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烟皮笑肉不笑的瞪着男人:“你想多了。”好稀罕你哩!
说的好像她死皮赖皮的拉着世子大人不让走似的,她有那么矫情么?这时候,张烟无比庆幸,她跟洛凌渊俩人时,一般不用丫头伺候的。但是,也因为美没了外人,这男人就肆无忌惮的臭不要脸了,瞧着洛凌渊眼中戏虐的光芒,张烟就知道,这人是故意逗她来着。
哼!白瞎她一腔贤惠情怀没送出去,世子大人就是个没福气的,张烟恨恨的磨牙,捏着调羹,搅着碗里的粥,只送给洛凌渊个黑鸦鸦的后脑勺,意思很明白,姐不乐意跟你玩儿了!
开着玩笑,一点儿都不耽搁洛凌渊用饭速度,他要赶到郊外去,总要早些准备,没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饭食下去的差不多了。张烟事先交待厨娘他们二人的饭量,一般不会多出很多。是以,趁着俩人斗嘴儿功夫,洛凌渊动作飞快的给张烟另夹出两小盘儿她爱吃的,剩下的大多落进他自个儿肚子里去了。
俩人用完饭,张烟送着洛凌渊到了外院门口,瞧着人走没影儿了,这才转了身子,叫上丫头,回头往里走。到王妃的院子有好几条路,只是都要经过一个小花园儿,张烟陪着洛凌渊早起,算着时辰是有些早的,调整了步子,一行人往花园里小路上走过。
正当张烟觉得今儿天蓝的不错,树长的还好,空气也很清新,她的心情很是明媚灿烂的时候,一道尖声的叫唤教她一大早的好情绪消失贻尽。
“大嫂!”
尖刺的声音传进耳中,张烟勾起的嘴角顿时耷拉下去,这个声音,可真是有够刺心的。
默默腹诽了下自己衰衰的运气,张烟收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瞬间的功夫,挂上一抹客套而疏离的笑,转身扶着桃子,端起燕王府世子妃的范儿,悠悠的一点头,扬声笑道:
“二弟妹,真巧啊!”心里却在骂娘,这特么的都是什么运道?一出门就遇到这么个叫人堵心的人,还能不能叫人愉快的生活了?
不远处凉亭里,桑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远远的对着张烟行了个礼,捂着帕子轻咳几声,面色苍白的扯着嘴角,眼睛直直盯着张烟,笑道:
“大嫂,好久不见了。”桑氏一改往日的寡妇脸,对着张烟笑的谦卑,缓缓道:“如今时辰还早,大嫂若不嫌弃,便同我坐一处说说话儿吧。一会儿,咱们一同去给王妃请安,您看可好?”
说罢,便用一双包含期盼的目光殷殷的注视着张烟,见张烟不动声色,也不言语,只眼中含泪,
“莫不是,大嫂不愿原谅弟妹从前无知?”
桑氏流着泪,悲戚道:“我知道错了啊,大嫂!您就原谅我罢。”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好似张烟要是说一个不字,人家就要哭死一个的委屈兮兮的节奏!
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么!
个神经病!
张烟拿帕子掩着嘴角,遮挡住自己抽抽不止的嘴角。她可以说,她很嫌弃么?其实,她很想说,就是不乐意原谅?那又怎地?
又不是圣母,玩什么一笑泯恩仇的把戏?张烟心中很是不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应行吗?赶鸭子上架的,还“可好?”
真是换汤不换药,不管面上怎么示弱,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也改不掉。
不过,她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张烟却是一点儿不惧,无非些口舌之争罢了。
只是面上不好送人把柄,不过就是虚与委蛇嘛!
这个,女性与生俱来的本领么!
于是,张烟洒然一笑,扶着桃子调转方向,往凉亭走去,口中客气道:
“二弟妹客气了,即是遇到了,咱们便一同去给母亲请安就是。也是弟妹身子总不爽利,我也不好打扰弟妹调养身子,倒叫弟妹多心了。”
说着,慢吞吞一点点儿挪着,脸上笑作真诚状,远远望着那人,一双潋滟凤眸微微眯起,嗯,单薄的身形跟纸片儿有的一拼,好似来阵风就能把她刮跑一样,双颊微微凹陷,脸色白中泛青,显是久病缠身的模样儿。
都这样儿了,还不消消停停调养身子,竟还敢死拖着出来恶心别人,这倒真是应了那句话——哼,不作死就不会死!
墨竹一声不吭的,跟个全能管家似的,张烟坐在软和和的棉垫上后,只片刻时间,四下里已是挂上帘账,将亭子与外头隔绝开来。这会儿已是到了深秋,凉惶惶的坐冷板凳?呵呵,不是谁都姓桑铭精分,死乞白赖的自找罪受。
还没开口,桑氏已是咳了几个来回,张烟很不同情的围观一把,随即,脸上换上一副担忧之色,作关怀状,道:
“二弟妹你身子不好,跟母亲说一声就是,母亲最是通情达理。再者,孝不孝顺的也不在这请安上头,若是弟妹因着这一通外出,病情不好,母亲岂能安心?”
心里暗唾一声,心里孬的家伙,往日总是告病,单今儿出来刷存在感,这是朝着谁来的,一目了然嘛!
☆、第95章 拦不住的蠢
桃子作为一个中二属性的丫鬟,之所以能毅然决然的立在大丫鬟的位置上,就在于这家伙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主子送上最需要的东西。
就好比,此刻,深秋的早上,寒气露水正浓的时候,张烟刚刚坐下,那边儿桃子一个没影儿,转眼便送上来一壶热茶,沏了递给张烟,低头抿几口,浑身都热呼呼的,长长出口气,真是舒服极了。
小小的刺了桑氏一句,张烟眯着眼睛,垂首喝茶,却是不再理会那碍眼的女人。垂眸望着石桌边缘,细细瞧去,竟隐隐瞥见些微湿气。嗯,也是,这月份儿,身子略不济的,都得套件夹袄才能出来,不然透心肺的沁凉,那滋味可不好受啊!
呃,当然,看起来也不怎么美观不是?
当前不正好一位嘛!
小心眼儿的张烟透着眼角余光,斜斜的偷瞥了眼桑氏的形状——单薄的面容,单薄的身形,单薄的衣着,连带着哭到一半僵住的表情衬着明暗不定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又泛着微微的阴沉。
到这儿却是很清楚了,桑氏竭力想要表现温柔和善,张烟死不买账,前头这一句噎的,痛改前非这一招怕是不成了。
桑氏稳了稳心绪,置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尖长的指甲陷进手心,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吸了口气,不停的提醒自己,自个儿出来这一趟有多不容易。
自打那便宜婆婆的娘家侄女给洛凌玥做了二房,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原先被禁足,后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洛凌玥本就对她心生不满,新人进屋儿,她这宠便彻底的失了,男人再没进过她的屋子不提,那小贱人竟是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闲话,拿着她同世子一房的过往做茧,添油加醋的,给洛凌玥吹枕边风,污蔑她名声德行,竟是撺掇着洛凌渊限制她平日行动,时刻着人看着她,说是恐她给二少爷绿帽子……
桑氏气得要死,却是半点儿法子没有,往日她对洛凌玥并不上心,反而因着那人污她清白,毁她前程,让桑氏心中愤恨,暗恼不已,哪里正眼瞧过洛凌玥?
是以,二房一应庶务,桑氏自也模糊应付着,倒没怎么上心。哪成想?便是因着这一点儿疏忽,那贱人到二房后,哄着洛凌玥托付了一房管家事宜,将她这正牌夫人架空个彻底。
手底下没个得用人,亦或是得用的却管不了事儿,受着父母宠爱,王妃宽待的桑氏这才知道,原来,世上最残酷的事不是嫁不了心爱的男人,而是顿顿残羹冷炙,连喝口热水都千难万难——
她心里恨得要死,可到底被人磋磨了一段时间,知道吵闹解决不了问题。咬着牙伏低做小,隐形人似的过来几月,又花了些心思将洛凌玥回转过来,男人在她屋子里歇了几日,她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按捺着性子,忍了好久,她笑意奉承着,好不容易才叫男人点头,收回养病的幌子,允她外出请安。
可到底是娇养的身子,再加上心情郁结,桑氏自己又使劲儿的往死里作,底子却是亏了。于是,才有了桑氏这份儿弱不禁风的飘样儿,叫人看了直打颤!
至于,今儿遇到张烟,正如张姑娘所想,的确不是什么见鬼的巧合。
桑氏同张烟的敌对位置那是实打实的,绝无变更可能,桑氏也没那化敌为友的意思,她看张烟不顺眼,却是多方面的,女人之间或好或坏的情感,大多是从比较中得出的。除去情敌这一项不说,桑氏自己正处于人生中最悲惨时候,张烟却是满脸红光,挺着大肚子,世子爷对世子妃的爱重,小丫鬟们的风声都传进她的耳中,旁人口中的金童玉女,情深意切,她却听得很是刺耳。
那俩人的幸福就像是要衬出她的悲惨一般,叫她直恨得嘴里满是铁锈味儿。被个贱妾糟蹋一回,桑氏也想过要好好过自个儿的日子,可当她心里刚刚萌发出这个念头,丫鬟们的笑声私语,洛凌渊跟张烟如胶似漆的身影便在她脑中晃个不停,怎么都驱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