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椒盐,这斑鸠的滋味却也很好,宇文宁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罗成闲聊。
“幽州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
宇文宁冲罗成眨眨眼,“为什么一提幽州,你就不自在?莫非,你不喜欢幽州?”
……
“那你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一定是个大英雄,你娘亲是不是很贤惠?”
……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好啦,我不问了……”
罗成撕掉一块斑鸠腿递给宇文宁,沉默良久,才道:“其实我这次出来,是偷偷溜出来的,你是第一次离开草原十八部,我却是第一次离开幽州,爹不允许我在外面乱交朋友,娘更是严厉,我每次出门,她都会盘查。”
宇文宁慢慢咽下口里的食物,静静望着罗成。心情复杂至极。
四岁那年,爸妈出车祸去世,她便与哥哥相依为命,看见别的小孩有父母就特别羡慕,一直渴望家庭的温暖,却想不到,有父母也会有烦恼。
“宁儿,你想什么呢?”
宇文宁回过神,粲然一笑,道:“我在想,我一岁的时候,父皇母妃就去世了,我一直都,很想他们。”
罗成迟疑一下,郑重的望着宇文宁,道:“宁儿,你父母虽然去世了,可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总不会再教你孤苦无依。”
宇文宁心中一酸,泪水不由得落下,继而又破涕为笑“谢谢你,罗成。不过我可不要你像你爹娘那样管着我。”
罗成微笑道:“自然不会。”
“我也不要你像对张允赵镶他们那样对我。”
罗成腼腆一笑,“他们是我兄弟,你是女孩,不会跟他们一样。”
宇文宁一把搂住罗成脖子,笑吟吟道:“罗成,你真好。”
罗成心神激荡,定定神思,轻轻拂开宇文宁双臂,“好啦,宁儿,赶紧吃吧,吃完我们好赶路,你看这天越来越阴了,可是你说的,大雪之前过不了阴山,要冻成冰棍的。”
“知道了。”宇文宁露出个大笑脸,眸子弯弯若月牙,梨涡浅浅似带雨杏花,罗成痴痴看着她,连柴禾爆开的火星子飞到袍子上也未察觉。
宇文宁一眼瞥见,指着罗成袍子咯咯笑了起来,笑的太厉害,被食物呛住,又咳嗽起来。
罗成面上一红,忙转开脸不敢看她,一手给她捶着后背,一手弹落袍子上的火星子。
两人饱餐过后,向山顶攀爬上去。
寒山苍苍,秋水潺潺。山路蜿蜒,盘旋而上。
“午后我们就可以到山顶了。”罗成用匕首砍下一截树枝,削掉叶子,让宇文宁撑着爬山。
“奥。”宇文宁试了试罗成做的手杖,倒蛮好用。心里寻思,依罗成所说,他家教甚严,若是到了幽州,他爹娘不许他与我交往,我就见不到他了。心头怅然,便只盼着时间慢点过,脚下的路永无尽头才好。
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就是拖!
“哎呀,罗成,我们休息一会吧。”宇文宁气喘吁吁,揉着胸口偷偷看罗成。
“宁儿,不是刚休息过吗?”罗成诧异的望着她。
“罗成,草原十八部有山吗?”宇文宁搂着手杖歪着脑袋,期许的望着罗成。
罗成果然不负她期望,摇头,“极少。”
“是啊,在草原十八部的时候,我都没有爬过山,走平路呢,我是这个,可是走山路,我就不行了。”宇文宁哭丧着脸,举着小手指头在罗成面前晃来晃去。
“奥。那我们坐下歇歇吧。”罗成先扶宇文宁坐下,又解下兵器放好,自己才坐。
宇文宁心里暗爽过后,又是一阵感慨,在现代我都三十一了,人民教师,在所有人眼里,从来都是端庄得体的。来到这里,还要学人家小姑娘装可爱扮无辜,真是好笑,不过心里似乎还挺甜的,不对,在这里我才十六,本来就是小姑娘嘛。
罗成见宇文宁眼睛滴溜溜转,颇为纳闷,“宁儿,你在想什么呢?”
宇文宁一愣,忙眯着眼冲罗成笑,“我在想这里景色很美。”
罗成随着她目光望去,“有吗?我觉得很平常啊。”
宇文宁咳了一声,信口胡诌道:“你看啊,这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难道不美吗?”
罗成更加纳闷,刚看过来,宇文宁自知难圆其说,不待他开口,先拉着他胳膊靠在了他肩膀上,罗成心中顿时狂跳不已,低头看去,宇文宁嘴角微微勾起,睫毛卷曲上翘,小声嘟噜道:“我困了,睡一会再走。”
罗成犹豫片刻,才伸手揽住了她肩膀,“好,你睡吧。”他早看出来宇文宁有意拖沓,心里想,定然是她想到我昨晚未曾好好休息,是想教我歇息才如此。罗成静静的看了宇文宁一会,闭上眼,也准备休息,只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总是在他鼻端萦绕,弄得他心中烦乱不已,虽然疲倦,却是如何都睡不着。
宇文宁等了一会,偷偷睁开眼,想看罗成是不是睡着了,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罗成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目光柔和若午后暖阳般照射着她面庞,宇文宁不由也注视着他,目光温柔似水。
宇文宁眸子澄澈清明,微微眯着,弯弯两泓,好似夏日夜晚的月牙,忽然她眼睛眨了一下,指着远处欢喜雀跃道:“罗成,快看,下雪了。”
罗成转过脸望去,眸子也亮了起来,“真的下雪了。”
天上阴云散去,没有风,雪珠子簌簌而下,晶莹剔透。远处层峦叠嶂,林木扶疏。
“秋阴不散霜飞晚该就是这般了吧,哎呀,不好了,我们要变冰棍了。”宇文宁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不知是在欢喜还是在忧愁。
罗成把宇文宁从地上拉了起来,“宁儿,快走啊。”
“嗯。”宇文宁重重点头,拿起一旁的手杖,向山顶爬去。
天地茫茫,雪越下越大,若扯断了的棉絮,纷纷扬扬。不知何时,脚下的路已斑白,宇文宁的兴致却越来越高,回首来处,已被白色笼罩,一片清冷孤寂。
山路落了雪,便滑溜难行,罗成紧紧牵着宇文宁胳膊,生恐她摔倒。
宇文宁抬眼看,罗成发髻上落了密密一层白雪,黑衣白雪,相映成辉,更显得他面目俊逸若朗月青山。心里不由一阵怅然,喃喃道:“白头……这样一直走下去,能不能走到白头呢?”
朔风正紧,雪花卷着枯叶扯着哨子在风中飞旋,罗成没太听清楚,看向宇文宁,“宁儿,你说什么呢?”
宇文宁敛起眼中怅然之色,双眸眯起,笑靥如花,大声喊道:“我说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总是文不对题。”罗成略微带着嗔怪,笑看着她。
“人家书没有念好嘛。”宇文宁笑得一脸纯真。
☆、第9章
月色清寒,雪落无声。
人影却比月辉还要淡,浅浅晕染在莹白雪地上。两袭玄色袍子在雪白晶莹的林间穿过,仿佛自水墨中走出,步入山水卷轴中去。
“宁儿,你瞧,前面有间木屋。”罗成又将背上的宇文宁向上送了送,黯淡的眸子明亮起来。
宇文宁抬起倦怠的双眼,看了一眼,因寒冷疲倦而暗沉的眸子也有了光芒,喃喃道:“木屋,木屋,有了木屋,我们就不冷了是么?”
“是,不冷了。”罗成加快了脚步。
走到屋檐下,罗成放下背上的宇文宁,整了下仪容才举手叩门,“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人,逢此大雪,想在贵处借住一宿。”
空山寂寂,唯有雪花簌簌而下,并无人声。
宇文宁一边拂落罗成肩上雪花,一边凑在门缝向里面望去,低声道:“罗成,里面该不会没有人吧?”
罗成又敲了几下门,“请问有人吗?”
宇文宁也跟着喊道:“有人吗?没有人我们进来了。”
仍旧无人应答。
罗成道:“看来是没有人,想来是猎户在山中围猎时搭建下用于临时居住的。”
“我们进去吧。”宇文宁推开柴扉。
月华映着雪光照进窗牖,屋里并不显得幽暗。虽然木屋里头仍旧极冷,却有干燥柴禾可以烧来取暖,比着外头荒山野岭,已是好了许多。
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火盆,罗成划亮火折子,一堆篝火燃起,屋子里的寒气稍微褪了一些,宇文宁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她搓着冻僵的双手,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一张整树根的桌子靠后墙摆着,上面堆了些笨重的工具。
“这里果然是猎人住的地方。”
两人身上都是薄薄一件单袍,在雪中行了半日,四肢早已僵硬,罗成盘膝坐在她身旁,揉着她先前受伤的脚踝,好让血脉流通,促进伤势早些痊愈。
宇文宁见罗成面色见忧,眉头锁着,故意玩笑道:“罗成,你怎么不说话,舌头冻坏了吗?”
罗成淡淡一笑,怔仲片刻,望着窗牖上的缝隙,缓缓道:“也不知道张允罗春怎么样了,这一路上都没有见他们留有记号,还有赵镶与程子兴,他们回到那个山洞,若是遇上草原十八部的兵……”罗成脸上忧色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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