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二十冠而字,颜央还没到取表字的年纪。她因为好奇,竟然暴露了自己的“未卜先知”。只是……
“公子您没有看那本书吗?”她对这一点更是震惊。
“我本以为是你写了什么在上面,只是回去翻了一页之后,我就知道我不该看下去了。”他平静的看向她震惊的目光。
“你既然没看,今天又怎么会救我?”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不堪。
“因为你叫我救你,不是吗?”
“我那是……”她本想解释那句“公子救命”只是让她帮她藏起史书,但一抬眸对上他含着笑的眸子,心态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您是在等着看我迷茫的样子吗?”
“不。”他认真答道,“而且,你又何必为我找那么多理由出来。今日之事,只是我想救你,仅此而已,无关其他。”
“您不用这么顾忌着我的感受。”这个人一向会照顾着别人的心情,秦商自然不会真的傻到去相信。
“我是在顾忌我自己的感受。”
为什么能有人说起真话时会让人心动到宁愿他说的是假的?秦商真的是不懂了。但无论她怎样瞪大眼睛去看面前的人,也看不出他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秦商生来愚笨,公子还是有话直说吧。”她本以为自己大智慧没有,听懂别人说话还是做得到的。只是现在看来,她自视过高了。
“那本书我虽然没有看下去,也能对内容猜出一二了。”夜半风凉,艳冠三京的洵玉公子就那样俯身靠近了她,似是在为她遮挡迎面吹来的凉风,又似是仅仅想让接下来的话更容易传到她的耳畔,“你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真的只是因为我这个人看起来值得信任?如果不仅仅是如此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情?你就当做今日是我对你的回应,然后,也给我一个答案。”
为什么这么静?为什么这么静?不知何时已经捂住了嘴的秦商只觉得世界静的可怕,不然微风吹动竹叶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大?她自己心跳的声音又怎么会震天动地?
不要交付真心?琴瑟的担心她终于能理解了,这个仿佛不属于这尘世的洵钰公子太过完美了,面对这样一个找不出任何弱点的人,就算她交出了真心,又能交到哪里去呢?何况,她有机会交吗?她甚至有好奇过,那史书上所写的昭懿皇太后,又是如何让这样一个男人将身心都交付了出去。
没错,她越来越不相信委身成为男宠的颜央是被人胁迫的。这世上,又有谁能胁迫得了他?
而现在,他自己把这个机会,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快说你在跟我开玩笑,你在愚弄我而已……她反复的心里喊着这句话,然后盯了他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但他是认真的。
那她呢?她总是说自己对颜央无意,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才是在哄骗别人。犹记得初见那一面,惊艳一眼。她握紧了自己微颤的双手,终于开口,“我……”
☆、第8章 因果循环
“我,我确实无法对您没有私情。但是即便如此,您想听我回答什么呢?”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可以称得上不识好歹,但在这天下间再无第二人可以拥有的受宠若惊面前,她几乎是带着怯意的。曾以为他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如今他却走下凡尘来到她的面前,她不质疑他,她质疑自己。“我回答了,我又办得到吗?”
“不是我想听到什么,而是你想回答什么。但如果你仅仅是想寻一个理由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说完,他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正是那日她塞给他的史书。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他已借着月光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直到将其中全部内容都看完,才抬眼看向她,“现在,这也是我的身家性命了。”
“您又何必如此。”秦商心知肚明,当她把这史书塞到他手上的时候,给出的不仅仅是满腔信任,还有累及性命的危险。但他翻开那史书后却并没有怨恨于她,反而回应了她这并不该有的情意,甚至将两人的命运从此绑在了一起。“秦商何德何能。”
“就当是,我也对那桩本该结成的良缘不甘心吧。”他递给她白天那把为她挡下利箭的折
扇,扇面上除了小小青梅,再无其他。“那日在宜湖,你一身青衣坐在河畔,我在船上看了你许久还是觉得这幅画最衬你,回府便画在了扇面上。本以为没有机会再让你看到……”
就算是以植物喻女子,通常也是人面桃花之类的,轮到她了怎么就成了青梅?秦商在心里自言自语了好久,但接过那扇子的时候,唇边的笑意已经将内心的喜悦暴露无遗,“公子大恩大德。”
“你要怎么报答?”
“这……”怎么也没想过他会顺着她的话来问她一句,虽然心知他不是真的要她报答,她也不由好好思考了一下。
“我刚刚翻这书的时候,看到你和施……”
“我和他没关系。”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今晚这么多问题面前,只有这一个,她的态度尤为坚定,“就算是真的,我也会把它变成假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报答了。”颜央收起手中史书后才突然有些安心的笑了,“如果这上面所写的一切不可改变也好。起码,你也会平安无事。”
无论他的话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心都不可避免的多跳了一拍,然后又有些担心,“那你看到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了吗?你相信吗?”
“有些事……即使不看,我也大概能猜测得到。只是,纵使再不愿意承认那是现实,也无可避免。”他直言自己在一些事情上的无能为力,也许是指皇后的在半个月后的去世,也许是指颜氏一派受到的打压。
“谁是主谋?”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有神通让颜央都无力还击。
“你没有看?”他对她提出的问题表示出了诧异,但在看到她迷茫的表情时,心下转了几个念头,终是笑了笑,“有些事情,也许不知道才是对你最好的。”
“难道是我父……”还差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她的双唇已经被他用一根食指轻轻点住。
“秦商。”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唤出来,让她自己都觉得秦商这二字也许是这世上最有魔力的一个名字,迷惑得她真的乖乖闭上了嘴。
“有时候不知道一些事情,或是装作不知道,反而轻松。”颜央深知她若是说破这件事,便是在两人之间横上一道消不去的深渊,无论如何都会有了隔阂。“相信我,结果必然是你所期盼的。”
她所期待的?直到唇上的温度消失,她仍是对他这个回答感到不安。父亲与颜央,哪一个败了,都不是她所想看到的。他又怎知她所期盼的是什么?
“时辰不早了,我只拖得了施锦一时。”远处传来了禁军走动的声音,颜央看了看天色,还是以她的安全为上,“明日见。”
每日在宫中重复着同样的生活,秦商还是第一次觉得“明日”如此值得期盼。
“等等,我还没有回答你呢。”走了几步后,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困惑的转身看向他。
月光下,洵钰公子的眼神移向了她怀里紧抱着的折扇,笑而不语。
*
“娘娘昨夜睡得可好?”一大早,施锦便拖着他那只差点废掉的右手阴阳怪气的与她打了招呼。
“很好,多谢公公您挂念。”她顶着两个再明显不过的黑眼圈面带笑容的回应了他,虽不知自己抹了那么多层的脂粉有没有用,但也抵不过心里高兴。
“在这种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您还能在丑时才回了自己的住处,奴才当然要惦记着您。不然
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奴才纵有一百条命,都不足以谢罪。”冷冷的说完这几句话后,他便继续朝着慕容济那边走去,连头也没回,更遑论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怎么了?”见自家主子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静好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慌乱,秦商面上仍是如同往常在人前时那般平静。虽不知关于她昨晚偷偷溜去见颜央一事施锦知道多少,但好歹他现在并没有要揭发她的意思,她必须要冷静。
国家的朝政有赵衍留在都城把持着,慕容济可谓是放心的很。而且许是殷阮太让男人欲罢不
能了,纵使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没有回宫的意思,不仅不回去,还以猎场不安全为由全无顾忌的在行宫摆了酒宴。从早摆到完,下了旨意叫随行前来的宗族大臣都不必拘谨尽情玩乐。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毫无规矩礼仪的环境倒给了秦商机会。
酒宴摆在行宫的院子里,这院子却足足有三分之二的足球场那么大,宗室命妇和外臣都在一处,避都避不开。有好几家的夫人都对这“全无廉耻可言”的场面皱起了眉头又不敢直言,只能尽量躲到了角落里。但也有不少胆大的世家少女主动的靠近了颜央那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搭着话。秦商带着琴瑟静好穿梭在人群里,期间几次路过包围住颜央的人群边,都斜着眼睛往里面瞥了瞥,最后一次正好对上了颜央的眼神,只是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呢,她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