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红漆大门敞开着,远远的便能看见,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丞相,凌若夕眉梢一挑,脚下的步伐依旧缓慢。
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屋外,丞相才停下脚步来,刚毅的面容带着几分怒意,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凌若夕刚抬脚准备进屋,听到这句话,果断放下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站住!”凌克清气得浑身发抖,“你要去哪儿?”
“不是你让我走吗?”凌若夕讥诮地回答道,对于这位亲生父亲,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如今她得罪了皇室,也不怕再得罪一个丞相。
一个能够任由女儿被姨娘们殴打致死的父亲,一个能够放任共苦的夫人惨死,尸身不翼而飞,而不去调查的男人,她打从心里看不起
身为父亲,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身为丈夫,他更是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凌若夕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凌克清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杀意,“现在我这个做爹的,连教训你也不行了吗?”
凌若夕果断驻足,转过身,直接迎上他喷火的目光,“当然可以,您请。”
“你!”她太过坦然,太过随意的姿态,让凌克清险些气到晕厥,脚下踉跄几步,这才勉强稳定住身形,“凌若夕!你当真是翅膀长硬了,没有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次你闯下多大的祸?要不是皇上仁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尖锐的咆哮,怒火中烧的质问,让凌若夕的耳朵有些发麻,她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连眼眸也不曾眨过一下。
“我倒是不知道,你究竟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能耐,公然杀人,公然与王爷做对,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一切,会牵连多少人?”
“所以呢?”凌若夕漠然反问道,神色古井无波,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还好意思问?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凌克清忽然间颇为怀念六年前的废物女儿,至少那时候,她即使痴傻、无能,却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不像现在,完全不听教诲,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想做什么做什么。
凌若夕一脸木然,好似压根就没听到凌克清的斥责,“所以呢?”声调勃然加重,她眼底已浮现了丝丝不耐,“若是连自己在乎的人被人欺辱也无力反抗,只能隐忍,活着还有何用?”
抑扬顿挫的一句话,却让凌克清顿时失语,他恍惚错愕地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女儿,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般,这个孩子,当真是自幼懦弱的女儿吗?
“还有事吗?”凌若夕这是准备离开了,她宁肯回去修炼,也不愿意在这儿听什么教诲。
这次的事,她丝毫没有任何的悔意,若是连儿子被人指着鼻子骂,她还能忍受,连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凌克清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对上凌若夕那双泛着寒光的黑眸时,整个人好似被打败一般,彻底颓废下去,面如死灰。
“罢了,看来不论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丞相府嫡出的大小姐,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丞相府,我不想看到你再次让整个府邸蒙羞!更不想因为你,而让……”
“蒙羞?若你说的是要在皇权下低头,任由旁人欺辱、压榨,那很抱歉,即使一切重来,我的选择同样不会改变。”凌若夕冷然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字一字狠声说道,话语里,透着一股不惜一切的决然与固执。
“好好好,你当真是好样的!凌若夕,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有后悔的一天,不然,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凌克清彻底对她失望,这个女儿,他是管教不了了,他开始思考,让她从边陲小镇回来,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一卷 第54章 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与凌克清的谈话不欢而散,凌若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外,丞相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般,颓废地倒在椅子上,阳光从门窗外洒落进来,一地生辉,却驱不散他身上散发的落寞气息。
“她这性子,到底像谁?”凌克清喃喃自语道,这个女儿,陌生得让他几乎快要不认识了。
凌若夕可没去理会他心里头的复杂想法,返回院落,凌小白正满头大汗地打扫着卫生,见她回来,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快?他还没有打扫好呢。
“你继续。”凌若夕扫了他一眼,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绝了凌小白想要偷懒的想法。
他撅着嘴,愤愤不平地瞪着凌若夕的背影,手指不停戳着肩头的黑狼,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娘亲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爷呢?”
黑狼朝天翻了个白眼,慵懒地黏在他的肩头,话说回来,他怎么觉得这是这女人故意惩罚小少爷自作主张呢?
将房门合上,凌若夕盘膝坐在大床上,丹田内盘踞的玄力,开始缓慢地流转着,虽然皇帝下旨释放了她,却并没有给她解除玄力的封锁,如今的她,能够动用的玄力,少得可怜,虽然突破蓝阶,但发挥出来的,只有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凌若夕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变得如此弱小?不顾筋脉的抽痛,她咬着牙,挪动着玄力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堵塞的筋脉,光洁的额头布满了一滴滴豆大的冷汗,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来,衣衫浸湿。
“唔!”玄力疯狂地运转传来的镇痛,饶是凌若夕意志力再坚强,也有些抗不住,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贝齿在唇瓣上留下一排染血的痕迹,可她却忍着,受着,一次又一次挑战着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
身体僵硬如石,仔细看,甚至有带着丝丝颤抖。
起初只是微笑的气流,但很快,便逐渐壮大,受损的筋脉在玄力疯狂的冲击下,被扩大,被拉拽。
一股乳白色的热气自凌若夕的体内爆发出来,在她的身体外形成一个巨大的罡气罩,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在其中,罩上的光芒不停变换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将整个房间占满,属于蓝阶初期的威压,徘徊在空气里,房内的桌椅被这股威压撞击得丁玲当啷直响。
“轰!”
一股巨大的气流自丹田升起,封堵住的筋脉瞬间饱胀,仿佛所有的桎梏都在这一刻消失,压抑的玄力,终于冲破枷锁,再一次恢复了自由。
凌若夕耐心地调理着体内快要失控的力量,直到将它们通通控制住,她才长长松了口气,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眼底精芒爆闪,一滴冷汗从睫毛上滑下,落入她的眼眸中,带来细微的酸疼。
她从床榻上翻身站起,浑身的骨头犹如被一辆卡车碾过,活动几下,便能听到关节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仔细检查过体内的情况,凌若夕惊喜地笑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原本以为只是恢复了十成的实力,没想到,竟被她突破蓝阶中期,一只脚迈入巅峰。
“看来这次还真的要多谢这位三王爷了啊。”凌若夕笑得森冷,若是被这位曾经的未婚夫知道,这次的苦难,竟让她步入蓝阶中期,且隐隐有跨入巅峰的迹象,不知道他会不会怄到吐血。
躲藏在院子暗中的云旭,感觉到屋内突然传出的力量,顿时骇然,这凌若夕究竟是什么人?短短数日居然突破蓝阶不说,且进入蓝阶中期?这已经无法用天才来形容了,根本就是妖孽!
难道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弥补她多年来承受废物名声的磨难,才让她有这样的本事?
要知道,突破青阶后,要想继续突破,在没有灵丹妙药的辅助下,即便是世间少有的天才,想要继续精进,也得大半年的时间,可她却只用了不到三个月,这般可怕的修炼速度,即使是在云族,也是少有
难怪少主会对她另眼相看。
云旭心头泛起滔天骇浪,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将凌若夕看作了强者,而不是一个弱女子。
入夜,凌小白拖着几乎瘫软的身体踉踉跄跄走进房间,随手将扫帚扔到一旁,刚进屋,就倒在椅子上,累得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大口大口喘着气。
“弄完了?”凌若夕早已换下湿漉的衣衫,正悠然坐在一旁饮茶。
凌小白艰难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这么大的院子,他靠着一个人打扫完毕,连他自己也佩服自己。
“干得不错。”凌若夕赞许了一句,“休息半个时辰,今天的修炼还要继续。”
“……”不是吧,凌小白在心头不断哀嚎,她的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瞬间劈在他的头顶上。
“不满意吗?那就再多加一倍的量,如何?”凌若夕莞尔一笑,只是嘴里吐出的话,却叫凌小白眼前一黑,只恨不得,立马昏厥过去。
“回答呢?”凌若夕不悦地皱起眉头。
为了不被娘亲操练到死,凌小白苦着一张脸,泪眼婆娑的点头,心里的委屈宛如一条江流,正在疯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