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宁眼中一涩,强按捺下泪意,违心的说道:“我这种人,最爱的只有自己,当年,也不过是因为孤苦伶仃,身无所托才对你示好,又何谈辜负,今日与当初情势已不可同日而语,我自然选择留下。”
罗成自然是不信,“不是这样的。”
宇文宁默认片刻,字斟字酌说道:“信不信由你,到底是我辜负了你一番心意,你若真的爱我,就请不要再纠缠了,让我可以安然度日。”
罗成咽下喉间苦涩,慢慢说道:“宁儿,是我逼迫你太紧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辜负了我,就请你再想想,好好想一想,我等你给我最后的答案。”他说完,又注视了宇文宁一会,便转身离去
。
宇文宁方才那口气松懈下来,身子虚软,晃了晃,才勉强撑着桌沿坐了下去,重新握着笔,蘸了墨,手却抖的不能成画。
罗成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背影孤绝如松,宇文宁望了他几眼,心中酸痛不已,不忍再看,仓皇低下头,泪水却早已打湿了桌上铺的画布。
罗成不知何时又奔了回来,握着她握笔的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宇文宁终于再忍不住,把脸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罗成轻轻抚着她的背,掏出一块帕子给她。
宇文宁哭了好久,才觉得心里舒畅,罗成的袍子却被她弄湿了好大一片,罗成拍着她,轻声道:“我的心都被你揉碎了,你还只是哭。现在还说是故意对我示好吗?”
宇文宁破涕为笑,“我偏要说。”
罗成眼中尽是柔情蜜意,脉脉注视她一会,在她鼻翼上刮了一下,含笑说道:“你喜欢说就说罢,现在想清楚了吗?跟我走吧,宁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宇文宁迟疑片刻,道:“罗成,我虽然名分上是郡主,可是,你也看见了,我……”
罗成不待她说完,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道:“宁儿,我只喜欢你,经历了这么多,你该知道,别的都不重要。我先去控制住他们,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宇文宁眸子弯弯,蕴蛮笑意,“我们现在离开了,皇上自然不肯罢休,还是要找我们的,东躲西藏到底是不妥。我有个更好的时机,到时候会让他以为我们都死了,然后我们悄悄的离开,隐姓埋名,便彻底自由了。”
罗成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宇文宁含笑点点头,“自然是真的,迟则两个月,快的话,四十多天,我说的那个机会就一定会来,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假扮成侍卫,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让别人发现了。”
罗成颔首道:“这个我知道,你放心,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认识我。”
宇文宁微笑道:“那就好。”她把脸紧紧的靠在他胸口,抱着罗成的手,轻轻抚着他掌心握兵器磨出的硬茧,过了会,慢慢说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罗成拥着她,眼中流淌出的都是幸福,“这些年,别的倒也罢了,只是爹爹与娘亲三番五次的逼着我成亲,着实令我头大如斗。”
宇文宁在心里算了算,道:“你今年二十有五了吧?”
罗成道:“是啊,我的宁儿也二十四岁了,其实这几年我去了好几次大兴,上元灯节,中秋,以为你会出宫,我们可以在街市中偶遇。皇上那几次南巡,我也以为你会随行,可是你都没去,这次总算教我们重逢了。”
宇文宁道:“你爹娘逼你成亲,是要把你那个表妹嫁给你吗?”
罗成脸一红,道:“宁儿真聪明。”
宇文宁见状,便故意打趣他道:“你那个表妹生的那么好,你为何不喜欢她?”
罗成含笑不答,却在她腰间挠了一下,宇文宁怕痒,忙告饶,罗成便住手了,宇文宁渐渐止住笑,忽又叹了口气,“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罗成,我怕你爹娘会不喜欢我。”
罗成在她额头弹了一下,道:“你想什么呢,我娘啊,现在只要有个女子我愿意娶,她都乐得合不拢嘴,她老人家只想快点抱上孙子,所以,只要我们生个大胖小子抱回去,娘一定会喜欢你。”
宇文宁脸上一阵发烫,娇嗔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罗成忽郑重说道:“宁儿,我今天见了你,再也舍不得离开你,还有两个月,这分分秒秒,可怎么捱过去呢!”
宇文宁忽然想,之前那几年,几千个日日夜夜,罗成是何等的煎熬!她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是如此爱她,心中不禁大为动容。正要说几句话安慰他,却见远处那两个内官沿着蜿蜒山路迤逦行来,宇文宁忙悄声道:“他们来了,罗成,几年都过来了,你再忍耐一下。”
罗成含笑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松开宇文宁,向一旁走去。
*************
这一日,宇文宁心里一直甜甜的,她甚至在心里计划着他日与罗成纵马江湖,游历天下,连跟着的内官都看出了她的欢喜,凑趣道:“郡主今日这几副画可真好。”
宇文宁自己也对那几幅画十分满意,一边又细细的看了一番,一边自己仔细收起来,含笑道:“这里果然是个作画的好去处,今日你们跟来的都有功,回去我会禀告陛下赏赐你们。”
那内官一边告谢,一边看见罗成站在不远处,便教他过来帮着收拾桌椅,宇文宁与罗成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欢悦。
晚间回到大营,宇文宁正在帐篷里坐着喝茶,杨广大步走了进来,朗朗笑道:“听说你今日做了好画,快拿来朕瞧瞧。”
宇文宁先给他斟了一盅茶,才走去把日间的画作拿给杨广看,杨广看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宇文宁淡淡一笑,道:“陛下过誉了,我都听说了,陛下今日做了好诗呢,撞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何等豪气万丈。”
杨广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道:“你消息倒灵通。”又握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含笑道:“我今日觅得了个好去处,那边山涧里有一个汤泉,用完晚膳我们一起去。”
宇文宁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又不好推辞,便略微点了点头,慢慢从杨广怀里挣出来,道:“我差点忘了,那个岛上的禽鸟果然有很多,我教他们猎了几只,如今想必已经烹炸好了,我去传来你尝尝。”
杨广想来日间是有些累了,便在那矮榻上歪了,冲她点了下头。
两人用过晚膳,外面去汤泉的车驾已经备下了,宇文宁心内很是不愿,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见随行的护卫里有罗成,更是觉得郁闷,不过这些年面子上的功夫做惯了,倒也能够从容淡然。
车驾迤逦行去,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进了一个山谷,那汤泉便在山谷尽头。
早有随行的内官在前面安置下灯笼火把,整个山谷被照得状若白昼,宇文宁被杨广揽在怀里,杨广慵懒的挑开帘子,宇文宁抬眼望去,只见四周怪石嶙峋,草木葱茏,一个云蒸雾绕的小湖泊处于峭壁之下,峭壁上斜挂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树,有绯红花朵俏立枝头。
杨广挽着宇文宁下了马车,宇文宁看了看周遭随行的宫人内官并护卫,低声道:“陛下,教他们都退下吧。”
杨广知她素来腼腆,便含笑一挥手,吩咐随行众人都退到五百步外去,宇文宁不经意的回头,却见罗成随在后退的众人中,不时回首顾望,他眉头紧锁,面色悒郁。宇文宁匆匆转过头,不敢再看他,只觉得五内俱焚,勉强咽下吼间酸涩,步步宛若踏在针毡上。
杨广牵着她走到汤泉边上,宇文宁这才看清楚,原来峭壁上那一株开着绯红花朵的却是木槿,不禁有些意外,“想不到这里也有木槿花。”
眼光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是木槿。”目光又落在宇文宁脸上,眉目蕴笑,吟诵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这几句诗出自《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是赞美那个女子的笑颜如木槿花般漂亮,宇文宁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只干呵呵了两声。
杨广浑若未觉,伸手试了试水温,先解了玉带扔在一旁,宇文宁踮着脚帮他除了外袍,故意磨磨蹭蹭的叠好,放在一旁的岩石上,才又服侍他脱中衣,杨广笑着在她面颊上捏了一把,打趣道:“你从前倒也伶俐,今日是怎么了?”
宇文宁暗暗吸了口气,抬起脸已显得极平静了,说道:“总是觉得这里林木环伺,里面怕不干净,万一有野兽什么的,况且现在又是晚上。”
杨广笑吟吟道:“就知道你是胆小,有我在,还怕什么?”他说着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一个匕首塞进宇文宁手里,“抱着这个可好?”
宇文宁微微一笑,道:“陛下,我还是不下去了,就在这里玩水吧。”
杨广却低下头去含着了她的耳垂,轻声道:“我们效那鸳鸯共浴。”说着便伸臂把宇文宁打横抱在了怀里,大步向汤泉里面走去。
宇文宁紧紧攥着匕首,心里默默道,难道今日我要改变历史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宇文宁心头一惊,手中匕首在坠入了泉水中。
一个内官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前方哨探来报,吐谷浑部突袭我方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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