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妙本来正烧的迷迷糊糊,身子动一下都觉得很艰难,嗓音更是干涩的难受,唇边突然有湿润,清甜中有着苦涩的淡香味飘进来就缓解了她的痛苦,她正思考着要不要张口去说,便听到一个恬噪的声音透着笑意在耳旁不停的说话,烦躁的她很想将这只讨厌的大苍蝇给赶走。
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了半天也只是抬了抬手指罢了,正想作罢,又听到沐菲在那里说她要将好吃的吃完,想也不想就张开了嘴巴。
如同泉水般透着丝丝甜味并不显苦涩的药汁流入她口中,她一滴不剩全部喝个干净。嗓子得到很好的舒缓,清甜的液体夹杂着凉意流过她的身体各处,将她因为体力不济身子虚弱产生的热流交替冒出的炙热火焰缓缓扑灭,流过她的经脉,修复着她身体中的损伤。
沐菲将魁妙重新放回床上,给她换了一个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屋子里没有生火盆,初春的天气本就是忽冷忽热,僚人所居住的寨子都是用竹子搭建的阁楼,可以说是避暑的好去处,这个天气也就会多了丝凉气。
魁妙刚服了冷寒驱热的药物,正是散热无法受凉又不能捂着的时候,若是平时也不用多加照顾,此刻内力耗损大半的魁妙虚弱起来那比正常人更加不如。就如同一个肥胖壮汉突然间做了抽脂手术,突然间成为瘦子一定会觉得飘飘然,地球引力都少了大半的。
沐菲身体里倒是热呼呼的,但她有内力白瞎呀,就像给瞎子示范跳舞,白忙活。
所以,她只能哀怨的坐在魁妙的床边,一手搭着魁妙的脉搏随时关心着魁妙的情况,一边稍微贴近她的身子想办法给她点温暖又不至于捂着她令她的药效无法完全的发挥。
这样过了一个时辰,魁妙的身子终于完全恢复了过来,沐菲感觉到魁妙的身子不再颤抖,用手在她的额头试探了下后发觉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一旦松懈下来就能感觉到之前体会不到的疲乏,连日赶路而且耗费精力到现在,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何况是她这么具瘦如干柴的小身板。疲惫与困意袭来,眼皮子越来越重,视线渐渐模糊,终于她身子一歪,伏在魁妙的身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且是魁妙先醒过来的,她睡觉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上的压力很重,将她压的快踹不开气来的,身体里很是清凉,舒适的另她又不想睁开眼睛,终于半边身子都麻了她才不舒服的动下身子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是从上而下垂落的长发,略转动眼珠,就看到一张黑漆漆的脸闭着眼睛阴沉的坠在她的身上,此刻屋子里静的只剩下流动的空气来回旋转,寂静的屋子因为没有点燃蜡烛很是昏暗,可以说若不是她视力比普通人强此刻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
所以当那个带着黑色长发的头颅从她的肩膀上透过去的时候,她身为女子的胆怯在大病初愈夜深人静的时候爆发了出来,浑身的汗毛孔都打开了,凉意飕飕的往里钻。
魁妙打了个哆嗦,她一动,惊的身上看不太清楚面容的女子也跟着动了下,头直接从她的身上滑下,肩膀也透了过来。
脑子当机一秒后,魁妙想要张口发出尖叫声喉咙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要昏过去,双眼翻了好几次依然不行,就在她冷汗直流小心脏砰砰乱跳的时候,沐菲被咯的很不舒服,艰难的动动身子,嘴里溢出一声嘤呼。
“唔,好硬好难受。”
“徒儿?”魁妙的面部表情僵硬住了,她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呀,妙妙师傅你醒了。”沐菲摁着魁妙的手臂从她身上直起来,一手摸着脖子左右摇晃着,嘴里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都没有人来给咱们掌灯啊!”
她下了床后将窗帘子拉开,看到星空中挂着一轮圆月,银色的月光从空中照射进了屋子里,给屋子洒上一层朦胧的光辉,好在视线亮堂了不少,不再似之前那般看不深切。
迎着淡淡的光亮,沐菲摸到了烛台,擦着火石将烛火点燃,屋子里的亮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妙妙师傅,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沐菲将烛台放到床边,看到魁妙的脸上布上一层青气,当然有可能是光线问题造成的,只不顾沐菲对光识度辨别不高也知道,这想要在黄色的灯辉中变成绿色,那除非本色是蓝色,魁妙的脸是蓝色有可能吗?
有啊,怎么没有可能,此刻魁妙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紧紧盯着她看的模样,就似见了鬼般,特别是微张的嘴巴露出的白牙齿展现着狰狞的光,被烛火一照,越发的骇人。
“妙妙师傅,你干嘛弄这副样子出来吓人啊,人家好害怕的。”沐菲很是不满的数落道,顺便在魁妙身旁坐下搭了她的脉,确定一切如常才真正放下心。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刚才吓人的时候咋不去想我害怕不。”魁妙没好气的翻翻白眼,从床上翻身下来,拿过她的外衫批在身上。
沐菲茫然的看着魁妙下床向外走的动作,瞅瞅有点空寂的屋子,一个骨碌起身跟上魁妙的步子,嘴里嘀咕道:“谁吓人了么,人家好心好意伺候你累到睡着了,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数落人家。”说的很委屈,脚下的动作可不慢,很快同魁妙一起走出了屋子。
哼,竟然自己走,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外搭建的阁楼,谁知道会不会飘进来好串门的幽灵来做客耍耍的,你倒真敢走,也不管我了。
“行行行,徒儿对为师的心与日可见,赤胆忠心,好了,你一边呆着去,别跟着我了。”魁妙略微瞟了沐菲一眼,手挥的极快,要将沐菲给赶走。
沐菲顺势抱着魁妙的手,拍着马屁笑的谄媚:“妙妙师傅知道就好,菲儿这辈子啊都跟定你了,你可休想甩开我。唉,好饿哟,妙妙师傅是要找吃的去吗,带我一起吧。”
“在这个防备严密的寨子,你觉得为师真有办法找到吃的吗?倒是你,去,那主楼下面吆喝吆喝,保证就有丫鬟婆子鱼贯而出给你端来好几大盆子的手抓羊肉,让你吃都吃不完!”魁妙语气凉凉,斜着沐菲靠在院子中一颗耸立的柏树下,打趣道。
沐菲讪讪的收回手,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心:“那个啊,嘿嘿,妙妙师傅都看到了啊,啊,嘿嘿,当时吧,我有点懵,而且你说要睡觉了嘛,就,嘿嘿,没有顾忌到你,咳,那啥,你饿吗?”
“我饿吗?不饿呀,怎么会饿呢,为师乃天人,无所不能的神圣存在,怎么会因为没有吃到手抓羊肉而觉得腹中空空呢。”魁妙咬文吐字的装诗人,可惜说出来的话酸不溜秋的好似喝了醋听着不自在,听进耳朵里让人跟着嘴巴都冒酸气。
沐菲不去看魁妙,她有点心虚,但是又对魁妙的傲娇觉得无奈又有趣,既然不在意,干嘛句句提起手抓羊肉嘛。
魁妙和她一样好久没有进食了,她吃肉喝奶的时候压根就忘记了要给魁妙备一份,潜意识里她以为袁皓会特意给魁妙安排吧,哪里知道让她睡到了现在。
不过想也是,袁皓派的有伺候的人,随时吩咐随时都能准备,他本人又要照顾生病的哥哥,袁众的病因找到后下一步又要去找暗中残害他的人,比如为何会添加剂量多的罂粟,再比如是哪个医生的或者哪位高人的主意将屋子完全的遮蔽起来不见日光。
视线移动,发现在阁楼之外立着一个人影,好像是哪个被袁皓唤作烟本的人,那人向着这边看了好几眼,但因为沐菲没有叫他就留在自己的岗位不曾走开,沐菲想了想,就向他走过去。
“烟本哥哥,这么晚了实在不应该,但是,我肚子饿了,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可以垫垫。”沐菲笑的很不好意思,微垂下头小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挺着肚子来回的摸着。
月色下,女孩子的头发很黑,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一层淡淡的莹润光辉,小脸露出羞赧的笑,个头不算低,但也只到烟本的腰际,小小巧巧的样子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何况大祭司和寨主都对她另眼相待很是照顾。
一想不苟言笑的烟本憨憨的笑笑,点点头,对着黑暗中的某处招招手,很快向一旁的深处走去。
在烟本的身影刚刚消失后,又一个同样高大的汉子站在了烟本之前所在的位置,板着脸一言不发的站着岗位尽职尽守。
沐菲笑笑转身回到魁妙所在的地方,垂下眼脸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的在四周扫来扫去,想要谈清楚暗中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人在看着她们师徒,又有多少人将她们师徒的谈话给听进了耳中。
若知道她们不是母女而是师徒,会不会影响她在袁皓兄弟二人心目中的信任度。
魁妙不介意的耸耸肩,对着沐菲道:“走吧,人家在屋里摆好吃食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沐菲“哦”了一声,觉得魁妙一定是在说笑吧,都没有看到人进去,怎么就摆好吃的了。
再次进入偏阁的时候,里面已经点燃了烛光,一排排的烛火将竹屋子照耀的很明亮,白日里见到的两名女子正在外面的屋子上摆上了几个盘子,魁妙一直说的手抓羊肉上了两盘,不同的是有羊肉炒饭,放上了竹筷子还有热乎乎的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