇了她回祖坟去!可我后来想起你说的话,要真扇了她,我又得多一条不敬老的罪名,所以,我忍了!我跟她说,打小我娘就想给我找个干娘保平安,可有个道士说了,我命里不能有那干亲,收不得的。后来二嫂帮我也说了几句话,这事儿就抹过去了。”
宝梳拍着灵芝的肩头笑道:“四婶,有进步呀!”
灵芝得意地笑了笑,抿了口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放下茶盏对初真道:“哦,对了,你有喜事儿呢!”初真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事儿,下午那阵吴媒婆去过我们摊位上。”灵芝忙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吴媒婆跟你二叔说了,那万家小伙子人不错,会做买卖营生,没准要不了几年挣出个大家业,你就是少奶奶了!”
初真轻轻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好,这个算了,再说说洪姑姑家那个,”灵芝眉飞色舞地对宝梳说道,“刚才我和你二婶正在灶屋里洗碗的时候,听见洪姑姑来找你二叔,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呢,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她那侄儿有心想说下初真。想是下午吴媒婆来了一趟,把她惹着急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跑来跟你二叔说。”
“她怎么说的?”宝梳笑问道。
“洪姑姑说,她那侄儿早先就看上初真了。大家又是近邻,知根知底,比嫁到万家去妥当多了!况且一个少奶奶有什么稀罕的,回头等她家侄儿高中了,夫人紧着初真做!你说,”灵芝笑着拿眼瞟着初真道,“戚汝年那王八混账是不是命里没福?像我们初真这样的谁家不争抢着要,还差了他一个?”
“你说呢,初真?”宝梳问初真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鲁氏发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鲁氏发疯
初真还是摇了摇头,低头拨弄着那几页账本道:“我现下还没那心思……”
“洪姑姑说了,你一时忘不了戚汝年那是常理儿,正好说明你是个有心的人。她家侄儿不急的,大家一块儿处处再说,只盼着你要是想嫁,头一个能思量思量她那侄儿就行了。初真啊,我觉得贾秀才比万家那个好,往后夫人孺人(宋时对官员母亲的封号)紧着你做,你好好想想!”
初真只是低头淡笑,仿佛并没有上心。又闲聊了一会儿,灵芝和宝梳带着东玉回去了。她们走后,初真坐在*上呆呆地发了一会儿神,直到初蕊来叫她时,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初蕊一眼后,她若有所思地问:“蕊蕊,你二哥最近回来没有?”
初蕊爬上*,钻进被窝道:“没呢!姐,你找二哥呢?明儿我去千佛寺替你叫一声?”
“不必了,他如今跟着庞大人,哪儿能随便给家里叫回来呢?我也没什么大事儿,碰上再说吧!”
“姐,”初蕊双手托着粉脸,笑嘻嘻地看着她道,“我也觉得贾秀才好!”
初真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你个小女娃懂什么?”
“我懂!”初蕊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汝年哥哥只会打獐子收稻子,可贾秀才哥哥不同了,他会写字会画画还会弹琴呢!姐,你嫁给他了,他就可以教我弹琴了!”
“没出息的小东西,”初真笑骂道,“就为了学琴还打算把你姐给卖了?行了,姐自有分寸,睡吧!”
*难眠后,初真早早地爬了起来。昨晚她和宝梳商量了一下,她暂时不能去永兴寺茶园了,得准备准备绣班的事情。做好早饭叫醒初蕊后,她便独自去了永兴寺。
此时东方的鱼肚白才刚刚翻起,她一边漫步在晨光中一边低头沉思着什么。昨夜没怎么睡好,总是想起戚汝年,想起从前戚汝年到家里帮着干农活儿的样子,想起戚汝年说过的那些话,感觉好像近在咫尺,但事实上却又是那么遥远。她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忘了吧!汝年都已经做官了,自己跟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梅和竹马了。
就在她满脑子想着戚汝年时,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到在旁边土沟里。等她站稳了回头一看,竟是鲁大娘!只见鲁氏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土黄色烧香包,脸色呈酱紫色,双瞳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紧绷且惶恐。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撞着了谁,低头继续往前冲,却一脚陷在了半湿的泥坑中,摔了个扑爬。
初真忙上前搀扶起她道:“鲁大娘,您这么着急是去永兴寺上香吗?”
“是……是……”鲁氏声音沙哑地答了两个字,抬头看见初真时,忽然惊蛰般地掀开了初真,惊恐地指着她嚷道,“你这个死鬼!缠着我做什么?我打死你!我……我我让菩萨收了你!你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死不瞑目!我打……打死你!”
嚷完后,鲁氏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战战栗栗地四处找棍子。棍子没找着,她索性捡起大块的泥土朝初真砸了过去,嘴里骂道:“滚远点!你个死鬼!我要打得你魂飞魄散!滚远点!”
初真没想到鲁氏会忽然发起疯了,身上挨了几下,赶紧躲到路旁的一棵大树后面喊道:“鲁大娘,我是人,不是鬼!您怎么了?魔障了吗?”
“光天化日,你都敢跑出来!一会儿太阳出来保准晒死你!晒死你!死鬼!死鬼!”鲁氏仿佛真的中了邪,眼睛瞪得如牛眼,咬牙裂齿地叫骂着,不断地捡起土块朝初真砸去!
初真不敢探出头来,只能躲在树后,用衣袖挡着那些飞溅的泥块劝道:“鲁大娘,您看清楚了!我是初真啊!我怎么可能是鬼呢?”
“你就是鬼!你就是鬼!”鲁氏喘着粗气,指着她道,“你还敢来缠着我,我非砸死你不可,朱柳儿!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你再不滚回阴间去,我就打你个稀巴烂!”
“朱柳儿?”初真心里一紧,这不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吗?
就在此时,曲安不知打哪儿跑来了,上前就踹了鲁氏一脚,喝骂道:“真当我家好欺负啊!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打我姐姐?”
鲁氏被踹了一脚,仰面倒在地上,一时没能起身。曲安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初真身边问道:“姐,你怎么惹上这疯婆子了?她打你做什么?”
初真看了一眼鲁氏,刚想上前问几句,那鲁氏却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地上的烧香包就跑了。曲安冲她背影喝了一句道:“下回再欺负我家的人,看我不踹了你下坡去,你个混账婆娘!”
“奇怪啊!”初真自言自语地冒了一句。
“怎么了,姐姐?”曲安问道。
“刚才鲁大娘骂我们娘呢!”
“什么?还骂起娘来了?那死婆子真是疯的吧?好好的,骂娘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家取几身衣裳,顺便把这个给你,”曲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初真道,“姐,这里头有十两银子,是前几日庞大人的一个朋友赏的,你拿着攒起来。”
“你自己留着傍身吧!”
“不用,跟着庞大人,吃喝都不愁,还能时不时得些零花钱呢!你拿着吧!”
初真忽然觉得弟弟长大了许多,从前瞧着不过是个喜欢跟着四叔到处跑的男孩子,跟了庞乾纭一段日子倒愈发地懂事儿了起来。她从钱袋里取出了两小块银子,余下的照旧还给了曲安道:“你如今跟着庞大人,出门办事儿多少得带点银子,家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有我和蕊蕊,花不了什么银子的。你挣下的就替你攒着,往后娶媳妇用。”
曲安道:“姐,你只管花就是了,往后我再挣!你瞧着吧,往后我指定比那狗屁不如的戚汝年还有出息!你可别再想着他了,听见没?”
初真酸涩一笑道:“我算他哪门子的人?我想着他做什么呢?”
“横竖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好姐夫多得是!”
“我知道,赶紧回去收拾衣裳吧,庞大人还等着呢!”
曲安点点头,往山下快步地走去了。初真去了永兴寺,找到道贤说了辞工的事,然后又下山往竹棚那边去。路过一处浅溪时,她不禁停下脚步,蹲下溪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脸,仿佛与母亲朱柳儿是越来越像了,可就算再像,刚才鲁大娘怎么会错认了呢?
就在初真捧着脸望着溪水发愣时,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有人将她摁倒在水里,骑在她后背上,从后面死死地摁着她的脑袋,似乎打算将她溺死在这溪水里!
初真起初是一阵惊恐,双手双脚扑腾了起来,想喊又喊不出来,整张脸都浸在水中!正当她倍感窒息时,摁着她的人忽然一歪,噗通一声倒在了水里,她立刻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什么,踉踉跄跄地往对岸奔去。
爬上岸那瞬间她差点晕了过去,这时,两只胳膊有力地扶住了她:“没事儿吧?”她微微一惊,惊魂未定地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贾秀才!耳边忽然又传来一群小孩子的叫喊声:“打死她!打死她!太可恶了!打死她!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