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刘录事知道这是他的夫人打压温氏的手段,温氏说明明是刘夫人亲自让人把布偶送来的,最后却反咬一口说公主赏赐的东西怎敢轻易相送,死咬是温氏偷的。刘录事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们闹,他两边都得罪不起,更得罪不起他的夫人,否则府里的开销光凭他的俸禄哪里够。温氏每天跑到他眼前哭闹,弄得他连坐班都没法好好去。
不得已,刘录事的事务只能由李郡守顶替。
郑珣赶到事发地点时,哪里只留下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被雪掩埋的侍卫,散落的箱子,散架的车厢。不远处还有一个陡坡,陡坡下是一条很深的沟渠,一直蜿蜒向前方。
略微判断之后,郑珣翻身上马,向前追去。
而当时的楚歌没想到刺杀来得那么早,那么丧心病狂,以至于她和羽烟雪烟随着车厢翻滚到沟底时,被撞得七荤八素,她的额头又不幸的被狠狠撞了一下,安全带真的很重要,这是楚歌从车厢里爬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不等楚歌再度感慨,谢常舟就拖着她死命的跑了。至于其他人,楚歌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思管别人。
可怜羽烟雪烟拼命的在后面追,她们不明白谢常舟为什么不去和慕容校尉保护公主,反而只顾月烟。
被拖着狂奔了几百米,寒冷的空气急速的灌进楚歌的肺部,她难受得直咳嗽,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跌倒在雪地里。
谢常舟看了看身后还在与杀手打斗的死士,又看了看明显已经动不了的公主,他果断将公主塞进了旁边的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又叫羽烟雪烟也躲进去,这才加入了打斗的行列。
他只能将这些杀手全部杀光,否则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羽烟雪烟挤进来后,楚歌稍微安心了些,她们用外面的雪把缝隙堵住,哆哆嗦嗦的不敢出声。外面全是寒风呼啸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刀剑相交的兵器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还好楚歌在出门前就把能穿的都让他们穿上了,虽然勉强能挤进来,但至少不会那么快被冷死。
之所以说杀手丧心病狂,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一百多人,简直不让人活了好吗?博姬公主的性命也太值钱了吧。
“月烟,我怕。”雪烟紧挨着楚歌,她位于中间,浑身都在发抖,楚歌在最里面,受雪烟的影响,也止不住的抖起来。
“别别怕,咱们人多,再等一会儿就安全了。”楚歌心里也没底,还好她和月烟互换了身份,当时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杀手都奔向月烟那辆车了,也不知道月烟和慕容苏还好不好。
楚歌不争气的眼红了,她其实也很害怕,但因为她一人而牺牲了那么多人,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若是没人保护她,她其实早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一刻她无比想念郑珣,她对郑珣的依赖已经深不见底了。
楚歌的话一说出口,羽烟和雪烟都立即明白过来,她们身边的这位是才是公主,怪不得“月烟”从奇心阁里面出来后都没说话。如果月烟扮作了公主,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羽烟握住雪烟的手,雪烟握住了楚歌的,三人静静地躲在缝隙里,等得浑身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外面终于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风的呼啸声在继续。
羽烟自告奋勇要出去看看,楚歌和雪烟都叫她小心一些,羽烟强自镇定道:“放心吧,如果外边安全,我就学猫叫两声。”
羽烟说完就出去了,楚歌和雪烟又等了许久,等到她们以为羽烟出事的时候,一声猫叫终于传来。两人踉踉跄跄的侧身挪出了缝隙,刀刮似的风吹在脸上竟没什么感觉,她们实在是冷极了。
羽烟在不远处对她们招手,楚歌雪烟艰难的走过去,厚厚地积雪上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羽烟指着地上伤痕累累的昏迷不醒的谢常舟道:“公主,谢大人没死,大概是失血过多。”
谢常舟身边七零八落的躺着五六具黑衣尸体,他们的血大片大片的洒在白雪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那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楚歌刚走近,就立即受不住跑远了些蹲着干呕了几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不是在演电视剧,而是真实的,那些躺在地上的都死了。
雪烟过来给楚歌顺气,“公…月烟,你没事吧?”公主既然扮作了月烟,再不确定危险已经过去之前,雪烟还是得配合公主。
楚歌摆手,深呼吸后,感觉血腥味淡了一些,楚歌再次走到昏迷的谢常舟身旁。她拿出一小瓶活络散风油,这个的气味很浓很刺鼻,然后抹了两滴在谢常舟的鼻尖。希望谢常舟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
羽烟去打探了,楚歌和雪烟则笨拙的扯下黑衣人的衣裳,给谢常舟腰间的那一道伤口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后用布条缠住。她们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到时候如果谢常舟醒不过来,她们是真没力气带他走的。
现下她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雪茫茫更不认识路,那些马儿也跑得没了踪影,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楚歌和雪烟愁容满面的时候,羽烟道:“快来,大总管这儿有一匹马!”
楚歌和雪烟一喜,连忙绕过去,就看到张朝恩、于氏和子归都安然无恙的躲在一个大坑里,那匹马就在不远处。
☆、第三十三章
张朝恩看到三烟,就是没看到公主,不由得气急败坏:“公主呢?!还愣着干嘛,快去找公主啊!”张朝恩挣扎着要从大坑里上来,因为他骨折的那只手还没痊愈,于氏羽烟赶紧帮忙,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张朝恩弄出来。
然后于氏和子归也相继从大坑里出来了,六个人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剩我们这几个了?”张朝恩数了两遍,再看看周围都是一些尸体,差点气得两腿一登。
雪烟道:“公主的马车没见着,慕容校尉也没见着,大概那些杀手去追公主的马车了吧。”
“气煞我也!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追上去,一定得把公主追到。”张朝恩从来没觉得这么心塞过,这次那帮余孽出手也太狠了,分明是要置公主于死地啊,要不是他反应迅速跳到了坑里,说不定也要一命呜呼了。但他要是找不到公主,离一命呜呼也不远了。
雪烟羽烟都转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月烟”,似乎在等她说话。张朝恩正要发作,楚歌才开口:“张总管,我在这儿呢。”楚歌看着张朝恩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忽然有种莫名的喜感,她刚才是故意不出声,让张朝恩着急着急的。
张朝恩仔细辨认楚歌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楚歌只好又说了一句:“我带着面具,不是月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张朝恩腿一软,直接给楚歌跪了下来,于氏子归也跟着跪下来,“公主,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楚歌赶紧让张朝恩起来,又叫雪烟去把那匹马牵过来,楚歌刚想叫羽烟雪烟于氏合力将昏迷的谢常舟抬上马背,也许是活络散风油起了作用,又也许是谢常舟意志力坚强,在她们刚要动手的时候,谢常舟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走不了。最后大家一起奋力把谢常舟弄上了马背,一行人正要前进,忽然听得有人喊了一声“等等我”。
原来是厨房的掌勺莫师傅,他很机智的把自己的脸和脖子涂了满了鲜血,这才被杀手无视。装死躺雪地上很久,他都快冻死了,幸好听见楚歌他们的动静,确认之后才敢出声。
原本浩荡的一行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八人,楚歌调整好心态,她现在是他们的主心骨,还是赶紧找到有人的地方,想办法给郑珣传信才好。
谢常舟早在启程前就已经把回京的路线记住了,当下伏在马背上给他们指路,为避免撞到前面可能还在追杀“公主”的那批凶手,谢常舟只好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路,总算赶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小客栈。
楚歌第一想法是:会不会是一家黑店?因为店里实在冷清,只有两桌客人在吃饭。没办法,这种桥段,电视小说都用烂了,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亏得她和羽烟雪烟的衣裳穿得多,夹层里塞了不少碎银子,出门多带一点钱总不会错。而包袱则是用来装一些不值钱的随身物品的。
店小二看到楚歌他们一行人,先是惊讶,毕竟他们之中有老有小还有伤患,怎么看都能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份。当然,谁让他们穿得不俗呢,只要不是朝廷钦犯,就得好生招待。
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去,由羽烟出面要了四间客房,四间都挨在一块儿的,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时能相互照应,所以楚歌也不讲究分级对待了。张朝恩和莫师傅一间,子归和谢常舟一间,于氏和雪烟一间,楚歌和羽烟一间。分配好之后,店小二问他们是否要吃饭,莫师傅在楚歌的授意下,借来了客栈的厨房,就着厨房仅剩的一点菜,简单炒了几样小菜。
没办法,楚歌怕被下药。八人吃饱后,天色已黑如浓墨。他们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由于他们一行人实在太扎眼,坐在角落里的一名少女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