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妹妹这是探望过皇后娘娘了?”刚刚前来的郭贵妃刚好和她打了个照面,不由寒暄了一句。
“皇后娘娘今日身子发困,叫我先回去罢了。”她实话实说,然后不再多言。倒是郭贵妃难得多说了几句,“妹妹你可知道皇上今日没来这昭阳宫是去了哪里吗?”
慕容济破天荒的没来探望皇后,自然只有一个原因,但知情的秦商却也绝无可能这么回答,只能佯装困惑问道,“难道姐姐知道?”
“本宫刚刚路过鸳鸾殿的时候正巧遇见了皇上。”郭贵妃感叹道,“果然还是璟妃娘娘受宠。”
璟妃?竟然不是殷阮是璟妃?沦为璟妃“同谋”不久的秦商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这重重复杂的关系了。慕容济对殷阮的执着已经让他宁肯孤身一人也不再去看别的妃子,又怎么会突然去找璟妃?依璟妃的性子,也不会是真的要争宠夺势。还有这郭贵妃故意提起这个话题到底有什么深意?难不成她真的视璟妃为敌?秦商还记得那一日在猎场时,面前这个女子看向施锦时的担忧。
不会是喜欢施锦吧?如果是真的,岂不是痴心错付?
胡思乱想了一路,她慢慢走到那所偏殿的时候,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个地方是刚刚在昭阳宫时颜央偷偷告诉她的,而她也没等多久便等来了他。
“别担心,我小时候在宫里住过一阵子,知道哪里不会有人来。”刚碰面,颜央便先解释了一番让她安心,然后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甩掉秦陵过来,但秦商也知道他的时间真的很紧迫,于是挑了重点
的问题问道,“我想知道璟妃,或者说虞家的事情。”
“虞家?”对于这个世家,颜央倒不会陌生,“先皇还在的时候,朝中出了几件大事,林元帅被指勾结敌国株连九族,受牵连的文武大臣众多,包括与林家交往过密的虞家。而璟妃的父亲大司马虞连山在被处斩之后,接任大司马位置的正是现在的赵相。”
政治斗争往往比战争还要惨烈,若说璟妃真的只是因为赵衍坐了大司马的位置才将怨恨波及于她,秦商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就在她觉得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了一些的时候,颜央却又犹豫着说了一句,“那次的事情死了很多人,除了璟妃幸存外,林元帅的小儿子也不知所踪。”
她察觉出他的言外之意,“林元帅的小儿子若是活着,今年多大了?”
“与璟妃年纪相仿。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如果没有那次的事情,现在本该是……”
“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她怔怔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看他平静的表情,不禁诧异,“你早就知道了?”
“可惜知道的有些晚。”颜央虽是笑着的,语气中却不无遗憾,“若是早一些时日知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回天。”
“你这次的案子……”听他这声叹息,她忙趁着这个机会关心了一下目前最严重的问题。
“只是在牢里待几日而已,不会有事的。”他说的轻描淡写,又因为体谅她没看完那史书,还顺便告诉她事件的结局,“这次事情会是秦陵自己获罪,若书中所写的一切为真,不出三日,裴光缪就会放弃这个养子让他背了所有罪名。”说到这儿,他突然抬眸看向她,眼中满是愧疚之意,“对不起。”
“怎么了?”他突然这样道歉,惊慌的反而是她。
“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史书被毁了。”
☆、第12章 接二连三
如果说拥有它会让自己感到不安,那失去它的慌乱无疑更加让人承受不了。
“怎么毁的?”
“我烧的。”
“你烧的?”秦商带着困惑重复了一遍。
“御史台审案,有权利在官员家中搜查。我为了以防万一,从行宫回来的路上就把书烧了。”虽是万不得已,但对于自己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一事,颜央始终是愧疚的,“对不起。”
秦商倒是可以理解他的举动,只不过仍是有些遗憾,“早知道我应该认真看一遍才是。”
“这个倒是无妨。”颜央对她的这个遗憾并不以为然,“若是你想看,等这件事情之后,我可以帮你写一遍出来。”
“你不会……已经全都记住了吧?”秦商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变成了小心翼翼,“你不是只翻过一遍?”
“我看书不需要翻第二遍。”扭头一看她的表情,颜央终是忍不住笑了,“不然我怎么敢烧掉那么重要的东西。”
她倒是险些忘了,洵钰公子从小就有天才之名。“到底谁才能赢过你啊……”
“你啊。”她自言自语,他却认真回答,“等你想与我比的时候,我就认输。”
又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的秦商提前捂住了两边有发红迹象的脸颊,用被挤得嘟起的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不跟你唆了,你快回愧吧。”
时间确实是紧迫的很,颜央也知道自己拖延不得,只是准备离开前看着她这个好笑的姿势,目光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惋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商愣愣的歪了歪头。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颜央微微侧过头,然后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唇上轻轻点了点。未发一言,笑笑离去。
*
“你笑什么?”施锦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在看一只正在发疯的母猴子。
“本宫今个儿高兴。”已从那个偏殿走出来很远了,秦商仍是陷在刚刚的情绪中,不时捂着嘴傻乐。即使遇到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人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您高兴是好事。如果您能让殷姑娘也高兴高兴就更好了。”
“殷姑娘?”秦商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叫您去陪殷姑娘住几日,劝劝殷姑娘。”本就是要去她的宫里通知这件事的施锦如今倒是省了一番功夫,“圣上似乎很信任娘娘,娘娘您可不要让圣上失望才是。”
秦商终于知道史书上评价自己的那句“性温婉,不妒忌”是从何而来。那一晚慕容济到底还是听进去她说的话了,而且真的认为她在真心撮合他与殷阮,现在竟然要她去从中牵红线?
“可是本宫还要侍奉皇后娘娘……”
“奴才听说您今日被皇后娘娘赶出了昭阳宫。”施锦说话向来恭敬中带着满满的嘲讽,这一次也是同样毫不留情。
偏偏他说的再讽刺,事情仍是事实,秦商无可反驳,“本宫会去陪伴殷姑娘的,下次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公公您亲自告诉本宫了,您身上担着重职日理万机,不必总为了这种小事奔波。”
“奴才也不想总是来叨扰娘娘,只是娘娘您实在是让奴才放心不下啊。”四下无人,他走近了她一些,声音近在她耳畔,“您心里想着什么念着什么,您自己知道。奴才不想管您的闲事,您也别再自找麻烦。有些事情是与您毫无关系的,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的手里拿着那封她曾试图让大嫂带出宫的书信。
怪不得父亲没有给自己回应……秦商的神色陡然一紧,再次为眼前这个人的神通广大感到震惊。但是即使她最开始想查清这个人的原因是因为史书上所写的事情,现在的她也绝不会说出那个荒谬的理由。
“好自为之。”留下一句不知是警告还是劝告的话,施锦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远。
秦商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仍是无法理解史书上所写的一切。看来有些事情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永远是连做梦都料想不到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个人会发展为“淫乱宫闱”的关系?
又一日。
当她终于收拾好东西抖擞精神准备搬进殷阮住的小院时,朝中传来了魏国公的儿子,也就是殷阮的丈夫因莫须有的罪名获罪处斩的事情。
“这个节骨眼上,他是怎么想的。”听闻这个消息后,秦商立刻在心里将慕容济这个傻子骂了千百遍。虽然这件事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但怎么也没想过会来的这样快。如今殷阮被软禁宫中,他不忙着讨好人家,竟然先杀了人家的丈夫。她纵是再能说会道,也绝无可能劝解殷阮。
“这事并不是皇上亲自下的令。”琴瑟对殷阮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听她这样感叹,忙把真正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本是少师大人那桩案子牵扯出来的事情,御史台无权判决,便交由皇上亲自审理。只是那折子是要从司礼监递上来的,到了司礼监掌印这里,便可以直接批示了。”
也就是说,仅仅挥了挥笔就断送了别人一条命的其实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司礼监掌印,施锦。
“皇上没有怪罪下来吗?”秦商很难想象一个皇帝会真的无视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好歹这件事还关乎着他喜欢的女人。
“比起这事,眼下皇上更关心是颜大人那桩案子。听说是老爷在堂审时站在了颜大人这边,而太傅裴大人被颜大人反告了一次,不仅牵连了不少人,连秦大人都是当堂便获了罪。到最后反倒是颜大人审的秦大人。”
秦陵和颜央的境况会调换过来的事情秦商早已知晓,她更诧异的是父亲会站在颜央这边。不过略一思索倒也能够想通,如今皇后尚在人世,颜家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危及到颜央的性命。赵衍真的是走了一步好棋,心知现在是扳不倒颜央,便索性借着颜央之手除掉另一个对手。结果也真的是得偿所愿,即使裴光缪逃过一劫,这一次的事情也能让秦陵很难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