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身形娇小,沐菲从人群中很灵巧的钻到最里面,魁妙将马拴在路旁的木桩子上,怕人多杂乱伤着沐菲,也跟着她一同挤了进去。
二人刚刚站定,就看到那个闹事的男子还在煽动百姓:“父老乡亲们,现在官商相护,可我们老爷官职卑微,又没有雄厚的背景做靠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投诉无门,积郁在身堪堪病倒在床,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来此请各位父老乡亲们做主的。”
声音含了暗哑,表情生动,可谓是说的闻着叹见着泣。
“妙妙,这位叔叔好尽责呀,老爷病倒了他跑来找罪魁祸首替主子卖命,好令人钦佩呀。”悦耳的童音在只有悄声议论和男子哭诉的街道上响起,很清晰的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男子回身看到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立刻喜笑颜开:“这位小姑娘说的太对了,唉,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就是要替主子分忧,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唉,可怜我们老爷本来要拿这怀抱寿桃的弥勒笑佛和田玉去给老夫人贺寿,没想到被这些黑心的人给调换了。巨资没了也便罢了,为博老夫人一笑的礼物可没了。”
“叔叔好可怜,叔叔的主子也好可怜,这家店简直太欺负人了。”沐菲点点头,一脸感同身受的模样。
与“珠颜璀璨”斜对立的是一栋茶阁,悠闲茶楼是一栋三层的小阁楼,内部装修雅致,简单,茶品点心种类却很齐全,且没有门栏要求,只是雅间难以预定罢了。
三楼临窗的雅间内,一坐一站两抹身影都在窗沿旁向下观看着“珠颜璀璨”门外所发生的事情。
“大少爷,那个小姑娘不会也是尹京府的托吧。”路闯立在炎睿的身后,习武之人耳力都比较聪颖,沐菲所说的话也清晰的传了进来。
“再看看。”炎睿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盯着混乱的场面,抿了口茶水。
男子说了半晌,可算有人回应他了,凡事有一便有二,他心生感动,多看了沐菲几眼,更是叹气:“小姑娘,没办法,谁让咱们是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普通人家呢,顶不过他们炎氏一脉,唉。”
沐菲听完后面露同情,耸拉着小脸眨巴着眼睛,雾气氤氲的模样可爱的使人想上去亲一口。
卖完萌,该进入正题了,沐菲很好奇的询问:“叔叔,我和娘亲赶来,没有听到始末,你给我好好讲讲怎么回事好吗,也让我谨记于心,以后离这样的店面远一点,免得吃了暗亏都不知道。”
沐菲愤愤然的样子很得男子的青睐,他之前就发现这一会儿聚集的百姓比刚才多了一倍,正想着寻个什么理由将事情的始末再讲一遍,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就说了出来,当真是太和他的心意了,这件事情若是办成了,他也会在老爷面前得个脸的。
“唉,是这样的,小的姓李,是尹京府的管家,前几天……”李管家声情并茂的将事情的经过又讲了一遍。
沐菲不时的点头,或者出声附和,无不是觉得炎家做的太过分了,以至于李管家将的非常细致,情绪之高涨。
周围的百姓仿佛都被他给带动了,纷纷开始指责起来,不少人说这件事就是那位叫做炎和的人捣的鬼,让炎家交出此人,绑了去见官不怕他不说出实情。
炎和躲在铺子里不敢出来,杨管事和一名小伙计在现场,那名小伙计很是担心百姓暴乱中会做出什么事情,低声问管事要不要去叫大少爷来。
“不用,再看看吧。”杨管事只管站在门前挡着,他不时会看向斜对面的茶阁,注意到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就觉得安心,既然大少爷一直在现场看着,他只管顶住就好。
“哦~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沐菲突然间托着长音若有所思的开了腔,笑着问道:“看来真有可能是那个叫做炎和的偷梁换柱的耶,可是,为什么炎家不将此人交出来呢。”
“小姑娘你不知道,这炎和是炎家总管的远方侄儿,炎总管在炎家也算是半个主子了,他的侄儿谁敢动?当然是罩着了,可怜了我们这些无背景的穷苦百姓……”李管家说着又扯动了身份背景上面,这话翻来覆去的说,就是堵着炎家的后路,以防炎家用身份压人。
“是啊,好可怜……”沐菲眼眸一转,看到屋内的几个字,明白了过来,继续配合着点头:“这个人也真是的,竟然事先准备了一模一样的赝品亲自送去你们府邸,唉,胆大妄为,欺你们府中无人识得真货啊,该打该绑该送官!士可杀不可辱是不,这可是光明正大的欺辱呀,一个小小的管事侄儿都如此无法无天,要是管事的儿子那还不捅破了天去了。”
“怎么可能!”李管家失声否认,听到沐菲说完不赞同的道:“小姑娘这话叔叔就不认同了,我们京府识得宝物的人多不胜数,岂是他一个小伙计可欺辱的。”
“也是,哎呀,是我想的不周全。”沐菲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语气放的更甜更柔:“听叔叔说你家老爷是尹京府,也是个官老爷吧,当然家里有很多识宝的人在把,不过想来有再多的人也比不过叔叔这般全才又忠心的。”
李管家对沐菲拍的马屁很受用,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谦虚道:“哪里哪里,我的鉴赏功力也就一般,不比老爷,那可是眼神毒辣,一眼便能识得真假。”
“哇,叔叔家的老爷好厉害啊,那炎和能送赝品去瞒过你家老爷的眼可见那赝品和珍品相差微乎其微了,真想看一看呀。”
李管家没有想到沐菲说了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一时愣愣的不知该怎么接话。
“大少爷,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说了半天,就最后这句话管用啊!”
炎睿将视线重新投放到沐菲身上,从她的穿着打扮发现她也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和身旁跟着的女子站在一起不似母女胜似母女,且二人均气质不凡,只那样站在人群中不用做什么动作,都能使人可以轻易的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围观的百姓听到沐菲的话后,开始沉思起来:是啊,尹京府本身就是见多识广的识宝高手,且府中也有很多懂宝鉴宝之人,炎府的人将和田玉送到府中时,一定有人鉴别过才会收下,宝玉都收下了再派人来状告换了赝品,其中深意恐怕……
“之前有人见过那尊伪造的和田玉,像我们这些不懂珍宝的人都能一眼辨出是伪造的。”有人曾亲眼看过那假的和田玉,很快出声接话。
“如此说来,这是尹京府家中出了盗贼啊。”人群中窃窃私语片刻,忽听有人说出自己的推测。
“啊,不是说是这家黑店的伙计换了人家的宝玉吗,怎么又变成家中出盗贼了。”沐菲很是不解的向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歪着脑袋一副想要知道答案的好奇宝宝模样。
“哎呀,小姑娘刚才没有听李管家说吗,他们府中很多识宝的高人在,尹京府本人又是鉴宝高手,小伙计送宝去一定会有人鉴别后才收下的,事后真宝变成假宝,就是他们府中出了贪婪之人了。”
答话的好似是一个半百的老人,捋着花白的胡子说的头头是道。
听他这么一解释,很多不明白的人也明白过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失声叫起来:“天呐,那咱们不就冤枉了炎家吗?”
“是啊,难怪炎家一直不肯交出人,人家本来就是无辜的,我们还聚在这里毁他们的店誉。”
“可不是,唉,这家老爷亏还是有官职在身的,没想到这点辨识度都没有。”
有人开始指责起来尹京府的能力问题,沐菲暗自勾唇笑起来,不错不错,势头很好,马上就能扯到最主要的问题了。
“可是,做到京府这个官位,肯定本身有能耐的嘛,发现宝物被换,按道理应该第一时间在府中彻查盗贼的吧。”沐菲似自言自语,但声音好巧不巧的让那位思维敏捷的半百老人听到。
“难道,是他们尹京府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想不出钱拿到宝玉?”
此言如同一颗石头砸进了油锅中,人群中瞬间沸腾起来了,“珠颜璀璨”的杨管事忙对身旁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当事人炎和很快从店铺里出来,也学着李管事的样子开始诉起了苦。
“谢谢大家还小的公道,小的将寿桃弥勒佛和田玉送入京府的时候,他们尹老爷还夸赞玉乃上品,日光下透彻晶莹闪着光润,老人家一定会欢喜的,没想到第二日就说小的偷换宝玉,拿来赝品要求赔偿,说小的坏了炎家的百年声誉。”炎和说的很平静,声音不急不缓却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给交待清楚了。
此话更是证实了百姓的推测,李管家被很多人围在一起质问,吓得早就抱头鼠窜。
不知何时炎睿从茶阁下楼来到此处,他不凡的气质使得很多人向他看来,沐菲也投去自己的目光:“这人是谁?”
“小姑娘,这是炎家大公子,这段时间这些铺子都是他在管,想来应该是为这件事情做出个最后决断吧。”
炎家大公子,那就是大叔的哥哥咯,沐菲暗暗思索着。
“在下炎睿,首先谢谢大家还给炎家一个公道,谢谢。”炎睿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扬声道谢,他的声音成功令有些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只听他平缓和曦的语气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