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宁想了想,这掌柜的说的也不无道理,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宇文宁闲着无事,想着需要找个打发时间的法子,不然数着时辰过日子,实在难熬。
那掌柜的原姓张,早年丧妻,只有一个女儿,与宇文宁年纪相仿,宇文宁在店中住了半月有余,与那张小姐见过几面,慢慢熟了,那张小姐一手好针线,宇文宁便想着与其枯等,不如跟那小姐学针线打发时间。
那张小姐,小名金莲,生的倒也端庄,宇文宁买了两匹布,说了罗成的尺寸,张金莲便裁了,要做一身单袍,一身夹袍。
“宇文姑娘,你那哥哥见到你亲手给他做的袍子,定然欢喜的了不得。”
宇文宁正穿针引线,听说,心中一阵抽搐,抬起脸,苦笑道:“这都一个月了,还不见他来,只怕,只怕他不会来了。”久不见罗成回来,她早已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一方面想着罗成早将她忘了,另一方面又不死心,还抱着一点点希望,只是那希望在时光的流逝碾磨间,早已变得越来越脆薄。
“不会的,他对你那么好,又是个大英雄,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不要瞎想了。对了,宇文姑娘,这都要过年了,往年店里伙计都回家去了,关了门,就剩我与爹爹两个,好不冷清,今年你与我们一起过年,咱们欢欢喜喜的,可好?”年轻的女孩子间,最容易无话不谈,尤其是关于男人的话题,即便是一个不好意思说,另一个也会问,所以张金莲对罗成跟宇文宁的事早已问的一清二楚。
宇文宁怅然望了眼窗外,是啦,都要过年了,想不到古代的第一个年,却是要在这里过,还是跟两个不相干的人,她转念又想,在这里,对自己来说,谁又不是不相干的人呢?只怕连罗成都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即便与他共过生死又能如何,他男子汉大丈夫心里都是家国弟兄,而儿女情长……不过是自己一片痴心妄想罢了!
终于到了年关,店里关了门,伙计都回乡下老家去了,没了来往客人,张老头与张小姐,宇文宁三个守在店里,天又飘起了雪,到了年三十才停,外头的雪足积得有一尺深,每日笼着火炉,听张老头说些陈年旧事,不觉也过了残年。
过了年,天也放晴了,店里伙计陆续的都回来了。
这日饭后,张金莲收拾了碗碟,道:“宇文姑娘,这几天爹会去雁门郡采办货物,说顺道替你打听他的消息。”
宇文宁正朝炭炉里加木炭,熏得眼睛只落泪,听见说,直起腰,怔仲良久,才道:“他……他不会来了,不劳老伯费心了。”
张金莲大吃一惊,再想不到她前几日还欢欢喜喜熬夜为那人缝制新衣,今日却说出这种话,丢开手中活计,上前安慰她道:“宇文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罗将军一定不会丢下你的,你再等等,再等等。”
宇文宁摇头,淡然一笑,“张老伯说这两日有去大兴的商队经过,我准备搭顺风车,去大兴城。”
张金莲狐疑道:“大兴城,好远呢,看不见也摸不着,谁都没去过。再说你一个女孩家,孤身一人,在那里无亲无故的,你还是在这里再等等,我觉着他很快就来了。”
宇文宁放下手中夹碳的钳子,道:“我都想好了,放心吧,我可以去给人做工,饿不死的。”
张金莲还是放心不下,“可是……可是,你一个女儿家,总是不妥当。”
宇文宁又解劝了她两句,便自回房去收拾行礼。张金莲见她去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帮她收拾。
宇文宁拿起为罗成缝制的袍子,手指在袍领上摩挲一会,折好装进了包袱。
前些日子连夜为罗成赶制新衣,一则手臂上有旧伤,二则天寒,不知不觉已成了病根,手臂时常会痛,那种痛十分磨人,钻心蚀骨,挥之不去,一如与他之间那丝丝缕缕斩不断理更乱的情。
她轻轻揉着手臂,失神的望着窗外,刺骨的风从窗子里钻进来,钻入她的衣袖,高高鼓起如两只鸽子,手冻得僵硬起来,那僵麻暂时缓解了手臂上的痛,木木的,一如她此刻的心。
她没来由又想起白道坝顶那一刻,那一瞬,他脸颊涨红,眼中明明布满情意,她以为他会对她许下承诺,他也是读过诗书的,两千里阴山,九曲黄河浊浪滔天,他会以山河为誓吧?誓与她死生与共?可是梦里那慑人心魄的震颤,在现实面前,不过是一抔白雪,冰冰凉凉,没有丝毫热度。
她嘴角勾了勾,勾出一抹自嘲的笑,自己那一刻定然是看错了,他脸涨红,是天太冷吧,他眼中的情意,是面对锦绣河山时忆起了死去的同袍吧,原来一切都那么好笑。
☆、第16章
武功县处关中平原西部,属京兆郡,靠武功山,依渭河水,土地肥沃,民风淳朴。
初冬的早晨,东方一轮红日旭旭升起,万丈金辉撒在渭河的冰面上,闪着耀目的光芒,两岸是一望无垠的麦田,墨绿色的麦苗才刚没过马蹄,饶是天寒地冻,却不耽误他们生机勃勃。
一人约摸二十四五岁,穿着件深灰色棉袍,笼着手,沿河漫步走着,口中呵着大团大团白气,脸上挂着富足的浅笑。他叫刘文静,武功县杏花镇人,准备在镇上办个私塾,这日是去县城采办一应所需物件。
刘文静走的不疾不徐,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武功县城,天气晴好,到县里来的人不少,进了城门不远处,便是个卖早点的摊子,生意很好,已有不少食客,刘文静找个位坐下,要了碗粟米粥,一笼包子。等的功夫,便打量着城门口来往的人流,两个兄妹夹杂在行人中,那通身气派,煞是显眼。
两人共乘一匹骏马,那马通体乌黑,神骏非凡。
男子十*岁模样,剑眉飞扬,目似丹凤,乌瞳若潭,面上淡黄色皮肤,轮廓分明,英气逼人。腰挎宝剑,着玄色袍子,乌发若墨,束发的银冠熠熠生辉。一手挽缰,一手揽着胸前幼女。
那女孩十三四岁模样,肤色白皙,一张面孔粉雕玉琢,煞是清丽可爱。着月白绫袄,浅绯褶裙,柔荑纤白莹润,握着枝红梅把玩,一脸童真未泯。
刘文静心里暗暗赞叹,果然隋时气度,人物俊逸。还欲再多看几眼,那兄妹两个骑马驰出人群,到了宽敞处,便一溜烟去了。
“客官,你要的早点。”老板端上热气腾腾的粥与包子。
刘文静收回目光,谢了句,趁热吃了,付过钱,便沿着街道一径走去。
武功县虽然不大,却是商铺林立,市井繁华,通过这一斑,足可窥大隋举国的繁荣气象。
冬日的日光暖和而不灼热,人也不由变得懒散起来,刘文静慢悠悠走着,不时驻足看看问问新奇的货品,商贩都热情招呼,他先在书店里买了几套《诗经》,《国策》,又在字画店里买了笔墨纸砚,挑挑选选,买齐时已是午后了。
刘文静出了字画店,因淘到了块好砚,心里欢喜,正要找个酒肆喝两杯,一眼瞧见前面街角处围了好些人,人群里传出阵阵叫好声。
刘文静携着书快步走了上去,站在外围,垫着脚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在人群中央舞剑,行云流水,风生水起。群情激昂,喝彩声一声胜似一声,震耳欲聋。
刘文静仔细一看,正是早上在城门口见到的那少年,不由便朝人群里挤了挤,喝了声彩,那少年一通剑舞罢,抱拳团团行礼,道:“各位父老乡亲,小子不才,花拳绣腿,献丑了。”
便有一个汉子抛了几枚铜板过去,呼道:“舞剑的,赏你的。”
那少年一眼瞥见,挑眉一笑,伸手接了,却走过去递还给了那汉子,拱手道:“多谢大哥厚赐,小子潞州人氏,远道而来,实是为了寻人,各位乡亲,可知道贵地一个姓李名渊的相公住在那里?”
刘文静心中一动,姓李名渊,可不是李渊吗?
围观众人多数不知,有的摇头,有的摆手,少年见状,脸上殷切之意渐渐褪去,还剑入鞘,拱手道:“多谢了。”
刘文静上前一步,道:“小哥要找的可是陇州刺史李渊李叔德?”
那少年一双乌眸陡然一亮,“正是,先生莫非认识?”
刘文静摇头道:“倒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过此人。”
少年答:“原来如此。”
“在下刘文静。”刘文静抱拳一礼,先道出自家姓名,实是想知悉这少年身份。
少年回了一礼,“在下潞州单通单雄信。”
刘文静十分震惊,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单雄信,那他要找李渊,莫非《隋唐演义》中说他与李渊有杀兄之仇,竟然不是讹传?可是据那书中讲,不是李渊赴晋阳任时才结的仇吗?这时间可不对。刘文静想到此处,道:“小哥,我看这都晌午了,不如我们找个酒楼,一边吃一边谈,如何?”
单雄信扬眉一笑,道:“雄信也正有此意,刘先生稍等,待我去那边领过家妹来。”
刘文静把肩上挎包换到另外一个肩上,稍事休息,不多时,单雄信引了小妹过来,那女孩手中的梅花早丢了,正握着根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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